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過後有幾日是休沐,宋玄也是實實在在地陪了月離兩日,之後又忙了起來。


    等到他終於從瀾月閣離開時月離在殿中叫人她準備的四時景繡圖拿迴來,之前她繡好以後有些髒了,邊框也需要裝裱,所以叫人送去了尚宮局,今日等到宋玄離開,終於能正大光明地拿迴來了。


    借著這間隙,月離在桌前輕輕泡著茶,忽然不經意問著一旁的佩蘭。


    “之前在宴席上看見了秦國公一家,不是說那是家宴麽?”


    手邊的紫砂壺被熱水浸得有幾分燙,月離卻似乎沒察覺一般將熱水從壺中傾倒進茶杯之中,看似不經意的問話,從她的麵容神情上也看不出有什麽端倪。


    被問著話的佩蘭卻輕聲跟她解釋著:


    “雖說是家宴,但秦國公一家祖上有大大功勞,雖都過了幾代了,但其小輩都得力,一直以來都受著尊榮。”


    “像這樣的宮宴,秦國公府若沒什麽意外是指定會參加的,等再過幾日的萬壽節也會來為皇上獻禮呢。”


    “其實若真論起來,秦國公府上還是能與皇家沾點邊的。”


    月離靜靜地等著佩蘭接下來的話,連杯中水滿了都沒注意到。


    “娘娘——”一旁的秀禾看見,急忙輕唿一聲,將月離差點被熱水燙到指尖的手拉迴來,拿著手帕給她擦幹淨手上的水漬。


    “我沒事。”月離看了看指尖,沒有被燙傷,她隨和地笑了笑,示意佩蘭繼續說。


    見真的沒出什麽事,佩蘭就繼續講下去。


    “現在的秦國公夫人與靜安太妃同出一脈,雖關係不那麽親近,但也說的上一聲皇親國戚了。”


    月離了然般點點頭,看向桌上茶杯中升騰起的熱氣,緊跟著問:


    “秦國公府上就兩位姑娘嗎?”她問的是秦文珠與秦文玉兩姐妹。


    佩蘭說起來對秦國公府上一輩的人了解還比較足,畢竟是跟在太後娘娘身邊有一段日子,但是對年輕的一輩卻了解不多。


    她遲疑著搖搖頭,摸不準道:“奴婢記著秦國公府上還有一位嫡出大公子來著,隻不過那位公子戍守著邊關,所以娘娘未曾在宮宴上見著。”


    “要說起這個,奴婢還記起一件趣聞。”


    佩蘭的聲音壓低了些,又有些不好意思,說:


    “其實也說不上是什麽趣聞,隻是宮中都這麽說。”


    說什麽?


    “說秦國公府上出情種,從先輩以來府中隻立一位正室夫人,小妾通房全都沒有,所以府上的子女盡數都是嫡出。”


    “老秦國公夫人隻誕下了一子一女,兒子便是如今的秦國公,女兒不幸在十七歲那年病逝了。”


    “如今的秦國公府也隻有一位夫人,誕下了四子,一位是大公子,兩位秦家小姐,生下的小公子年幼,宮宴上也未帶過來。”


    聽到佩蘭說起秦家小姐,月離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手指忽然抓緊了衣袖。


    “病逝的秦家小姐?”月離的語氣微微上揚,聽上去隻是有些好奇,“為什麽會病逝?十七歲不應該是已經出閣了嗎?”


    佩蘭微微一怔,並不奇怪月離會對這個事情覺得好奇,她仔細想了想,秦家小姐病逝已經過了十多年了,那時候她也不過剛在太後身邊做事,對這件事知之不多,加上後來別人無意間提到的,也能猜出個大概。


    “聽說是先天不足之症,那位秦家小姐自小就病弱,很少出去見人,養到了十七歲時還是病逝了。”


    見月離目光似有思索,佩蘭微微彎低身,沒有說話。


    月離將放涼了些的茶杯舉起來,淡淡地飲了一口,說:“都出去吧,我也不需要這麽多人伺候著,有佩蘭和秀禾就夠了。”


    周圍在不遠處站立著的宮人依言盡數退下。


    很快,隻剩下了她們三人。


    佩蘭這才繼續說:“雖大家都說是病逝的,但私下裏有一種說法是講秦小姐是被嚇死的。”


    嚇死的?


    這怎麽說?


    “秦小姐年輕貌美,即便身子不好也沒有要到藥石無醫的地步,當時秦國公府勢大,老國公爺交了兵權,但沒多久先帝就下令說要等秦小姐病好後迎她入宮。”


    朝堂上的事情旁觀者或許看不真切,但一些表麵上的意思還是能猜到的,佩蘭把這話說出來的時候月離就想到了兩個字——猜忌。


    即便老國公爺交了兵權,先帝還是不信任他,亦或者是不信任秦國公府,所以召秦小姐進宮是想抓個人質在手裏,他清楚秦國公府有多寵愛這個女兒,所以才會下這道命令。


    想到這裏,月離陡然後背生出了寒意。


    如若秦家早逝的二小姐當真是她的母親,那麽就說明秦國公府二小姐當年是假死逃出了府,秦國公府上下瞞著這個消息,犯下的是欺君之罪,不僅騙了先帝,甚至連帶著後來也欺騙了新君。


    “都說秦小姐不願意入宮,這宮裏爾虞我詐的,秦小姐纏綿病榻兩年,憂心在宮裏會過不好,最後活生生嚇得一病不起。”佩蘭把話說完。


    月離輕輕皺了皺眉,她母親名秦明月,給她取名叫月離,這個離究竟是其他的含義,亦或者就是明月的離……


    “娘娘?”


    佩蘭說完見月離久久舉著杯沒動靜,輕聲喚了她一句。


    月離嗯了一聲,強撐起一個笑容,將杯子重新放迴桌麵上。


    另一邊的乾德殿中,宋玄正在上方處理著事務,下麵的座椅上坐著一人正在喝著清茶。


    “皇兄,您就再讓臣弟在您這兒避避風頭吧。”衛王苦大仇深地說著,把剛喝了一杯的茶盞放下,身後的宮女立馬替他再續上。


    “母妃整日都叫人跟著我,時不時就找人帶話說讓我娶王妃,我當真是沒法了才來您這兒的。”衛王說著,深深歎了口氣。


    宋玄一臉冷淡,甚至沒有抬眼看他一眼,隻不過在翻完手中的一頁以後才不緊不慢悠悠開口道:


    “太妃行事自有道理,你聽她的便是了。”


    可他就是不想聽啊!


    衛王賴著不想走。


    “你一個出宮建府的王爺,住在宮裏像什麽樣子。”


    “前兩日是沒功夫跟你說,今日就給朕收拾東西滾出去。”


    這兩句話帶了些威嚴,聽得衛王一愣一愣,壓根不敢反駁,雖然年紀相差不大,但宋玄從小便是太子,隨著年紀增長,積威愈深,還未登基前甚至就比在位的先帝更有幾分威懾力。


    衛王不敢再說什麽。


    就在這時,門外走進來一個穿著青衣的男子,徑直走了進來,站在殿中央,給上位之人行了一禮。


    塗風。


    衛王的神色略有些變化。


    塗風垂首道:“陛下讓屬下查的事有眉目了。”


    啪地一聲,宋玄不輕不重地合上了冊子。


    緊跟著朝下方的衛王道:“下去吧,自己滾出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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