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顧時笙和蕭洵送他們至城門口。


    兄弟二人走到一旁談話,顧時洺看了一眼始終悶悶不樂的顧念池,像是失了往日的光彩一般,突然黯淡了,便是顏霜兒和君惠來送她,與她說話也是一副蔫蔫的。


    顧時洺無奈了的搖了搖頭。


    顧時笙道:“池兒也到婚嫁的年紀了,大哥可在北梁為她尋個婆家了,不必遠嫁,日後想見也能見著。”


    “池兒這孩子,若不是她願意的,誰能指的動她的婚事?”顧時洺歎了口氣道“我就說那康王沒擔當,到現在也沒個迴複,終非良人,虧她鬧成那般,又是求你,又是求她母親,最後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如此倒也好,我也不怎麽看好這個康王!”


    “是嗎?”顧時洺詫異的看著他“我以為你相當看好他!”


    顧時笙自是不想顧念池嫁給蕭贏,那樣他們關係可就亂了,那康王算他侄女婿還是小叔子呢?


    “咳咳!”顧時笙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大哥迴了北梁,若遇著什麽困難,隻要我能幫上忙的,大哥隻管捎信給我!”


    顧時洺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我親兄弟,我還跟你客氣嗎?倒是你啊,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陛下。”


    說著便看向了不遠處的蕭洵,蕭洵感覺到他的目光,見顧時笙示意他過來,他便走了過來。


    “陛下!”顧時洺欲拱手作揖,卻被蕭洵扶住了。


    “大哥不必多禮,如今朕與阿笙成了親,無外人在,你我便是一家人,家人之間不必見外。”


    顧時洺看了看二人,欣慰的笑了笑道:“陛下說的是,以後,阿笙就托付給陛下了,阿笙久在軍營,屋裏也無姬妾,恐習慣粗手粗腳的,若有照顧不周之處,還請陛下海涵···”


    說著他湊近蕭洵小聲道:“陛下可寫信來告狀,我讓你嫂子說他!”


    蕭洵噗嗤一笑道:“好,多謝大哥!”


    “說什麽呢?”池青衣走了過來,見三人麵上都掛著笑意。


    顧時洺笑道:“正說呢,以後阿笙要是欺負陛下,讓你訓他!”


    池青衣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道:“說什麽呢?我何時訓過阿笙?我那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是是是···”顧時洺道“我們全家都聽你的話!”


    四個人正說著笑。


    顧時笙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夏凝素,對方正把夏千尋安置上馬車,剛迴頭就與顧時笙視線相交,她大大方方的莞爾一笑。


    顧時笙這段時間忙著西陵軍和婚事,倒是沒有與她單獨說過話,想到她迴來時身上受了重傷,他有很多話想問,卻礙於蕭洵在場隻能壓在心底。


    “去吧!”蕭洵輕輕推了推了他。


    顧時笙一迴頭就見蕭洵朝他眯眼笑著,他這才點了點頭與顧時洺夫婦說了一聲便過去了。


    看著顧時笙走向夏凝素,池青衣隻笑道:“素素當年離開北梁王府,是為了成全阿笙,這次迴來大抵是想看看阿笙這樣挑剔的人會尋個什麽樣的人成親,這麽多年了,她還是這般皮,還望陛下別與她一般見識。”


    “嗯!朕明白!”蕭洵道“大嫂放心,朕不是那般小氣的人。”


    大嫂?池青衣愣了愣,蕭洵喚她大嫂?!她臉上的笑意愈濃···


    顧時笙走到夏凝素麵前,見她氣色不是很好,軟了語氣道:“你傷還沒好全,為何不留在京中養好傷再走?”


    夏凝素挑了挑眉:“你留我不怕你的小美人吃醋?”


    顧時笙本想與她正經說話,卻又被調侃了,他蹙眉道:“你就不能正經些?”


    “好吧!正經些!”夏凝素斂了斂笑意道“我外祖病重,我要去齊州看看他,青衣姐姐要迴北梁,就要經過齊州,正好順路,便一起走,路上也有個伴!這個解釋,可還滿意?”


    “戚老將軍這些年還好嗎?”


    “戰場上留下的老毛病了,年紀大了多半是撐不了幾年了,這次迴去,我也不打算出去了,好好照顧他幾年吧!”夏凝素說著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蕭洵,笑道“替我謝謝他!”


    “嗯!”


    夏凝素看了看蕭洵,似是內心糾結了一番,隨後正色道:“有件事我一直在想該不該告訴你。”


    顧時笙察覺到她瞥向蕭洵的眼神,已經猜到她想說的事必關蕭洵,隻問道:“說吧,何事?”


