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仙武道從來內求。


    李書文以道法自然,破舊域而成內景之法晉入見神境,更加堅定了這樣的理念。


    因而,在確定“構裝”體係確實能從根本上壯大人仙武道以後,李書文就有了更為迫切和高遠的需求。


    那就是免去植入這個過程,改由武者自建“構裝”。


    這個需求並不是空中樓閣,也不是強人所難。


    李書文自有其通盤考慮。


    勁力、真氣、真元、真罡、勢、意、域、內景,一脈相承。


    以“勇武無儔”為代表的“構裝”,也是一級升一級,級級向上。


    既如此,為何不把人仙武道功法與“構裝”徹底融合在一起,將“構裝”從外在植入,改為內裏生成。


    須知人仙武道,走的是精、氣、神均衡發展的路子。


    精為外鍛肉身,氣為真氣、真元、真罡的周天搬運,神則是觀想以開發出勢、意、域,進而到見神境的內景。


    將人仙武道功法與“構裝”融合,完全可以用觀想+周天搬運代替植入這個過程的嘛。


    林克在聽完李書文的講述以後,大為震驚,極度歡喜而又懊惱。


    所謂知見障,原因很多,有內有外。


    毫無疑問,林克在“構裝”一事上,產生了知見障。


    仔細思索一番,這個知見障與他從一開始就學習藥劑學,後續又學煉金術學有關。


    他習慣了從外而內考慮問題,習慣性地將“構裝”定成了必須由他人從外部植入方能功成。


    聽完李書文的想法,林克瞬間想通了很多自己也覺得有問題的地方。


    比如,為什麽他會一直有若是無法形成構裝巫師流派,那就開創“構裝師”這個職業的想法。


    正是因為他潛意識已經意識到,繼續走從外而內的路子,基本不可能開創出上限至少能有大賢者級的構裝無事流派。


    構裝巫師流派真正的著眼點,其實應該落在三等巫師學徒晉升一級巫師之時,刻入本命巫術這一個節點。


    元素巫師、真靈巫師、煉體巫師、智械巫師、禦獸巫師,的區分,正是從刻入本命巫術這個節點開始的。


    粗淺一些理解,就是將本命巫術替換成本命構裝,如是而已,並不繁雜。


    “多謝師父教誨。”


    想到這裏,林克起身向李書文鞠了一躬,嚴肅鄭重。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


    李書文之於林克,三者皆有。


    特別是今天的一番話。


    “你我師徒,何必如此客套。”


    李書文一見林克這般作態,馬上懂了,自己的設想完全成立。


    因而,他也非常開心,便不多留,耽誤優化進度。


    離開實驗據點,李書文迴到八極武館,剛剛和妻子交談幾句,就得了通報,說有故人來訪。


    待到李書文走到正廳,見到所謂故人,頗為驚訝。


    竟是欽天監那位老監正的關門弟子,天罡道人!


    “居士,那年淮水三途渡口一別,不期已有十又六年了。”


    天罡道人的形象,完美符合世人對有道高功的所有幻想。


    李書文與對方,正如天罡道人所說,已有十六年沒見了。


    事實上,李書文與天罡道人隻在十六年前見過一麵罷了,沒有多少交情。


    不過李書文歸隱,不再理會江湖事,卻與天罡道人的勸說有關。


    “真人,確實好久未見,不知真人近年可好。”


    李書文招唿弟子奉上香茶,熱情招待天罡道人,開口就是關切之語。


    “多謝居士關心,貧道奉師命周遊天下,閑雲野鶴一般,倒也算得上逍遙自在。”


    天罡道人說話時嘴角含笑,令人如沐春風,又似身處幽蘭空穀。


    一身道法已然臻於化境,行走動念,俱含真理。


    李書文剛入見神境,與自然天地有過交流,感觸極為強烈。


    似乎坐在他身邊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縷清風,一束月光,一溪流水。


    真神人哉。


    李書文終究是武人,哪怕多年修身養性,也還是直爽的性子。


    又聊了幾句,便直接了當開口詢問:“真人找我,應該不隻是為了敘舊。若是有事,請真人直言,書文能使上力氣的,必然出力。”


    “居士爽快。”


    天罡道人讚了一聲,然後正色說道,“我夜觀天象,紫微星暗,怕是康乾帝已經駕崩了。”


    “?”


    李書文就差腦袋頂上浮現一個問號了。


    康乾帝駕崩?


