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戰火紛飛,與之相反的京城仍是歲月靜好。


    藏書閣內,桌案上左一摞折子,右一摞醫書。


    蕭洵坐在桌前,看著手中的戰報愁眉不展,桌上的一角擱置著一把精細的刻刀和一顆未刻完字的紅豆。


    皇帝放下手中的戰報,剩下滿心的不安,心頭壓抑的厲害,煩躁的他無法思考,便拿起一旁的紅豆刻字,試圖靜下心來。顧時笙已經許久未寫信給他了,發出去的信也沒了迴應···


    他正出神,手中的刻刀刷的在手指上滑出一道口子,看著殷紅的鮮血從白皙的手指上湧出,少年心中越發焦躁難安。


    季懷明微微蹙眉,胸口一陣絞痛,是陰陽蠱,所幸隻是一下,他緩了緩神色,輕撫了一下胸口,忙吩咐地下人的取了藥箱。


    季懷明剛為蕭洵處理完傷口,就見顏故淵來了,他輕聲提醒道:“陛下,丞相來了!”


    蕭洵忙將受傷的手指藏了起來,見顏故淵對著他笑,他這才勉強扯起一抹笑道:“你來了,坐吧!”


    顏故淵在他麵前坐下,眼角餘光瞥見窗外屋簷上投下的一個人影,那人正嗑著瓜子,屋簷上不斷有瓜子殼從上麵掉落。


    蕭洵知道他在擔心什麽,隻道:“放心,是逸飛。”


    “讓他去別處吧!我有話對你說!”


    蕭洵這才給了季懷明一個眼色,季懷明這才將屋頂上的蕭逸飛叫了下來,帶著人退了出去。


    顏故淵看到他麵前一堆的醫書,心頭一暖,隻溫聲道:“陛下看這麽多醫書擔心傷了眼。”


    “無妨,朕白天看,隻當碰碰運氣了!”


    顏故淵淺淺一笑,隨後拿出一根像大型爆竹的炸藥遞給他。


    蕭洵震驚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他手中的炸藥,問道:“你讓人做出來了?”


    “嗯!”顏故淵道“已經產了一批出來了,等陛下取名。”


    蕭洵看著手中的大號爆竹,笑道:“就叫震天雷吧!”


    “震天雷···”顏故淵輕歎一口氣道“此物一定要小心使用,一個火星就可能將整批震天雷炸了。”


    “做出來多少?”


    “這東西雖然不難,但是做起來很危險,一不小心就可能把整個工坊炸了,所以現在做出來的並不多,工部正在招人,不僅要身份幹淨還要有做煙火的經驗,需要點時間。”


    蕭洵顛了顛手中的大爆竹,說:“蕭宸的腦子倒是好用,利用爆竹的原理還能做出這種殺傷力極強的炸藥,還這麽便攜,幸好當初他沒將此物交給呂國,否則我軍必定平白增添傷亡。”


    顏故淵頓了頓道:“或許他還沒壞透,至少,還有一絲人性。”


    “或許吧···”蕭洵若有所思的敷衍了一句,轉而說道“北境形勢並不樂觀,戰況接連失利,隻怕軍心不穩,聽聞敖登親自指揮,敵軍士氣大振,朔月城已經淪陷,其餘三城早已經是搖搖欲墜了···”


    顏故淵聽著他的話有種不好的預感,隻得故意扯開話題。


    “蕭逸飛到底是外族,陛下日日將他帶在身邊是不是太相信他了?”


    蕭洵一笑道:“阿淵怎的突然說起他?”


    “我總覺得這孩子是個有主的,可又沒有證據,陛下向來疼愛孩子,可並非所有的孩子都是天真無害的,陛下還是防著點好。”


    “阿淵多慮了,你看小飛在我身邊,除了貪嘴些,哪有什麽多餘的心思。”


    “嗯···”顏故淵沉默不語,他至今也沒看出來這孩子對蕭洵有半點壞心思,倒像是真心喜愛蕭洵,可他卻總有些不安。


    “阿淵”蕭洵試探性的問道“你那邊可有關於聖君的消息?”


    “沒有,聽聞聖君帶兵出去已經失蹤兩月了,此事陛下也知道。”顏故淵說著抬眸觀察他的反應,果然如他所料,蕭洵眉頭微擰,顯然是愁壞了。


    顏故淵繼續道:“北梁軍傷亡慘重,隻怕要重新征兵了,齊州的守備軍不能動,一旦北梁失守,齊州就是最後一道防線,明日該與兵部商議征兵之事了!”


    “此時征兵也趕不上用場了,沒經過訓練的便是上了戰場也隻是驚弓之鳥···”蕭洵想了想道“守備軍動不得,我帶王軍去!”


    “不行”顏故淵不假思索的否決了“王軍是保護你的,萬一他們都守不住,王軍得帶著百官往南撤!”


    “不管什麽軍,都是百姓的軍隊,真到那時候你覺得往南撤還有意義嗎?”蕭洵深吸一口氣道“北梁必須守住!”


    顏故淵看著桌上的醫書,沉寂片刻後,緩緩道:“那就讓文佑初帶著這批震天雷去北梁試試吧!”


    蕭洵沒有說話,沉默半響後再次抬眸時,眼裏充滿了堅定,他直直的盯著顏故淵道:“阿淵,我要去北梁!”


    顏故淵看著他,久久不語,二人就這麽僵持著。


    “去做什麽?”


    “皇帝親征,穩定軍心!”


    顏故淵卻冷了臉,語氣中滿是嘲諷:“你帶過兵嗎?打過仗嗎?你知道戰場多兇險嗎?你想去幫忙還是添亂?”


    蕭洵不為所動,堅定的盯著他道:“我要去北梁!”


    顏故淵頓時惱了,忍不住開始板著臉訓斥起來···


    二人不歡而散,顏故淵冷著臉出的藏書閣。


    季懷明守在門外,見顏故淵出來時臉色異常難看,便知道兩人這是又吵上了,他原以為他們二人好的跟親兄弟似的不會吵架,可這些年來,他發現二人也沒少吵過,有意思的是第二天二人就跟無事人一般,而蕭洵總是笑眯眯的先開口和顏故淵搭話。


    想到此處,季懷明忍不住低笑出聲,這兩人活像沒長大,顏故淵這般清冷寡淡的人也隻有在蕭洵麵前才會像個小孩一般喜怒顯於形,從不隱藏。


    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偷偷湊到他的耳畔低語了幾句,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隨後便進了藏書閣。


    蕭洵還在因顏故淵的放肆氣惱,正撅著嘴氣唿唿的哼哼著,大抵是越想越氣。


    季懷明見狀,隻默默為他倒了杯茶道:“陛下消消氣,丞相已經走了。”


    蕭洵接過他手中的茶一口飲下,稍稍定了定神才問道:“讓你找的人找的如何了?”


    “奴才正要與陛下說此事,青龍衛已經找到了尹嬤嬤,陛下何時見她?”


    尹嬤嬤是當初給蕭令儀接生的宮女之一,並非芍藥宮的人,隻是被臨時調過去的,宮中記事簿上並未記錄她,而蕭洵出生後她就到被放出宮的年紀,是以她才能活下來。


    “嗯···就今日,宮裏人多眼雜,朕出去一趟,此事除了你和青龍衛的找人的暗衛,不可讓其他人知曉!便是丞相也不行!知道嗎?”蕭洵盯著他特意強調了後半句。


    “是,奴才明白!”季懷明低頭應下。


    蕭洵這才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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