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離的羞窘沒能堅持到多久,宋玄繼續耐心等著她開口,大有今日不把話說明白就不放她走的意思。


    冷靜了一會兒,月離趴到了宋玄身上,開始試探著要把事情說出口。


    “陛下要是聽了的話可不能生氣,您要是生氣了,妾身就不敢講了。”


    她悠悠開口,軟身倒在宋玄身上,聽語氣還帶著些不安。


    宋玄看她一眼,語氣帶了戲謔,說:“你能把朕氣成什麽樣,究竟是做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還要這麽說。”


    他雖說著笑,卻也還沒答應月離說的不生氣的話。


    於是月離又多了個心眼,拉拉他的衣裳,堅持道:“反正,如果陛下不答應,妾身不敢講。”


    宋玄隻好讓著她:“朕不生氣,嬌嬌隻要如實告訴朕便好。”


    月離咽了咽口水,嗯一聲。


    “其實這件事說來話長。”


    “除夕宮宴的時候妾身覺得大殿上有些悶,就去外麵轉了轉。”


    “碰到秦家小姐過來說撿到了妾身的手帕。”


    說到這裏的時候一切都如之前月離講述過的一般,沒什麽太大的差別。


    “那手帕其實不是妾身的,隻不過妾身看見了那手帕上繡的名字才、才留意了一下。”


    宋玄目光微凝,看著她。


    月離鼓足勇氣,好多迴都想就這麽全盤托出,可是又有些猶豫。


    宋玄見她似乎說不出口,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後背,聲音溫柔了許多:“沒事的,朕說了,不生氣。”


    月離抬起頭看了他好幾眼,唔了一聲,點點腦袋主動去摟他:“陛下,妾身的母親也叫秦明月。”


    說出秦明月的名字時月離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她卸下力氣,等著宋玄的反應。


    秦明月?


    宋玄已經許久未曾聽說過這個名字了,他輕輕皺眉,從記憶中尋找到了這人。


    秦國公府的小姐,秦明朗的嫡妹,十七歲病逝。


    先帝下令要迎秦家小姐入宮究竟是因為什麽他自然清楚,但那是帝王之令,秦家不敢不遵。


    之後又等了兩年,以秦家小姐病逝為結束。


    如今月離說,她的母親也叫秦明月,如若是兩個不同的人,月離不會把這件事遮遮掩掩不告訴她,如果是同一個人……


    有可能嗎?


    如果是真的,那便是說秦國公府原本的秦明月當年沒有病逝,而是假死逃了。


    想到這一點,宋玄側過頭看著月離,忍不住想把她從自己身上抓起來,現在這般躲著他,是覺得不看他的臉就不會有事了嗎?


    “你的母親是秦府的人?”他終於還是問出了聲。


    月離卻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悶悶的:


    “妾身不知道,那日秦國公府的小姐把帕子交給我說是秦老夫人給我的,她或許是覺得妾身長得和她的女兒很像。”


    “之後妾身再也沒有同她們說過話了。”之後也沒什麽機會再能說上話,然後就是今日被宋玄召過來。


    “或許秦國公也是為了這個才來查妾身的。”


    宋玄聽她說完,想到之前看的那些卷宗,裏麵似乎有提到知州夫人,月離的母親,不過那上麵是改了姓氏的,改成了蘇明月。


    上麵說,蘇明月身世不詳,與良州知州成婚一年後身懷有孕,最後生下一女。


    那個女孩便是月離。


    “朕記得當年秦國公府上的小姐進宮時畫師曾替她畫了一副畫像,究竟是不是你母親,看過畫像便知道了。”宋玄說著,叫來了門外的人。


    眼看著宮人領命退下要去拿畫像,月離忽然有些心慌。


    她抓了抓宋玄的衣襟,與他麵麵相對,問:“如果、如果真是妾身的母親——”


    話未盡,宋玄嗤笑一聲,伸手勾了勾月離的下巴,說:“如若此事為真,秦國公府便要過來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欺君之罪,他們果然好大的膽子。


    宋玄的眸中微微閃過深意。


    還未升騰起的念頭被自己投身過來的月離打亂。


    她渾身都軟軟的,叫人抱著愛不釋手,說出來的話也軟綿綿,沒什麽威懾力。


    “陛下!您說了不生氣的…您說了的……”聲音帶著嬌怯,又有一分慍怒,像一隻揮爪子的小貓。


    宋玄把她的腰摟緊,免得她亂動之餘掉下去。


    聽著她不依不饒的聲音,宋玄妥協下來:“是,朕說了不生氣,別的等你看過了畫再說。”


    當年秦明月的這幅畫是在她十五歲那年畫的,那年她剛及笄,隻進宮過那一迴,恰好又是選秀的日子,宮中畫師給各位選秀的姑娘們畫畫像,陰差陽錯也給她畫了一幅。


    也就是那一副畫,被夾進了與旁人同樣的畫冊中,最後又不知如何被先帝看到,於是提筆落下了一道聖旨。


    好在先帝也是知道秦明月因何進宮,知她體弱,所以在聖旨上說的是等她病好以後再迎她入宮。


    月離開始在乾德殿中等著宮人把畫像送來,她趴在宋玄的肩頭,側過腦袋就能看見窗外明媚的陽光,殿內放了炭火,已經暖和了,她卻還是想出去曬太陽。


    “好不容易出太陽了的。”她輕輕呢喃著。


    宋玄聽見,順著她的視線望向窗外,想著她剛剛說自己在瀾月閣曬太陽,看這模樣,讓她來乾德殿還委屈她了。


    這麽一看,月離還真有幾分秦家的血統,都是一樣的大膽。


    月離被宋玄抱著把頭偏迴來,現在可沒時間放她出去曬太陽。


    乾德殿外沒什麽花花草草,突兀地擺一張椅子出去才是不對勁。


    “下迴出太陽了再讓你去,朕陪著你。”他勾了下月離的下巴,說。


    月離遲疑片刻,提出了要求:“要在瀾月閣裏曬太陽。”


    宋玄說了好,隨後又有意無意地提起:“瀾月閣還是太小了。”


    月離狐疑地抬起頭看他,難道是又要給她晉位了?要讓她做一宮主位?可是再往前就是昭儀,昭儀也做不了一宮主位。


    “聽說你在宮裏抄錄了佛經?”宋玄沒繼續剛才的話題,轉而說起月離為了討好太後而抄寫的佛經。


    月離點點頭:“才寫了幾冊,等再過些時日,妾身能寫得更多。”


    宋玄捏了捏她的耳垂肉,沒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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