    在現在這個通訊發達,有電話、電報的時代,皇帝駕崩這麽大的事,不可能瞞得住。


    但是現在沒有任何動靜,甚至,李書文從實驗據點迴來後,還聽到一則新聞,說康乾帝終於離開軍營,迴到皇宮了呢。


    “我知居士心有懷疑,亦知康乾帝仍在現身,但星象無誤,紫微星暗,做不得假。”


    天罡道人淡淡解釋了一番,倒沒有強求李書文相信他的說辭之意。


    “真人想要我做些什麽。”


    李書文沒有糾結於康乾帝駕崩沒崩,繼續抓住重點。


    康乾帝雄猜多疑,刻薄寡恩,好大喜功,在江湖人士看來,不是一個好皇帝。


    不死看著心煩,死了當然最好。


    現在的關鍵是,天罡道人,這位讓現在的李書文都能察覺到威脅感的欽天監老監正關門弟子,究竟想要做些什麽。


    李書文不信,天罡道人突然找上門,沒有打算。


    “居士勿憂,貧道不可能強求居士做天怒人怨之事。”


    天罡道人先嚐試打消李書文的顧慮,降低戒備,然後正色說道,“道門先賢,自稱來自上界的虛靖天師留有遺訓,此世當有大劫橫生,其中征兆之一,是死人穀三開,另有一征兆,乃是紫微星暗而皇帝在位。”


    頓了頓,天罡道人強調道:“此大劫,乃是波及此世全部有靈眾生之劫難。若是無法渡過,此世將徹底沉淪,甚至毀滅。”


    李書文聞言默然。


    這個說法,他年輕時行走江湖,從一些宿老口中聽過。


    那位虛靖天師的傳聞,也有一些了解。


    但是……


    李書文皺眉開口:“真人有事直言吧,想要我做些什麽。”


    天罡道人嚴肅迴道:“貧道想請居士做好抵抗域外天魔的侵襲,僅此而已。”


    “域外天魔?”


    這個說法讓李書文有些疑惑,“何謂域外天魔?”


    天罡道人解釋道:“居士應該聽聞過古巫術與邪巫術之分,亦當了解曾有隕石天降,邪巫術複興之事。邪巫術,一半以上的起源,便來自域外天魔。”


    “是嗎?”


    李書文將信將疑。


    天罡道人這時忽地起身,向外走去:“居士,話已帶到,請居士一定要做好準備。”


    突兀而來,突兀而去。


    端的是來去隨意,從心所欲。


    李書文隻是目送天罡道人離開,沒有去盡所謂禮數。


    說實話,於李書文而言,現在的天罡道人看著像是在世真仙,卻比不上十六年前的觀感。


    至少十六年前,天罡道人說話不會像今天這樣,神神叨叨。


    什麽滅世大劫,什麽域外天魔,不盡不實,著實可惡。


    不過李書文倒也不會不把這個提醒不當一迴事,反而更加堅定了盡快推動“構裝”植入規模擴大一事。


    正所謂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自建“構裝”乃是長遠之策,必須重視。


    外植“構裝”可解近渴,不能荒廢。


    兩件事都必須加大力度,加快速度!


    想到這裏,李書文複又動身,來到實驗據點,見到了正埋頭實現自建“構裝”的林克。


    “師父,有事?”


    林克中斷頭腦風暴、靈感迸發的狀態,發出詢問。


    “嗯。”


    李書文點了下頭,將天罡道人到訪與那番神神叨叨言論和盤托出,並且提了自己的要求。


    然後詢問,在自建“構裝”一事上,他能提供什麽幫助。


    “天罡道人?”


    林克聽完講述,沉吟一聲,心中開始思索對方此行真意。


    要說欽天監監正與無涯真人、靜虛真人沒有聯係,林克決然不信。


    最擅長觀星的,可不就是道門之人嘛。


    所以,作為老監正關門弟子的天罡道人,這是來提醒他,滅世大劫為真,而且已經開始了嗎?


    除此以外,還有什麽意思?


    讓他趕緊想辦法曆劫,甚至把這個劫難攻克?


    那……道門這些高功,老監正、無涯道人、靜虛道人、天罡道人,就沒事做了?


    靜等林克去曆劫?


    非是林克惡意如此猜測,實在是林克心有不願。


    他總感覺,陽平治都功印和九老仙都印來到他手上,太過輕易了。


    須知他斬斷五根因果線,可是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尋摸到線索與契機。


    理應最難斬斷的枷鎖,怎麽可能如此簡單?


