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皇宮各處已經點上宮燈。


    太辰宮裏。


    慶禦帝和一眾嬪妃皇子公主們被北梁軍趕著挨著擠在角落裏。


    幾個小太監匆匆進來掌了燈,昏黃的燭光照亮了富麗堂皇的寢殿。


    北梁士兵們進來粗魯的將滿屋嬪妃皇子公主們拖了出去,獨獨留下了慶禦帝。


    慶禦帝見隻有自己被留了下來,頓時更加害怕了,他驚恐的看著門口的方向。


    不稍一會,一雙黑色鹿皮靴踏進了太辰宮的寢殿,慶禦帝抬頭看著來人忙跪下隻哆哆嗦嗦道:“顧··顧將軍···別殺朕,都是方錦年和胡德海串掇朕殺你父親的,朕是受人蒙蔽··才··才做下此等糊塗事···”


    士兵搬來一張太師椅,顧時笙坐在太師椅上,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曾經鼻孔朝天不可一世的慶禦帝。


    他冷哼一聲,“你這樣的人也能當皇帝?若不是先帝少子,死的隻剩你一人,就你這樣,當個閑王都浪費糧食,這麽多年來,你都幹了多少混賬事你可都還記得?”


    慶禦帝低著頭不敢去看他,委委屈屈,“朕知錯了,朕都是被那些奸人蠱惑了,你別殺朕。”


    顧時笙一把揪起他的領子,冷眼盯著他,“你一句知錯就了事了?北梁軍在前線與沁軍廝殺,你十二道金牌將我父親急召迴京絞殺,若不是我和大哥守住北境,沁兵的彎刀抹的就是你的狗頭!”


    慶禦帝聞言,臉上的血色褪盡,他心虛的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顧時笙神色愈發了冷了幾分。


    “將士們前線拚殺,你在後方殺我爹,老子還要空出手來收拾你,真想給你腦子開個瓢看看裏麵是不是漿糊!”


    慶禦帝老淚縱橫,一把鼻涕一把淚,“顧將軍,你要相信朕,朕老了,老眼昏花,才被奸人蒙蔽了,誤殺忠良,這皇位給你,江山給你,隻求你留朕一命,好不好?”


    顧時笙一把將慶禦帝推到地上,鄙夷瞥了他一眼:“誰稀罕你的皇位?如若我大哥這一戰守不住北境,你和你那些皇子公主都等著給沁軍們曬屁股吧。”


    慶禦帝抹著淚,嚎啕大哭,連連求饒,他悔恨不已,若是當初沒有聽方錦年和胡德海的鬼話,顧家就不會反,他也不至於落到今日這境地。


    顧時笙冷哼一聲:“想不到你這樣的軟骨頭還能生出九皇子這樣有骨氣有膽識的兒子,你真該慶幸你生了個好兒子,否則,今日,你的頭顱就跟方錦年和胡德海一同掛在皇城上了。”


    慶禦帝聞言,像是看到了一絲生機,他立馬跪到顧時笙膝前獰笑著討好“顧將軍,朕···我已經不是皇帝了,九皇子!對皇位已經給了蕭洵!你找蕭洵,你要殺就殺他,或者你讓他傳位給你,你放過我好不好?”


    顧時笙拳頭攥的咯咯響,自己的父親縱橫沙場半生竟然愚忠於這樣一個人,還死在這樣的人手上···


    下一秒,慶禦帝就被一拳打倒在地,顧時笙麵無表情的罵了一聲:“昏君!”


    慶禦帝被一記重拳打的掉了幾顆牙,他滿嘴鮮血,頭暈眼花,半天緩不過勁來,待他迴過神來時,顧時笙已經起身離開。


    看到人走了,慶禦帝才鬆了口氣,隨後又頓感屈辱懊惱的哭了起來。


    離開太辰宮後,顧時笙站在高高的宮牆上,看著籠在夜色中的皇宮,一片漆黑,絲毫不見白日的榮華富貴之像,倒像是暗夜中吃人的野獸,慶禦帝沉迷聲色犬馬,昏庸,暴虐,這些年,在這宮裏,多少人死在旁人看不見的陰暗處?


    他仰頭看向不見星月的夜空,這大黎的天該換了···


    夜深之時,顧時笙迴到軍營。


    他一進營帳就看見床上的蕭洵已經睡著了,他在床邊坐下。


    蕭洵本就睡的不安穩,感覺身旁有人便驚醒了,看到顧時笙後更是嚇的往後縮了縮。


    顧時笙一把扯下他口中的帕子:“這都睡得著?”


    蕭洵沒好氣道:“怎麽?睡覺也犯法嗎?”


    顧時笙嗤笑一聲:“你睡著,我一刀下去你可就長睡不醒了。”


    蕭洵嘴角微微下彎,還是生了幾分懼意。


    顧時笙語氣沉了幾分:“你膽子不小,若這次來的人不是我,你的腦袋早搬家了!”


    少年抬眸詫異的看著眼前人,對方似乎沒有要加害他的意思。


    “告訴我為什麽選了那把玄鐵劍?你知道那把劍是我爹送給慶禦帝的吧?”顧時笙依然記得當年慶禦帝對顧家忌憚了極點,為安君心,他的父親特地獻上了那把寶劍,隻為向皇帝表忠心,意為不管寶劍多鋒利都是皇帝手中的利劍···


    蕭洵自然知道那把劍的意義,他沒好氣道:“朕才沒那麽多心眼,隻是覺得那是把好劍而已。”


    顧時笙眯著眸子,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方錦年是你殺的?”


