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敏歎了口氣道:“倒也不是什麽天大的事,隻是,二位也知道豫州堪稱大黎糧倉,兩年前蜀地的西狩軍經過豫州時,私自跟本地的糧商大戶們買了一大批糧食。


    當時隻付了兩成的預付款就將糧拖走了,說是其餘款項兩年內付清,糧商們無奈隻能以同樣的方式承諾糧農們又收購了一批糧食正常經營。


    可如今兩年了,西狩軍是一分錢沒付過,糧農們沒錢叫苦不迭,眼下這又開了春,他們就鬧了起來,下官出麵平息過幾次,承諾他們會解決此事,曾書信給西蜀秦家催款,可他們···連信都不迴,這樣下去怕是要引起混亂的,下官隻能請示陛下了。”


    顏故淵問道:“他們欠了多少?”


    齊敏伸出三根手指道:“三百萬兩!”


    “三百萬兩?”顏故淵狐疑的看著座上的齊敏“他這是將所有的糧都買了?”


    齊敏歎了口氣道:“正是,事發突然,待下官發現時已然來不及了,除此之外還帶走了所有的鐵器,鐵礦石,都賒著賬,即便有人不願意,但耐不住西狩軍強買。”


    顏故淵看了一眼對麵的顧時笙,對方正拿著一個幹淨的碟子,仔仔細細的將魚刺一根根剔幹淨,將魚肉放在碟子裏,移到了蕭洵的麵前。


    蕭洵若有所思的吃著糕點,看到對方遞來的魚肉詫異的抬頭看他。


    顧時笙隻低聲道:“別光吃糕點,吃點魚!”


    蕭洵輕輕“哦”了一聲便低頭一點點的吃了起來,讓他意外的發現,這鯽魚這麽多刺竟然能給他挑的一根魚刺都沒有。


    齊敏一頭霧水的看了看顧時笙,對方好像就是單純的來吃個飯。


    顏故淵看著二人,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絲微笑,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又飲了一口酒,就在他還想倒酒時卻被一旁的喬星策攔住了。


    “別喝了!”喬星策蹙眉盯著他。


    顏故淵這才放下酒杯,看著齊敏道:“此事我已知曉,待迴京後自會與陛下商量。”


    顧時笙寵溺的看著蕭洵一點點將盤子裏的食物吃完,才將帕子遞給他。


    “吃飽了嗎?”


    蕭洵點點頭。


    顧時笙這才站了起來道:“齊大人,天色不早了,本王和丞相明日還要趕路,就不打擾了,先告辭了。”


    齊敏還有些懵,他越發好奇,那戴著帷帽的人是誰能讓素有活閻王之稱的顧時笙這般溫柔對待。


    就在他出神之際對方已經要走了,他忙起身將人送到了門口。


    喬星策在外麵駕車。


    馬車內,顏故淵看了一眼對麵的蕭洵和顧時笙道:“你們怎麽看?”


    蕭洵道:“當初西狩軍屯糧,鐵,不過是為了備戰,那是蕭宸給自己留的後路,如今蕭宸死了,秦家若還不臣服,便隻能打,收迴兵權,可眼下最要緊的是先解決豫州的事,等迴去了讓戶部先撥了錢穩住糧農。”


    “剛開春,戶部要用錢的地方多了,這麽一大筆錢,隻怕戶部一時拿不出來。”顏故淵看了他一眼道“但顏家可以,迴去後,我好好清算一下,先把糧農的錢補上···”


    “阿淵,這是國事,怎能讓你出,王軍的軍費還是你掏的,我都還沒還上···”蕭洵越說越窘迫,誰敢相信一國之君各種欠錢?


    顏故淵酒意上了頭,麵上還是不動聲色,“無妨,等收了西蜀,讓他們把錢補上,你再還我便是,我猜測···蕭宸當時賣牽夢引的錢都在西蜀,而且秦家這兩年隻喊沒錢,一分稅也沒交過,秦家不聽指派,這兩年朝廷也沒給西狩軍發過一分軍餉,他們哪來的錢維持軍費呢?就算是賣牽夢引也不夠他們這麽大開銷···這裏必然有問題。”


    “嗯···”顧時笙想了想道“畫舫一事,你不覺得他們漏了一人嗎?戶部尚書徐敬亭的第四子跟那幾個紈絝也沒少混在一起,他那晚怎麽沒去?”


