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上,香爐生煙,琴音婉婉,公子白衣撫琴,卻是一身枷鎖。


    煙雨閣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琴聲戛然而止。


    蕭洵看著那人的背影,與池青衣對視一眼,獨自走了進去,掩上了房門,他走到窗旁的查案旁坐下,自顧自的斟了一杯茶淡淡道:“聽說你要見朕。”


    白衣公子這才起身,腳上的鐐銬叮當作響,他走到蕭洵麵前坐下。


    “多年未見,你竟一點沒變。”白衣公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在唇邊輕抿了一口。


    蕭洵看到他時有一瞬間的驚訝,這人眉目清秀,卻完全看不出他有半點容九的容貌,那雙桃花眼竟也是假的?!


    “所以,這才是你的真容是嗎?”


    譚宴動作一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算是吧!”


    “所以,朕該叫你譚宴還是容九?”


    譚宴淺淺一笑,看著他道:“隨陛下高興。”


    蕭洵與他對視,臉上卻無半點笑意,直接了當的道:“大嫂說你想見朕,朕這一路都在想,你對朕因是沒話說,朕很好奇你能說什麽?”


    譚宴眸光微沉,他苦笑了一下道:“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想來是蕭宸告訴你的,聽說蕭宸死在了你手上,我隻是想知道,他同你如何說的,可有什麽話留給我。”


    “你覺得有你不知道的事?”


    “嗯!這兩年我一直在想,蕭宸當年救下我到底是為了什麽?”


    “你憑什麽覺得朕會告訴你?”蕭洵冷冷的睨著他“別忘了是你幫著蕭宸設計朕,你如今還能活著已經是朕最大的寬容了。”


    譚宴沉默片刻,而後道:“不如,我們一換一,我手上有一個你感可能興趣的秘密。”


    “好啊,你先說!”蕭洵爽快的應下了。


    譚宴看著他的眼睛,說:“你並非先帝的子嗣!可你卻是正統!”


    “什麽?”蕭洵聽的雲裏霧裏。


    “我隻知道這一句,很早以前我無意中聽到蕭宸提了這麽一句,這事他從未打算讓任何人知道。”譚宴說“我也不明白,可所有關於此事的人都被他殺了,沒有證據,至於你信不信都隨你。”


    並非先帝子嗣,卻是正統?!蕭洵一時間無法消化這句話。


    “該你了,告訴我,蕭宸同你說了什麽?”


    蕭洵瞥了他一眼道:“有些事你知道了,未必好過,朕看在大嫂的份上已經放過你一次,你又何必自找不痛快?”


    “你隻管說,痛不痛快是我的事!”


    蕭洵看向窗外的中州城的景色,卻遠遠的看到一個迎風矗立的身影,紫袍翻飛,那人隻是遠遠的看著他們所在的煙雨閣···


    譚宴起身將窗戶關上,蕭洵看了他一眼,看不出喜怒。


    “陛下說吧!”


    “朕說什麽你都信?”


    “陛下沒有必要騙我。”譚宴為他斟上茶水“你我本就不是敵人。”


    “嗬!是啊!”蕭洵自嘲的笑了笑“沒了蕭宸,你和朕就不是敵人。”


    譚宴放下茶壺,等著他開口。


    蕭洵抿了口茶水道:“你隻知道大皇子謀逆案牽連了譚家,蕭暨雖有野心卻是個有勇無謀的,可譚貴妃卻是個聰明的女人,自是知道這事太險,外有旭黎,君家,顧家,內有薑家,方家,他們成功率幾乎太小,蕭暨為何還要策劃謀反?還輕易被人拿到證據告發?你可有想過是不是有人給了一個看似完美周密的謀反計劃?”


    “有人給了個周密的謀反計劃?得是身邊的人,還得是一條船上的···”譚宴盯著他“可···是誰?”


    蕭洵笑著反問:“譚貴妃被賜死後,誰失蹤了?花奴又是什麽時候出現在蕭宸身邊的?你的易容術是誰教你的?”


    譚宴皺眉思索一番,幡然醒悟,他不可思議的看著蕭洵,聲音微顫:“花奴?當年姑姑被賜死,身邊伺候的人都被處死,隻有許優失蹤了,你說花奴就是姑姑身邊的掌事太監許優?”


