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過後,旭陽東升。


    宮人一早就將太辰宮至金殿的道路的積水掃幹。


    蕭洵未得好眠,他打著哈欠頂著黑眼圈朝金殿的方向走去。


    韓玉和一眾太監們跟在其後,駕輦空置著。


    他遠遠的就看見顧時笙和孟希言的身影。


    蕭洵走近他:“阿···咳!攝政王,你怎麽在這不進去?”


    顧時笙見他眼下的青黑,“昨晚沒睡好?”


    “嗯···昨晚雨下的大。”


    顧時笙輕歎了口氣道:“今日處置了他們,此後他們才真正是你的人,明白嗎?”


    “嗯!知道了。”


    朝堂上


    範,祝,謝,卓,仲,阮六人齊齊脫帽跪著。


    祝庭軒帶頭叩首道:“陛下,臣等教子無方,犯下此等大逆不道之罪,請陛下責罰!”


    蕭洵掃了一眼眾人,除了顧時笙其餘人都眼巴巴的看著蕭洵如何處置。


    蕭洵肅聲道:“六位公子大逆不道褻瀆公主,其罪當誅,按大黎律著腰斬之刑。其罪累及家人本應抄家流放,但念及各位愛卿忠肝義膽,這些年為了大黎嘔心瀝血,恪盡職守,功過相抵,朕思慮再三,決定給六位愛卿一個機會,免除抄家流放,改··”


    “陛下!”有人出聲打斷了蕭洵的話。


    金殿內眾人齊齊朝門外望去,就見太後在趙福安的攙扶下出現在金殿門口。


    “母後···”蕭洵一陣頭疼,這架勢怕是又要鬧上一場。


    “陛下好一個功過相抵!”薑太後拉長著臉緩步進了朝堂。


    “母後身體不適,怎麽過來了?”


    “哀家不過來,陛下是不是就要輕懲傷害你嫡姐的罪魁禍首了?”薑太後怒目而視。


    蕭洵正色道:“此案不僅涉及後宮也牽涉朝堂,朕自會還蒼月一個公道,母後身子不好,還是早些迴去歇著,趙福安,扶母後迴去,好生伺候。”


    “陛下急著打發哀家走,究竟還是要袒護他人,可曾將哀家這個嫡母放在眼裏?”薑太後氣的發抖,頭上的鳳釵也隨之顫著“你嫡姐平白遭人陷害受辱,他們都是罪魁禍首,按著律法都該抄家流放。”


    不敬嫡母這個帽子可大可小,還當著朝臣的麵···


    顧時笙站起身,他眼神淩厲的瞥過薑太後。


    “敢問太後覺得應當如何處置?”


    薑太後冷哼一聲:“哀家雖為後宮婦人,但到底是陛下的嫡母,蒼月的生母,必然要為蒼月討迴公道!自然是按律法處置!再不濟也該革職貶謫!”


    “哦~”顧時笙勾起一笑“太後的意思是將六位大人同時貶了,是嗎?”


    “那又如何?!我大黎泱泱大國,多得是能治國理政的能臣,自然有人能···”


    “看來太後已經有了替補人選。”顧時笙似笑非笑“不妨說說,太後中意哪幾位替補他們?”


    薑太後瞬間覺得中了對方的計,後宮不得幹政,這是大忌。


    一眾臣子都不敢抬頭看他們二人。


    “攝政王這是哪裏話?”金殿外傳來旭黎的聲音,薑太後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旭黎手執打王鞭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走進殿中,行過禮後,她心平氣和道:“後宮不得幹政,太後不過是心疼蒼月公主罷了,這人選自然得陛下親自挑選,至於如何懲處,也應當合理才是,攝政王,你說是吧?”


    旭黎說著看向對方,顧時笙眼眸微眯,看來對方是想破罐子破摔了,幹脆得罪了幹淨,重新洗牌····


    蕭洵心裏明白,今日這事是定不下來了,太後是後宮之人不能幹政,可旭黎不一樣,她代表著寧州,還是嘉興帝特許的上朝議政,手中還有打王鞭和特旨。


    顧時笙反問道:“那旭黎公主覺得應當如何處置?”


    旭黎走到他們六人麵前,雲淡風輕道:“各位大人好歹也是世家望族,連自家的公子都教不好,如何管理家國大事,不若自行離去,免得聖上為難,倘若因此再傷了陛下與嫡母的感情,那可是罪加一等,屆時可不隻是抄家流放了。”


    一直未開口的上官玨站了出來道:“旭黎公主,各位大人都是朝中支柱,若是同時離了他們隻怕社稷不穩!”


