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故淵歎了口氣道:“霜兒,你覺得顏家為什麽能憑借一個商賈之家躋身十大世家多年?不過是那點錢罷了,富可敵國?嗬嗬!這可不是什麽好話,哪個皇帝想聽到這樣的話?你以為顏家當初為何要攀附薑家?要討好薑後?因為不論誰當皇帝,隻要他想除掉顏家隨便捏一個理由就足夠了。顏家注定在風波中,又豈能置身事外?”


    顏家就像一塊肥肉,讓賊人垂涎欲滴,日夜惦記。


    “我幫陛下絕非隻是因為個人感情,韓王雖不至於成暴君,可他沒有主見,易受他人蒙騙,隻要稍加討好他就會受人挑唆犯下大錯;昱王聰明卻也狠毒,你須知大樹之下無大草,他若登基,我們顏家隨時可能抄家流放;其餘的四皇子,八皇子,他們與韓王無異,若是五皇子在,也許他也會是個好人選,可他福薄···隻有陛下,他心性堅韌,心懷仁義,他是個好皇帝。”


    顏故淵說著頓了頓,隨後他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我選了他,他又何嚐不是選了我?我們是相互成就,沒有誰欠了誰。我與他不僅僅是摯友,更是生死之交,你看到的都是我為他做了什麽,如何幫他,卻不知道,隻有他才會保顏家長存。當初國庫告緊,換做別人,父親牽涉奉天台案子,他完全可以趁機抄了顏家充實國庫。”


    “我在為他謀劃,他又何嚐不在為我謀劃?當初他讓康王拜我為師,你看到的是,他是想讓顏家做康王的後盾,其實,他也是想讓康王將來登基後會放過顏家,便是如今,康王仍是最佳儲君人選,若我還能活著,等到小弟長大,等到二哥的兩個孩子長大,顏家不會沒落,可我···命不久矣···”


    “霜兒,你小時候,一直很喜歡陛下,陛下也一直將你當成自己妹妹一般疼愛,便是你說錯什麽話,他也不會同你計較,可你如今長大了,他是一國之君,你也該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官道截殺,死了母親,死了嫂嫂們,那是五哥糊塗,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四哥心裏也未曾有過一日舒坦,陛下他也心懷愧疚,可那些事絕非他所願,你需分清黑白,明辨是非。”


    “四哥···”顏霜兒淚水簌簌落下,她哽咽道“你不會有事的,都是霜兒不好,你都病成這樣了,我還要讓你擔心。四哥說的,我都明白,我明日就進宮跟陛下道歉求他寬恕。”


    顏故淵這才稍稍寬了心,他怕的是顏霜兒因此事與蕭洵離心,又作死的厲害,將來無人護佑,比起顏世良,他更相信蕭洵,正如蕭洵所言,隻要他活著便不會讓霜兒給人欺負了去···


    顏故淵的婚事如期舉行,大婚那日,十裏紅妝,滿城花瓣雨,顏故淵親自去了祝家迎親,破天荒的邀請了朝中半數以上的官員,連禁軍總督師仲軒和羽林衛統領都充當了迎親護衛,場麵浩大算是給足了祝家顏麵····


    新婚夜裏,賓客陸陸續續退去後,顏故淵挑了蓋頭,大紅蓋頭下的少女雖然化了精致的妝容,塗了丹蔻,可那脂粉下的病容卻顯而易見,看到傾慕已久的人掀了自己的蓋頭後,激動的,更是忍不住陣陣的咳嗽。


    顏故淵待她咳得緩和了些才遞上一個酒杯道:“你身體不好,我讓人將合巹酒換成了茶水,今日累了一天了,晚上早些歇下吧!”


    祝宣柔接過他手上的酒杯,心中五味雜陳,隻道:“難為你費心了,這門婚事···委屈丞相了,今後,你若想納妾,我不會阻你。”


    顏故淵聞言,這才知道原來對方並不知道她命不久矣,他淡淡一笑:“別說傻話,你們祝家的姑娘金貴著呢,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氣。”


    祝宣柔心頭一暖,這才與他一起飲了合巹酒。


    顏故淵借口外麵還有賓客,安排好祝宣柔後才一個人去了庭院,卻發現蕭洵竟不知何時等在了那裏,好似早就知道他會出來一般。


    二人在紫藤樹下的石桌旁坐下,蕭洵今夜飲了幾口酒,麵上泛著淡淡的紅暈。


    丁文給他們上了熱茶,又在旁邊加了兩盞宮燈。


    蕭洵淡淡的笑了笑道:“他在外麵等,今日你成親,我們長話短說,便不打擾你新婚夜。”


    “嗯···你們過幾日要去江南,朝中暫時有我,你放心。”


    “我倒是不擔心這個···”蕭洵拿出袖中的一個小瓶子道“這是北梁那邊加急寄過來的,今日傍晚才送到,說是玉竹大師的新藥,今日見你都在忙,隻能現在給你,你且試試!”


    顏故淵接過他手中的藥瓶,問道:“玉竹大師···他迴北梁了?”


    “嗯,他四處遊曆了一番,如今在北梁研製新藥,君卿也在,據說這藥還有君卿的功勞,爐不熄火煉了七日,君卿累睡著好幾次,才得這麽一小瓶,玉竹大師說,你服用後若有起效記得給他寫反饋。”


    顏故淵忍不住笑了起來:“好,我一定認真寫,倒是辛苦他們了。”


    “嗯···”蕭洵雖笑著,卻有些心不在焉。


    顏故淵似乎看出了他有話沒說,便笑問道:“怎麽了?”


    蕭洵迴過神,緩了緩道:“沒什麽,時候不早了,我先迴去了,你也該進去陪新娘子了。”


    他說著便起身與顏故淵道了別。


    顏故淵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藥瓶,卻不想迴房,隻是默默的去了自己的別院。


    馬車內,蕭洵剛上了馬車就見顧時笙雙手環胸正襟危坐的等著他。


    蕭洵看了他一眼,感覺對方有些不高興,他蹙眉道:“做什麽這樣看我?”


    顧時笙有些不悅道:“明日給他不行嗎?今晚是他新婚夜,你單獨見他算怎麽迴事?就一晚還能給他病死?”


    感覺到他的醋意橫飛,忍不住失笑:“好酸啊,你的醋壇子這麽容易翻啊?”


    顧時笙傲嬌的輕哼了一聲:“也不知道哪天我要是病成他這樣,會不會得你對他的一半關心。”


    “呸!胡說什麽?”蕭洵輕打了一下他的嘴“你這身強體壯的,能打死十頭牛,哪那麽容易病,別烏鴉嘴!”


    顧時笙本也就隨口一說,見他真的擔心,便將人攬進懷裏,歎氣道:“如今他也成親了,今日我看那祝三腳步虛浮,怕是過不了多久他就該成鰥夫了,小喬求著玉竹研製這藥,這麽急著送來,隻怕是還不知道他今日成親。”


    蕭洵聽著車外整齊的腳步聲和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音,他忽然抬頭問道:“喬星策知道祝三的病情?”


    顧時笙搖了搖頭,道:“他隻知道對方要成親了。”


    “那你為何不告訴他?”


    “我告訴他做什麽?顏故淵打定主意不與他好,說了再讓小喬念念不忘嗎?倒不如斷了念想的好!”


    “···”蕭洵反問道“你覺得一場婚姻能斷了他的念想?”


    顧時笙歎息了一聲,他自然知道喬星策這倔脾氣,隻怕迴北梁的目的也是為顏故淵尋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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