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北域,白雪皚皚,銀裝素裹。


    北梁王府,紅簷上積雪未融。


    雅苑內,炭火燒的旺,一女子身穿白絨紅襖正手把手教著懷中的少女畫著一幅寒江雪,一旁的小床上睡著個白淨的小公子,幾個嬤嬤照顧著。


    “母親,這幅寒江雪是不是差點什麽?”少女抬眸看了女子一眼。


    池青衣笑了笑道:“那池兒覺得當如何?”


    顧念池想了想道:“少了釣魚翁!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池青衣寵愛的摸了摸她的頭···


    顧時洺在軍營就收到皇城的八百裏加急,他剛從軍營迴來,來不及卸下盔甲,一下馬立刻就疾步朝裏走去,他匆匆拐過長廊,正巧遇見了在院中練劍的顧朝宗。


    “父親?”顧朝宗眼前一亮朝他跑去,卻見顧時洺置若罔聞,直接朝著雅苑走去,他納悶的撓了撓太陽穴,連忙跟了上去。


    “青衣!”顧時洺跨入雅苑,


    “噓~”池青衣立刻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慌忙看了一眼小床上的小娃娃,幸好沒醒。


    “父親!”顧念池驚喜道“父親今日怎的迴的這麽早?”


    顧時洺壓著嗓子道:“今日沒事,早點迴來,朝陽又在睡!”


    池青衣放開顧念池的手道:“剛睡下不久!”


    顧時洺走到小朝陽的床邊看了看,他身上帶著寒氣也不敢伸手摸兒子。


    室內外溫差大,一旁的侍女們忙上前替他解了氅衣。


    池青衣一抬頭就見他臉色不甚好看,隻道:“王爺今日迴的早,中午在家用飯吧!”


    “嗯!好!聽王妃的!”顧時洺走到她們旁邊,摸了摸顧念池的頭,看到他們那幅未完成的寒江雪,隻道:“池兒先跟嬤嬤出去玩一會,父親與你母親有話說。”


    顧念池看了看顧時洺的臉色便知道有事,知趣的行了禮便退下了,一出門就見追來的顧朝宗,她一把扯住了自家弟弟的耳朵,早沒剛剛嫻靜端莊的模樣,顧朝宗被揪了耳朵疼的齜牙咧嘴,顧念池忙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將人拉走了。


    “離午飯時間還早,王爺陪我出去走走吧!”池青衣起身,一旁的侍女忙給她披上了厚厚的披風。


    夫妻二人踏著殘雪走在小道上。


    池青衣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顧時洺道:“說吧,怎麽了?”


    顧時洺歎了口氣道:“青衣,宮裏來了旨意,讓我送池兒入京習禮儀!”


    “習禮儀?”池青衣笑了笑“送世家貴女入京無非就是賜婚,陛下要娶咱們池兒嗎?”


    顧時洺歎了口氣道:“我也沒想到他們會鬧到現在這般。”


    池青衣停下腳步,看著不遠處的院子問道:“阿笙怎麽說?”


    “阿笙如今在天牢,看守的嚴,不好傳遞消息,隻一個字等!現如今皇城的消息太難傳出來了,若非老高還在外麵,隻怕我們現在就是兩眼一抹黑。”


    池青衣朝著小院走去,二人一同來到了那個小院。


    “阿笙走了一年了,這個院子一直讓人收拾著,隻等阿笙迴來!”池青衣踏進院子,看著雅致的庭院,悠悠道“讓阿笙迴來吧!”


    “青衣···”


    “洺哥!”池青衣看向顧時洺道“我父母早亡,先王妃待我親如閨女,我們幾個自小一起長大,阿笙待我如長姐,他於我而言亦是自家親弟弟,便讓池兒去吧!我與她一同入京,見見這位陛下,若是值得托付,我也安心!”