    “太傅!”旭黎看向他,眸光犀利“如若每個人都仗著自己位高權重,以為陛下動不得他們,天子被臣子掣肘?君不君臣不臣的,倒是新鮮!”


    旭黎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顧時笙。


    顧時笙知道她在說他,隻淡笑不語。


    祝庭軒是個有骨氣的,他挺直了背板,鄭重的叩首道:“陛下,罪臣自知罪不容赦,已經無言麵對聖上,還請陛下免了臣都察禦史之職!但憑陛下處置!臣絕非如旭黎公主所言那般,臣自會將手中一切事務交接清楚,絕不會影響社稷穩定。”


    其餘人見祝庭軒都這麽說了,也紛紛自請離去!


    ***


    下朝後,顧時笙走在出宮的路上。


    “攝政王留步!”旭黎不緊不慢的叫住了他。


    顧時笙停下腳步等她,待她走到自己麵前時才問:“怎麽?公主還有何高見?”


    旭黎一笑,毫不客氣道:“顧二,本宮給你時間考慮,可不是讓你助他收攬人心站穩腳跟的。”


    顧時笙冷笑道:“這不是公主的好兒媳送上門的機會嗎?”


    旭黎無奈的搖了搖頭,與他並肩走在石板路上。


    “蒼月這孩子自然是為了韓王,使了這些下三濫的手段,本宮已經教訓過她了,可日前你我所談之事,你可得想清楚!”


    “公主想如何?換韓王登基?公主覺得韓王相比先帝又有多大區別?”


    旭黎笑了:“本宮何時說過要換韓王了?”


    顧時笙聞言停下了腳步。


    “你選的不是韓王??”


    “自然,韓王是何脾性,本宮最是清楚,他和我那不爭氣的弟弟倒是如出一轍,本性不壞,可耽於美色,耳根子軟,最易進的讒言,他日容易遭人唆使···”旭黎負手看向他“當年皇室子孫凋零,本宮沒得選擇才選了容齊,而今有這麽多皇子,除了蕭洵,當初你隨便選一個本宮都不至於如此大動幹戈讓皇位易主。”


    “隻因為他是蕭令儀的兒子?”


    旭黎聽到“蕭令儀”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禁升起一種厭惡感,蹙了眉。


    她歎氣道:“這本是皇室醜聞,本宮實在不願讓你知道,你去了蒼靈院,必然知道蕭令儀的身份,也應明白蕭洵出身不正,實在不宜繼承大統。”


    “可這是他的錯嗎?”顧時笙動了怒氣,臉色也愈發難看“蕭令儀是嘉興帝的私生女,蕭容齊明知對方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妹妹還是不顧倫理強占了她,她是受害者!她何其無辜?他們母子有什麽錯?他憑什麽不能跟其他皇室子孫一樣享有公平的待遇?”


    “可如果他不是蕭氏子孫呢?”


    顧時笙一怔:“什麽意思?”


    旭黎繼續說道:“當年,妃嬪侍寢都有記錄可查,我查過他的出生日期,說是早產兩個月,可她六月底才進宮,除夕夜誕下,如此算來就是在她入宮之前,我問過她和容齊,隻是他們都不承認罷了,容齊是個沒有底線的人,為了美色,什麽事都幹的出來。”


    “先帝好色成性,或許在那之前就做了違背人倫之事,僅憑出生日期,根本不足為證他不是蕭氏子孫。”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旭黎道“我們蕭氏皇族,為了大黎江山付出多少條性命,隻要我活著一日就不能讓大黎江山落入旁人之手,誰當皇帝,於你而言並沒有什麽改變,你依然可以輔佐下一個皇帝成為一代明君,何必非要與我作對?”


    “嗬嗬···”顧時笙狹眸微眯“公主太不了解本王了,本王選定一個人便不會放棄。”


    顧時笙不想與她再談下去,他還要抓緊時間找蕭睿,大步朝著宮門口走去···


    “那如果有一天他自己也不想當這個皇帝了呢?”


    顧時笙聞言,停下了腳步。


    他迴頭目光森冷,薄唇微啟:“蕭睿在你手上?”


    旭黎一怔,“誰?蕭睿?蕭睿不見了?”


    顧時笙也傻眼了,他第一反應是旭黎會以此威脅蕭洵,可對方似乎也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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