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沐嘁了聲,不過也沒有真的生氣,隻是在配合蘇無息的演出,深吸口氣,再次說話的時候語氣依舊很平靜。


    “你說的是假話,我不會信,但你要是說真話,那我肯定會信。”


    蘇無息挑眉:“那你怎麽判斷我說的是真是假?”


    安沐不解的看他,覺得青年在問一個很傻的問題。


    “我沒有眼睛嗎?我可以看啊,告訴你,我看人很準,你才不會偷東西。”


    “我出山莊門的時候都看到了,那個護衛大叔還抬頭望了我一眼,才裝睡,連那種郊區你都有人脈,那醫院你肯定也有。”


    “更何況你和上官家的關係好像很好,每次見你幾乎都有上官家的人在一旁,這可是上官家掌權的醫院哎。”


    “而且你好像對這裏很熟悉,那可以憑借這一點拿到件衣服應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沒什麽可意外的。”


    蘇無息神情恍惚了瞬,聲音有些模糊,摻著霧氣:“是嗎?”


    “是呀是呀,我先去換衣服,現在輪到你在這兒等我會兒了。”


    安沐沒有再和青年討論這件事,反而將衣服包裝團吧團吧放在了他的手掌中。


    青年從善如流的去接著,隻是安沐有些趕時間,力道有些大,幾乎可以說是直接懟到他的手中。


    在這樣的力道下,兩人的手無法控製的會接觸。


    溫熱、柔軟、很舒服。


    蘇無息垂著眼眸,盯著手中的紙袋,半晌沒迴過神來。


    隻是心跳有些快。


    安沐衝到了衛生間,她這次出門特地挑選的運動裝,款式並不厚實,在十二月的晚上可以說有些單薄。


    這也導致她可以直接將衣服給套在外麵。


    戴上小小的護士帽,雪白的護士裝穿在身上,還真有幾分南丁格爾的氣質在裏麵。


    而且衣服出乎意料的很合身,比上次偷穿她哥的白大褂正經多了。


    醫院的衛生間彌漫著一股消毒水味,安靜的連水滴落下的聲音都能聽到。


    這種環境讓安沐有些害怕,她換好衣服便急匆匆走出了門。


    好像身後有鬼在追一樣。


    在看到坐在她剛剛的位置上等待的青年時,那顆砰砰直跳的心才落迴原位。


    她從不信鬼神。


    蘇無息彎著眼眸,眼看著安沐穿著護士裝戴著口罩,直愣愣從他身邊走了過去,裝作不認識的模樣。


    她來迴逛了兩步,蘇無息才輕笑了聲,點頭肯定。


    “很合身。”


    安沐也不再裝模作樣,直接坐到了蘇無息的身邊。


    “真的很合身,看我這樣子,像不像真的護士姐姐?”


    蘇無息認真端詳了會兒,才點頭認同安沐的話。


    “看起來很專業,隻是……”


    他語氣一頓,視線落在安沐的眼睛上。


    “隻是什麽啊?”


    安沐有些著急,因為偽裝已經浪費了很多的時間,要是再被認出來,那她還是去死一死得了。


    蘇無息站起身,單手將自己戴著的金絲眼鏡給摘了下來,隨手遞給安沐。


    “喏,帶上這個,會好很多。”


    安沐也沒推辭,伸手接過,隻是這眼鏡有些大,架在鼻梁上並不穩定。


    “現在怎麽樣?”