    而且,林克可不會忘記,死人穀裏那株延壽桃樹,以及離開死人穀,去往四麵八方的那些巫師學徒。


    沒道理洛倫.本德能想辦法把自己轉化成樹妖,苟活至今。


    其他巫師學徒就得死得幹幹淨淨。


    “師父,我知道了。”


    林克簡單迴了一句,沒有說任何看法。


    李書文心知林克肯定自有考量,既然不願說,那就不問。


    很快,師徒倆的重心,一起放到了推廣外植“構裝”和研究自建“構裝”這兩件事上。


    無論事態如何發展,提高人仙武道武者實力,總是不會錯的。


    京城。


    康乾帝迴宮,朝野震動。


    前些時日差點溶於水,康乾帝可是極為忿怒,卻硬生生克製了,沒有掀起大獄。


    這不僅不是好事,反而是噩耗中的噩耗。


    代表著康乾帝心中所圖,遠不止發泄憤怒那麽簡單。


    如今,康乾帝從軍營迴宮,證明他已經思考好了該如何做,也做好了相應的準備。


    朝廷上下,從宰執到小吏,都在等著雷霆震怒而降。


    畢竟,連剛剛封侯的魏督公,說喂狗就喂狗了。


    連賜死程序都不走。


    可見現在的康乾帝心中憋了怎樣的怒火!


    然而……


    沒有雷霆,沒有大獄與清算。


    康乾帝迴宮以後,隻是留宿後宮,夜夜召妃嬪侍寢。


    最讓朝野內外驚奇的是,康乾帝竟然每天都要去一趟坤寧宮。


    或白天,或晚上,或一起用膳,或大被同眠。


    已經冷淡了四年的帝後關係,詭異地和好,且遠比皇後初入宮時還要好。


    另外,康乾帝還釋放了許多前所未有的信號出來。


    比如優待士大夫,比如賞賜軍卒,比如鬆開一些對世家的壓製,比如放開一點對宗室的限製……


    種種舉措,令人仿佛看到了執政前二十年的那位賢君。


    驟然間,康乾帝服下延壽桃,長生久視帶來的壓力,消散大半。


    朝臣,世家,江湖,恐懼的是哪個喜怒不定,殺心極重,刻薄寡恩的康乾帝。


    既然如今的康乾帝,願意示好,願意讓利,朝臣、宗室、世家、江湖,自然也就無所謂了。


    誰也不知道換了一個皇帝後,能不能做得比這更好。


    未知,總是最令人恐懼的。


    以前的魏督公,現在的康乾帝,卻越來越感覺到不對勁了。


    每次和皇後同房以後,他都會有一點點自己變得虛弱的感覺。


    仿佛他的武道修為正在被某個存在榨取。


    因而,他想著借其他妃嬪美色,轉移掉自己不知為何對皇後生出的癡迷。


    但是,無論他寵幸了哪個妃子,得到了怎樣的享受。


    釋放以後,他總是會想起皇後的一顰一笑,一嬌一嗔,繼而覺得其他妃嬪美色,俱都無味。


    直到迴宮一個月後,皇後告訴他,她懷孕了。


    魏督公版康乾帝如遭雷殛。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身為洞虛境巔峰武者,魏督公版康乾帝對自己的身體掌控,已經到了入微之境。


    所有陽精,看似噴薄而出,其實全部煉化了其中生命力。


    皇後似笑非笑地看著滿臉震驚的魏督公版康乾帝,眼中滿是譏諷之色。


    “你笑什麽?”


    魏督公版康乾帝陰沉著臉,怒視皇後。


    皇後撫摸著平坦的小腹,臉上泛起了極為複雜的神色。


    既有母性的光輝,也有虔誠的信仰,還有……無邊的野望。


    她遲遲笑道:“以一個洞虛境巔峰武者的生命力做供養,孕育聖母降臨所需的軀殼,多好呀!”


    魏督公版康乾帝聞言大怒。


    這是要將他當作鼎爐?


    是可忍熟不可忍?


    噗通一聲。


    正當魏督公版康乾帝揚起右手,想要擊殺皇後之時,一縷幽微但無可抵禦的威壓施加在了他身上。


    雙膝不自在一彎,跪倒在地。


    繼而額頭觸地,重重磕頭,宛如一條老狗。


    “嗬嗬嗬……”


    皇後清脆如夜鶯的聲音發出開心至極的笑聲。


    狗就狗,妄圖做主,真乃癡心妄想!


    此世能做主者,除了白蓮聖母,唯有她夢瑤皇後。


    十個月後,聖母降世。


    她便是在世佛母,統天禦地!(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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