    顏故淵想了想道:“說是那天鬧肚子,拉的起不來。”


    顧時笙哼笑一聲:“那倒是因禍得福了。”


    “你懷疑他?”顏故淵看著顧時笙。


    “戶部的賬都要呈於禦覽,他不敢作假,陛下登基後,戶部的賬我也是有看過的,單從賬本上看是沒問題···”顧時笙換了個舒服的坐姿“西蜀亂著,還是要打!”


    蕭洵頗感頭疼道:“西蜀占有絕對的地形優勢,以一當十,想打西蜀,怕是沒那麽簡單,要是一打打個幾年···”


    “我去”顧時笙道“不用幾年,不過要等一個時機!”


    蕭洵沒說話,隻是默默的轉向窗外。


    ***


    迴了住所後,下人們已經開始為沐浴做準備了。


    顏故淵坐在四輪椅上,他看著底下的人將浴桶倒滿熱水,放好澡豆蘭草···


    “你們都下去吧···”顏故淵將人都打發了下去。


    待底下的人關好門後,顏故淵脫下身上的衣衫,撐著身子,從四輪椅上撐起身子想要站起來,他空出一隻手抓著澡盆的邊緣,努力撐起身子靠近澡盆,身下的四輪椅因他的用力,往後滑去,他還未站穩,驚慌的想要穩住身子,卻啪的一聲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還撒了一旁高凳上的澡豆,顯得狼狽極了···


    廢了···


    真的廢了···


    他痛苦的蜷縮起身子,這一刻所有偽裝出來的堅強轟然崩塌,他壓抑的嗚咽著,卻突然聽到門開的聲音,他立刻止了嗚咽聲,慌亂的想要爬起來,生怕被人看到自己這副沒用的模樣。還未等他爬起來,他的身體已經被人打橫抱起。


    “喬···喬星策?你怎麽···”顏故淵怔愣的看著眼前的人,淚水凝結在睫毛上。


    喬星策看到他身上未著寸縷,頓時紅了臉,他立刻移開視線,結結巴巴道:“抱歉,我···我不放心你,一直在屋頂,聽到聲音就···擅自進來了。”


    顏故淵看著不敢直視自己的喬星策,他苦笑了一下:“為什麽不看我?你也嫌棄我嗎?”


    喬星策看向他,眼中滿是痛苦:“我怎麽會嫌棄你?我有什麽資格嫌棄你?”


    “那你今日為何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


    喬星策聞言,還未反應過來,今日?他何時有過避之不及的態度?難不成是在亭子時?


    “嗬···”顏故淵眸光暗了下來“我顏故淵落的今日這地步,你是該避之不及的,怪我···我不該招惹你···”


    “你在說什麽?!”喬星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顏故淵苦笑道:“我一個殘廢,短命鬼···我如今這副模樣,你···嫌棄我也是正常,我不怪你···不怪你···”


    顏故淵隻覺得自己的樣子狼狽到他自己都嫌棄了,何況旁人?


    喬星策見他酒意未散,又怕他著涼,將他放入澡盆:“你喝多了,先沐浴。”


    冰涼的身體浸入溫熱的水中,顏故淵眼眸瞬間起了一層薄霧。


    喬星策將一旁的蘭草遞給他,輕聲道:“你自己來還是我幫你?”


    顏故淵低垂著眸子,隻覺得越發的難堪,如今的他連自己沐浴都做不到···


    喬星策見他不說話,便拿著蘭草給他擦洗身子。


    “顏大人,你不必強撐,你是個人,不是鐵打的,生了病就好好接受別人的照顧,別再說什麽殘廢,短命鬼之類的渾話了,就算你不心疼自己,我···我也心疼···”喬星策說到後麵自己都覺得肉麻了,聲音越發的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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