    二人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房門口。


    顧時洺欲言又止,最後歎氣道:“青衣,我跟你說過的,阿笙和陛下,他們···唉!若是陛下真的娶了池兒···你知道阿笙的脾氣,怕是不攪個天翻地覆不會善罷甘休!”


    “我知道!”輕輕推開了房門,映入眼簾的是房中掛著的那幅美人圖,她不明白這群男人怎麽會認為畫上之人就是蕭洵,即使顧時笙從未說明畫中人是誰,可這明顯就是一個女子,即便長得再像也不可能混淆男女···


    她看著顧時洺道:“我早說過了,此事瞞不久,他是一國之君,年紀又小,怎能受得了如此欺瞞?從沈家女一事,也能看出,他並非是個不辨是非牽連無辜的人,否則他就不必涉險去救那沈家女了,從感情上來說,到底是阿笙有錯在先,這次的事,客觀來說,亦是形勢所迫,雙方立場不同,說不上誰對誰錯。”


    顧時洺雙手環胸,不解的看著自家媳婦:“你倒是還替他說話!他要娶你閨女當人質的!”


    池青衣睨了他一眼:“我不替任何人說話,聽了這麽多關於他的事,我覺得他並非大惡之人,倒是個命途多舛的孩子!”


    “你還心疼上人家了,難不成還真要送池兒入京啊?咱們池兒可才十二!還是個孩子!”


    “我會挑幾個府上機靈,身手又好的嬤嬤一起去!”池青衣見他眉心不展,又開導道“那寧州的薛家丫頭才六歲,成親尚早,不過是三家的孩子放在京中教養幾年,京城是個好地方,咱們池兒去了正好跟這些京中閨秀們多學學,總好過被家將們帶著成日遛馬打鳥不像個姑娘!”


    “青衣,你真的想好了?”顧時洺擔憂的看著她。


    池青衣歎了口氣道:“如今這情形隻能如此,要想天下安寧,總的有所犧牲,北梁手握重兵,鎮守邊陲,難以管控,於君王而言本就是一大威脅,所以慶禦帝在位時才一味的打擊。”


    池青衣踏入房內,打量著空置的房間,“雖說阿笙能幹,硬是死扛著解決了糧草問題,但北梁本就物資貧乏,也多虧這些年沒有天災,否則便要讓將士們重蹈覆轍,挖草根果腹,北梁將士沒死在戰場上倒要活活餓死。”


    她停在那幅畫像前,端詳著畫中人的五官,她不禁懷疑世上真有人能長成這副模樣嗎?那是什麽樣的妙人?


    “陛下難道不知道修了糧馬道於他而言是更加危險嗎?可他卻主動提議興修糧馬道,足已見的他胸中有大義,心中有百姓,隻有君臣同心方能長治久安,再說了,哪有白享的富貴?”


    顧時洺愁容滿麵,他心係弟弟,也舍不得自家閨女,\\\"池兒到底是個姑娘,去那麽遠的地方,不在身邊,你真能放心嗎?\\\"


    她轉身走到顧時洺麵前,“池兒她已經比其他人家的孩子幸福的多了,自小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自然要承擔起她的責任,如今北梁作為大黎兵權最大的世家,不先做表示,你讓寧州和齊州怎麽做決定?”


    “青衣”顧時洺感動的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了小心搓著“能得此賢妻,又深明大義,是我顧時洺三世修來的福氣,你放心,我定不會讓咱們閨女受委屈,他要分兵權,我給他便是,我不怕受製,隻要他待咱們池兒好,反正他離不開顧家替他鎮守北梁。”


    “嗯···那我安排了府裏的事,擇日出發。”


    “青衣~你們娘倆走了,朝宗和朝陽怎麽辦?朝陽才七個月,離不開你!要不還是我送池兒去吧!”顧時洺頗有些撒嬌的意味,惹得池青衣忍不住笑出了聲。


    “好了,你此時不能離開北梁,別擔心,我帶著人呢。此次入京,還得尋一人同去。”


    顧時洺想了想道:“玉竹大師?”


    池青衣笑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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