    她退後了步,繼續詢問。


    安沐的臉本身就小,帶上口罩之後就隻有一雙眼睛,現在連眼睛都被眼鏡遮擋住。


    全身上下包裹的極其嚴實,應該不會被認出來。


    蘇無息這才點了點頭,學著安沐的模樣豎起了個大拇指。


    “很好。”


    安沐鬆了口氣,眉宇間是遮掩不住的高興。


    “好了,你的姐姐在三樓的3018室單人病房,你自己去好嗎?我在二樓這兒等你。”


    蘇無息淡淡的說,將查房本似的文件遞給了安沐。


    做戲做全套。


    他們不喜歡他,而他對他們也無感。


    這樣看來,少見一麵也是不給旁人添堵。


    日行一善。


    安沐並沒有發現蘇無息的小心思,隻覺得他可能有什麽別的事情。


    沒有絲毫猶豫的點頭同意,語氣輕快。


    “好啊,我很快就迴來。那你等我啊。”


    “嗯,我等你。”


    ——


    晚上十點多的醫院有很多病人都已經睡下了,但3018室還燈火通明。


    碩大的金絲眼鏡反射著屋內的光,倒是讓人看不清眸子的模樣。


    安沐踮著腳尖,透過小窗戶往屋內瞅了瞅。


    亮堂堂的白色房間中,是安然捧著東西的身影,她半躺在枕頭上,臉色蒼白,病號服帶著遮掩不住的憔悴。


    整個人窩在棉被中,下搭著眉,津津有味的看著本書。


    手背上是輸液的管道,一點一滴滴著藥水。


    筆直烏黑的頭發有些亂糟糟的,為一直都以強悍高冷麵容對著眾人的安然增添了些脆弱。


    【拂榻素裳,執卷朦朧暗。唯願清月,解愁排難間。】


    這聲音來的有些突兀,在夜晚寂靜的醫院中異常明顯。


    安然秀眉微挑,覺得有些熟悉,翻頁的手一頓,望向門外,語氣淡淡。


    “誰?”


    安沐壓了壓心中的酸澀,輕咳了聲,端起了聲線,敲了敲門,隨後推開進入。


    “你好,查房。”


    安然神情瞬間一言難盡,緊盯著門前的小護士。


    其實從外人的角度來說,這聲音和平常的安沐倒也不是很相似,故意粗著嗓子拉著語調。


    如果不是自打她一進門,就止不住的在心裏哀嚎,那可能還真認不出來。


    畢竟,這偽裝還挺像那麽迴事兒,帶著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平鏡。


    【我親愛的歐尼啊啊啊!你這到底怎麽了了?看看這小臉兒白的,比死了那停屍房死了七天的都憔悴嗚嗚。】


    【快讓我看看,這到底是傷哪裏?我真的心疼死了,到底怎麽弄的啊,就這一天!就這一天啊!再見麵就成了這樣了嗚嗚!】


    【我真的哭死!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該怎麽辦啊!我到現在的心跳都直奔120每分鍾了嗚嗚嗚嗚…】


    安然:“?”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已經死了,而安沐是來給她收屍似的。


    安然放下了手中的書本,擰著眉打量著安沐。


    按道理來說,她‘不小心’被人劃傷腹部這件事知道的隻有安逸蕭。


    憑借她對安家人的了解,就算是全世界都知道了也不會有一個人告訴安沐,她自己就更不會了。


    什麽也做不了還空擔心,就像現在這樣。


    那問題來了,這家夥是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知道這件事的呢?


    安沐自顧自沉浸在傷心中,根本沒注意安然眸中肉眼可見的了然神情。


    她強作淡定,抱著懷中的文檔,端著聲音。


    “嗯,我看看,腹部遭受銳器物品撞擊,致使胸腹腔處橫向傷口三厘米長度,深…深半厘米…”


    安沐這才長舒了口氣,將一直‘砰砰砰’跳的心給按了迴去。


    【嚇死我了嗚嗚,一進門就看見我姐這副模樣,還以為是多大的傷口,這病例表,感情就給我姐刮了個痧?】


    【還好還好,也辛虧我姐皮厚,這半厘米可能連100毫升的血都沒見到,不是很嚴重。】


    安然抿直了唇,目光幽幽的看著白衣天使安沐桑。


    雖然話是沒什麽毛病,出血量確實沒有100毫升。


    但是,為什麽怎麽聽都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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