    夏凝素垂眸想了想道:“我來京城並非偶然,也不是想看與你成親的人,兩個月前,我經過北梁東州麒麟關時遇見了悄悄潛入的赫沁人,他們似乎在找什麽人,我便一路跟著他們入了京城,待他們行動時將他們逐個擊殺,卻有一人負傷逃走,那日我本出去尋受傷那人,卻被三方的人跟蹤,除了你那個小徒弟還有一群身穿青衣的人,他們被我發現了,我本隻想打他們一頓就算了,我還沒來的及動手,卻不想被那群赫沁人找到了,以為那些青衣人是我的人,便將那些青衣人殺了···”


    “青龍衛是季懷明的人,陛下無意傷你,至於殺青龍衛的人我已經知道了。”


    “嗯···”夏凝素道“我要跟你說的不隻是這個,我落入他們手中後,一直被關在無極觀裏,昏昏沉沉之際,我聽到他們叫領頭的人‘少主’,赫沁七十二部,範圍太廣了,我本以為隻是哪個部族的少領主,後來,無意間,我聽到他們談及巴雅爾。”


    “巴雅爾?”顧時笙眼眸微眯“他們談了什麽?”


    “他們並不知道我聽的懂沁國語,可他們也沒談太多,隻知道他們來尋人,而且他們與巴雅爾是對立的,怕巴雅爾知道此人的存在先下手。”夏凝素嚴肅的看著顧時笙道“他們是白倉的人,據我所知,白倉身高八尺有餘,功夫高深莫測,有個帶著半張麵具的男子倒是與之相符,我懷疑他們口中的少主就是白倉,而他們要找的人···”


    夏凝素看向遠處正與池青衣說話的蕭洵,迴來後,她聽說蕭洵被那些人帶走後竟然毫發無傷的迴來了,便生了疑心,對方為蕭洵,冒險進入大黎境內,千裏跋涉而來,沒有理由那麽輕易的就放過了蕭洵···


    顧時笙自然也知道那件事沒那麽簡單,卻不想那晚與他交手的人竟是白倉···


    “不管這些赫沁人什麽目的,如今他們已經走了,我答應了他,不再查此事,此事就此作罷。”


    夏凝素聞言,疑惑的審視著眼前的人:“你這種一貫刨根問底的人,竟還有人能讓你這麽聽話,他不讓你查你就不查,看來這位陛下倒是真的有點東西啊!”


    “他什麽都好!”


    夏凝素忽而一笑道:“也不知道當初是誰信誓旦旦的說,要娶個溫良賢淑的女子?這世間溫良賢淑的女子多的是,你硬是拖了這些年也沒娶一個妻妾,原來你隻是恨嫁啊!”


    顧時笙睨了她一眼道:“這就不勞你費心了,倒是你,以後遇到這種事別再仗著自己功夫好就獨自行動,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到底是女子,別整日隻身犯險。”


    “你這是在擔心我?”夏凝素笑眯眯的看著他。


    她本以為對方又要迴懟她自作多情,不曾想對方隻是淡淡道:“你到底是北梁王府出來的,不論去了哪都是北梁王府的人,絕不能讓人欺負了去!”


    夏凝素心頭一暖,顧時笙已走開了,她看著走到蕭洵身邊的人臉上露出的溫柔之色,記憶中,這個男人,總是麵無表情或者冷淡如斯,從未有過那般柔情的眼神,他看著蕭洵時,那雙眼裏好似裝滿了星辰大海一般···


    夏凝素釋然一笑,罷了,輸給男人不虧,畢竟再怎麽樣她也成不了男子。


    蕭洵滿眼溫柔的看著迴到自己身邊的顧時笙,也不問對方都聊了什麽,隻道:“聊完了?”


    “嗯!”顧時笙看著眼前的人,他不想去查那麽多,隻要蕭洵好好的,便是讓他當個瞎子也好,何必追根究底?


    ***


    書齋內,顏故淵一如既往的看著書,他表情清冷,安靜淡然的看著手裏的書。


    對麵座位的蕭贏雖拿著書,卻滿麵愁容,坐立不安,無數次悄悄抬頭看向顏故淵,最後他實在忍不住了,他放下手中的書道:“老師,聽聞今日解嶺的北梁軍要迴北梁了。”


    顏故淵隻是輕輕的“嗯”了一聲,仿佛對方在說下雨了一般稀鬆平常。


    蕭贏見他這般,心中更加焦灼,他道:“北梁王一家今日也是今日迴北梁···”


    顧時洺自然是將其餘的北梁將領一同帶迴北梁,蕭贏說此廢話,他便知道對方有話想說,他放下書道:“嗯,想說什麽說吧!”


    蕭贏深吸一口氣,他終是衝破了自己內心的束縛,緩緩站起身,隨後便撲通一聲跪下。


    著實把一旁的丁文嚇了一跳。


    顏故淵蹙眉道:“殿下是皇室血脈怎能跪我?”


    蕭贏卻抬起頭:“學生要辜負老師所托了,學生不能娶霜兒,望老師見諒!”


    顏故淵看著對方眼中的澄澈,蕭贏最終還是選擇了顧念池嗎?


    “老師放心!”蕭贏道“陛下對學生推心置腹,如此為學生謀劃,學生去寧州,不論將來發生何事,學生定竭盡所能護他。”


    “即便對方是顧念池的家人?”


    蕭贏堅定道:“是!”


    顏故淵歎了口氣道:“罷了,你去吧!”


    蕭贏心中感動,忙起身,對著顏故淵鄭重的行了個學生禮便跑了。


    看著蕭贏離去的方向,顏故淵卻出了神,今日那人也該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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