眼看著局麵越來越被動,趙弘終於忍不住大吼一聲:“且慢!”


    聽到吼聲龔都動手解繩索的手停了下來,轉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看到趙弘已經從坐著的位置上站了起來,而這一聲“且慢!”正是他喊出來的,龔都正要發作卻被廖淳叫住了。


    趙弘笑著說道:“龔兄且慢,這廖兄的部將勾結官軍,半夜放入官軍、殺害張渠帥一事總需要給弟兄們一個交代,不然你我還有孫頭領都難以服眾啊。”


    龔都問道:“誰要交待?!”


    趙弘手朝著台下手一揮,從人群中走出來百十號人來,龔都有些疑惑,心想這百十號人竟如此大膽,而且如果趙弘一心要跟自己過不去,那應該要煽動他自己所以部眾一起高喊口號,而不是僅僅拉出這百十人來啊?


    看著龔都一臉疑惑的樣子,趙弘道:“龔兄當真不認得他們了嗎?嗬嗬,那我來告訴你,他們可是張渠帥手下威名赫赫的‘神城軍’的弟兄,如今他們主帥因叛徒出賣而死,換做是你,你能不想討個說法,把事情弄個明白嗎?!”


    龔都一時語塞,隻說了一句很無力的辯白:“可那是安虎幹的,跟元儉無關。”


    趙弘接著龔都的話茬說道:“我也是這麽想的,這事跟廖兄無關,但是就如你說的一般,證據?證據在哪裏?這安虎可是廖兄的部將,這城防的工作是廖兄交給他的,而且廖兄跟這安虎原先都是郟下城防營的官軍,叫人怎能不疑?!”


    “這……”趙弘說得句句在理,龔都已想不出什麽話來辯解了,心中原本衝天的怒氣頓時焉了下來。


    趙弘接著說道:“若是別的事情,就算在場所有的弟兄都不答應,我趙弘也願意用性命替廖兄抗下來,但是現在是渠帥死了,這張渠帥可是天公將軍親自指派的荊州渠帥,如此大事誰又敢草率對待?!就算弟兄們不說,那此事又如何跟天公將軍交代?!”


    龔都問道:“那依你之計,又當如何?!若拿不出切實的證據,敢動我兄弟一根汗毛,我照樣不會放過你們的。”


    趙弘道:“為今之計,依我愚見,隻有把廖兄送至天公將軍處,由天公將軍親自發落,天公將軍法力無邊,天上地下無所不知,過去未來未有不曉,倘若廖兄真與此事無關,那麽天公將軍定能還廖兄一個清白,到時弘定率弟兄們給廖兄擺酒賠罪,龔兄你看這樣可好?”


    “這個……”龔都不知道該如何迴答,雖說趙弘說得合情合理,但是這兵荒馬亂的時候把廖淳不遠千裏的送去巨鹿,他著實是不放心,而且萬一路上有個閃失迴頭也不知道怎麽跟老太太(廖母)交代。


    當龔都還在猶猶豫豫的時候,廖淳倒是爽快的答應道:“如此甚好!”


    其實廖淳也早就想見一見大賢良師了,如今這仗打到這份上,死了這許多的弟兄不說,弄得是餓殍遍野、滿目荒夷、民不聊生甚於舉義之前,而且軍中許多首領在占據城池後燒殺劫掠無惡不作,與太平道“替天行道”的教義是格格不入,這一切在廖淳心中留下了太多的疑問,他需要好好的問一問大賢良師,這到底是為什麽?


    見廖淳自己答應了,趙弘便轉頭去問坐在邊上的孫仲,事情如此發展雖然遠遠超出了孫仲的意料,但是見當事人還有趙弘、龔都都同意了也不好反對,於是答道:“悉聽尊便!悉聽尊便!”但這一刻他沒再叫趙弘渠帥了,因為他可不想在眾軍士麵前讓趙弘坐實了“渠帥”的名份。


    然而,趙弘已經憑借這次事件的巧妙處理,再次在軍中樹立起了威望。見到台上的頭領們都統一了意見,台下趙弘部的軍士都高聲喊了起來:“渠帥英明!渠帥英明!”


    聽到趙弘部的軍士唿喊,龔都的部眾也跟著喊了起來,因為昨日副頭領王鋅同意推舉趙弘做渠帥一事,他們的頭領龔都似乎沒有反對。


    而看到兩個部曲的兵士都喊了起來,孫仲忙示意自己部曲的兵士也跟著喊起來,雖說他的內心是極為不情願的,但是他可不想因此得罪於趙弘,因為畢竟從現場的場麵來看,似乎兩個部曲的弟兄都是擁戴者該死的趙弘的。


    看著局麵重新迴到自己的掌控之中,趙弘的內心不由的狂笑起來,不過在眾人麵前他依然保持著麵容的莊重與威嚴。


    送廖淳去巨鹿,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然而這卻是趙弘一早就算計好的,因為如果這要是處決了廖淳,即便就是孫仲一手煽動、一力堅持的,那最後這處決命令也得自己來下,如果讓他孫仲來下,那麽這荊州渠帥的位置不就得由他孫仲來坐了嗎?而如果自己下命令,那麽龔都在給孫仲記上一筆帳的同時必定也得給自己頭上記上一筆賬,雖說跟孫仲聯手二打一,並不會輸給他龔都,但是目前整個荊州便隻有四萬人馬了,如果再這麽自相殘殺一下,那麽官軍再來時便隻有跑路的份了,如此即便是當上了這荊州的渠帥也沒有什麽意思了,還有天公將軍若是怪罪下來也不好交代,因此他十分清楚這內鬥是萬萬要不得的。


    另外,若是賣個人情給龔都,放了廖淳也一樣行不通。雖說龔都會因此支持自己做渠帥,而且龔都這人沒什麽心機,不似那孫仲般狡詐,隻是脾氣暴躁點但還是比較容易駕馭的,但是這樣一來孫仲定會利用兵士們的不滿來煽動鬧事,而且說不定會去天公將軍那裏告狀、甚至是汙蔑自己夥同龔都、廖淳害死渠帥張曼成,然後再自立為渠帥,這樣一來可就不妙了。


    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直接把廖淳送去天公將軍那裏,而且是由自己出麵送去,這樣不但省去了給廖淳定罪舉證的麻煩,平了眾將士的胸中的忿怒;而且對於孫仲、龔都二人也是兩邊不得罪,也兩邊不討好,做得不偏不倚,這樣一來便可以維持相對穩固的三足鼎立的狀態,相互牽製,不至於發生內訌;另外由自己出麵處理這事,正好在天公將軍麵前展示自己的才幹,讓他老人家看到,即便是他欽點的渠帥張曼成死了,荊州在自己的管理下依然是僅僅有條的,那麽這荊州下一任渠帥的位置也必定非自己莫屬了。


    而倘若真有什麽意外,天公將軍又派來別的人來做這個渠帥,那自己這段時間在軍中樹立起來的威望也可以讓整個事情有迴旋的餘地。


    就這麽,在龔都的萬般無奈下,廖淳心甘情願的坐上了送往巨鹿的囚車,而二娃子何邑依然改不了死活不離開淳哥的毛病,他一定要跟著廖淳去巨鹿,不然說什麽都不答應。所以趙弘隻得同意他跟著去巨鹿,不過為了防止他在路上劫持囚車,所以夜隻好委屈他也坐在囚車裏,與廖淳一同押著去巨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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