    蕭洵輕輕的應了一聲“嗯!”


    顧時笙勾唇,迴來之前他就聽說了,九皇子金殿斬殺當朝丞相,求皇帝讓位,誰能想到會是眼前這個柔柔弱弱的少年,倒是該高看他兩分。


    顧時笙伸手把揭開他身上的繩子,由於捆的久了,麻繩將少年的手磨破了皮,滲出點點殷紅的小血珠。


    顧時笙拿出懷裏的藥膏拉著他的手便給他上藥。


    蕭洵看著給自己上藥的活閻王,小心翼翼的問,“你···你不打算殺朕?”


    顧時笙冷冷道:“你若是再自稱朕,我不介意把你的腦袋摘了掛城門上!”


    蕭洵這才怯怯的改了口,“你真的不殺我嗎?”


    “殺了你於我有何好處?”顧時笙不鹹不淡的口氣“既然你替父出城,不如就父債子償了吧!”


    聽到對方沒想殺自己,蕭洵有些意外,但聽到父債子償,又覺得眼前的人必然沒憋著好屁,“你既不殺我,那你想如何?要皇位?”


    “不稀罕,你還是做你的皇帝,隻是,為防止再有奸臣誤國,我!”顧時笙抬眸望進他的瞳孔裏一字一頓道“親自輔佐你!”


    蕭洵緊張的咽了咽口水,默默的抽迴手,原來顧時笙打這個主意,的確,顧時笙還可以選擇扶植一個傀儡皇帝,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這樣比他自己當皇帝能更快收服人心,隻是他們之間有殺父之仇,他真的會放過自己嗎?


    “可為什麽是我?”蕭洵警惕的看著他“父皇那麽多兒子,你完全可以選個年齡小的好掌控!”


    “是啊,為什麽呢?”他收起藥膏,帶著幾分輕蔑的語氣“你自己說說看,你有什麽能讓我瞧得上?”


    蕭洵心裏莫名的不爽,“你清高,你了不起,瞧不上我,你換個人當皇帝啊!”


    顧時笙好笑的彈了一下他的腦門:“你這小東西,人小脾氣倒挺大?你知不知道自己是階下囚?”


    “那皇位你想讓誰坐還不是你一句話?”蕭洵摸了摸自己被彈紅了的前額,悶悶地道“反正隻是個傀儡皇帝,誰稀罕呢?保不齊你哪天看我不順眼了,一刀宰了再換一個人。”


    顧時笙低笑一聲:“那倒是有可能。”


    蕭洵腹誹,就知道你這活閻王沒安好心。


    “你怕死?”顧時笙挑眉看他。


    “誰不怕死?”


    “我還以為你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呢!既然怕死,為什麽還敢出城來送死?”


    “如果有選擇誰願意出來送死?”蕭洵說“我出來了,死的是我一人,若不出來,北梁鐵騎殺進城內,我也逃不掉,還得拉上全城百姓的性命。”


    聽到對方不是為了慶禦帝,顧時笙眼神溫和了一些,他問:“所以,你就想做一迴英雄,壯烈赴死?”


    “我···我不是英雄,我也怕死。”蕭洵垂下頭,他隻是沒得選擇,慶禦帝是個徹頭徹尾的自私鬼,他那些兄弟也不會站出來,想到此處,他有些擔心睿兒,也不知太傅將睿兒安頓好了沒有。


    “你既怕死,我饒你一命,以後你就乖乖聽我的話可好?”


    蕭洵抬眸看他,這人要他做傀儡,可曆史上哪一個傀儡皇帝最後有好下場的?無權無勢,任由當權者擺布,要麽橫死要麽被廢,即使沒死,最後也都過的相當淒慘,他不想做這樣的皇帝,還不如當個尋常百姓。


    “怎麽?害怕?”顧時笙挑眉“你都敢出來送死,還怕當皇帝?”


    蕭洵看著他那雙深邃如幽穀的眸子,咽了咽口水問:“你還沒迴答我,為什麽選我?”


    顧時笙勾起一抹笑,伸手勾起了他的下巴:“見你生的好看,尤為順眼,這個理由行不行?”


    這是什麽破理由,蕭洵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轉而躲開他的手,“我不想當你的傀儡皇帝,你換個人吧。”


    “好啊!”顧時笙爽快的應聲“殺了你,就換十三皇子吧!我看他也挺順眼,年紀小也好掌控!”


    “別!”蕭洵慌了“別選他,他還小,你放過他吧!”


    顧時笙看著他,臉色冷了幾分:“多少人想當皇帝都沒那個命,我給你捧上皇位,你該感恩戴德才是,這副樣子做給誰看?”


    蕭洵瞪著他:“老子不稀罕!”


    顧時笙眼眸微沉,他站起身來從腰間拔出一柄匕首扔在床上,冷冷地道:“給你兩個選擇,要麽你今日自裁了事,我找別個皇子;要麽從今以後好好聽話,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你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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