    蕭洵低頭喝茶,不迴答他的問題,這般明了還有什麽想不通的。


    “你有什麽證據?僅憑這個時間推算?”


    “對,僅憑時間推算,朕沒有證據,可這招他屢試不爽,不論是太後身邊的趙福安還是朕身邊的李青,都讓他如意了!這點你該比朕更有心得,畢竟,李青也是你的人!跟譚家也脫不了幹係!”蕭洵說著掃了他一眼,他想,李青是譚家的人,受譚家的案子牽連卻苟活了下來,所以才對君家恨之入骨。


    許優是花奴?許優是花奴?許優是花奴啊!!


    許優是蕭宸的人!那計劃是蕭宸給的···


    譚宴頭腦一片空白,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早已經沒了一開始的恬然,他失神的喃喃道:“可是···為什麽?蕭宸為什麽要這麽做?明明當時的五皇子才是最有可能成為太子···”


    蕭洵長歎一口氣道:“蕭暨本不該那麽早死,可誰叫他是個禽獸呢?”


    蕭洵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蕭暨真是個“人才”,沒點本事還敢惹那麽聰明又狠毒的人,最後連自己為什麽會死,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還連累家人···


    譚宴驚愕的看著蕭洵,似乎不明白對方所說的“禽獸”是何意,蕭暨對蕭宸做了什麽?


    忽而,譚宴的腦海中卻閃過一個畫麵,是蕭暨在無人之處調戲蕭宸的畫麵,那時蕭宸還是個小少年,他生的好看,眉清目秀白白淨淨,是那種讓人看了就喜歡的模樣,分明是個極能隱藏自己情緒的人,可他對蕭暨的厭惡卻是毫不掩飾···


    譚宴無意間撞見,當時他以為那隻是兄弟之間的玩笑,不曾想竟是那般不堪···


    “他救你的確不是偶然。”蕭洵手指輕撫著茶杯,目光毫無焦距的落在那扇緊閉的窗子上,他知道外麵那個紫衣男子還在看著這座小樓。


    蕭洵說“他在做一盤棋,大概是有些心裏變態吧,他從五皇子口中知道了你和君卿的事,就想看你們相互折磨,想看生在陽光的君卿如何墜入地獄,想看純潔的譚宴墮入泥潭,想看溫柔的蕭鈺為他發瘋···嗬!誰知道呢?或許,他覺得主宰別人的一生很好玩呢!”


    所有的事似乎都串連在了一起,蕭宸殺蕭暨讓君家壯大,再留著譚宴對付君家,等君家和旭黎扶他他登基後,再幫助譚宴搞垮君家,下手的是譚宴,他蕭宸便是明君,又怎會被天下人指責?


    若非後來蕭宸發現自己的身世,失了理智,亂了陣腳,這一盤棋便會按著原來的計劃進行。


    原來,蕭宸留著他是想成事後再用他對付君家,這麽大一盤棋,而他們都是棋子,被蕭宸玩弄於鼓掌,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成了仇人手中的刀,甚至還生出了不該有的感情···


    譚宴恍然大悟,他紅了眼,鋪天蓋地的自責痛苦洶湧而來,心痛的他的表情扭曲,仿佛那痛苦要將他溺死一般,隻能發出壓抑又嗚咽的哭聲···


    蕭洵冷冷的看著譚宴痛不欲生的樣子,卻突然有種報複的快感,他不是聖人,做不到以德報怨,他留譚宴一命卻做不到原諒,若非譚宴,蕭宸出不了大牢,他也不會被擄走,不會經曆那些不堪···


    蕭洵起身下了樓,他一出煙雨閣,就看到池青衣站在門口,正擔憂的看著他。


    蕭洵咽了咽口水,將喉間的緊繃咽下,他本不想管譚宴,可看到池青衣那一刻還是不願意讓她傷心···


    蕭洵走到她身邊說:“大嫂讓人看著他吧,別讓他想不開!”


    他留下這句話,便帶著季懷明和餘青鬆離開了。


    池青衣上了樓,看著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拔的譚宴,她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頭。


    譚宴滿臉淚水的看著她,啞聲道:“小姨···怎麽辦?我這十幾年都做了什麽···”


    池青衣不知事情原委,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隻能無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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