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夫差並沒有收服範蠡。


    雙方客套入座。


    陳恆急切道:“範先生,遠道而來,必然是知曉吳國摳門,意圖染指我六百年齊國土地。老夫不忍看國破家亡,天下間持強臨弱,道德淪喪。還請先生,務必教我。”


    年紀也已經不小的範蠡,也沒有曾經的翩翩公子,中老年的範蠡,留著胡須,仍然衣冠楚楚。隱約間還能看到當年的風采。


    乘船而來的範蠡道:“如今,吳強而齊弱,吳意圖拖著齊國陷入消耗戰和拉鋸戰,長此以往,齊國必然被掏空,挖空。青年所剩無幾。”


    這也是陳恆早就看出來的問題。


    當年被拖垮的越國,不就是這麽被吳國玩壞的。


    楚國雖然有遠高於吳國的人口,但是因為曆史仇恨,卻被吳國輕而易舉的內部分裂成好幾塊,然後拉一派,打一派,逐步徹底吞並。


    很明顯,吳國還想複製楚國滅亡的戰績。


    現在扶持齊平公,就是為了分裂齊國。


    天無二日,國無二君,如今的齊國就有兩個君主。


    那麽臣民該效忠誰?


    這種混亂,在古代是難以想象的國家意誌力的破壞。


    “問題我知曉,但是我沒有辦法解決,如果任由薑驁在南部盤踞,建立和我對抗的南部小朝廷,那麽在吳國的支持下,他們會不斷北上,侵蝕我的權力。”和晉國不同,晉國的四卿,都是地方實力派,你不打掉他的地方勢力,光解除他在晉國職務是沒啥用的。


    而齊國不一樣,齊國一馬平川,沒啥天險可守。所以內部交流順暢,勢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因此他們的鬥爭主要集中在首都臨淄,贏了就能通殺。


    更何況齊國人口高度集中在臨淄,曆城(濟南)為首的濟水流域兩岸,而控製首都,就能很輕鬆控製齊國大部分人口。有點尼羅河三角洲和尼羅河穀地對埃及的影響。


    埃及大部分地區都是戈壁和沙漠,控製不控製意義不大,所以古代攻占埃及,隻要拿下尼羅河穀地,包括他們的衝擊三角洲,就能覆滅埃及。


    好處是,國力高度集中,壞處是,容易被團滅。


    這或許也是吳國要先針對齊國的另一個原因。


    先突襲拿下地勢更高的膠東半島,然後從東麵向西俯衝。


    這種壓力,陳恆已經感覺到了,展如和石乞兩員吳國名將,就帶著八萬主力,盤踞在臨淄東麵的杞縣。


    讓他坐立難安啊。


    遠道而來的範蠡自然也早已經有了考量。


    “兵法有雲,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如今齊軍過於集中在臨淄和萊蕪一線。一旦吳軍成功包圍。我們就有一戰覆滅的危險。消耗戰不能再打了。我們要集中力量打殲滅戰。以消滅吳軍主要有生力量為第一原則。......”


    範蠡滔滔不絕闡述了他的理念。


    先進是真先進,關鍵齊軍能否完成,連他的締造者陳恆,都沒辦法確保。


    “我願意拜範先生為上將軍,不知道可否統帥齊越聯軍,如果能奪迴膠東郡,把侵略者趕走,我願意和將軍平分齊國!”陳恆這話,說的邊上吃肉的田盤目瞪口呆。


    就要上前勸阻,卻被門客“酒徒”所阻止。


    “酒徒”已經忘了名字,人們看他常年酷愛喝酒,給他起了這麽一個外號。


    後來他也習慣了別人叫他“酒徒”。


    果然,範蠡立馬起身阻止。先不說他本就淡泊名利,隻是因為感恩越王勾踐的知遇之恩,再加上沒能一展平生所學,才在越國苦苦堅守。


    更何況,這未必不是陳恆的一次試探,對他,對越國野心的一次試探。


    如果他應允或者默認,恐怕陳恆接下來很可能就是對越國下狠手。陳恆這種“政客”不要臉起來,比他做的還絕!


    想想,能把綠帽子主動戴自己頭上的男人。這種人的隱忍和不要臉,絕對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陳恆很意外範蠡的推卻,借坡下驢的讓兒子田盤擔任上將軍,範蠡擔任軍師!


    “盤兒,軍中一切,務必以範先生為主!”


    田盤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主,立即跪倒“盤兒願拜範先生為亞父,請範先生尊許!”


    看著田家世子這麽幹。


    範蠡都傻眼了。


    急忙避開,拉扯起田盤“不可,不可,如果你想學,我教你便是”“亞父”就是第二個父親,陳恆是首父,


    範蠡不就是亞父!


    範蠡可不想牽扯這麽大因果。


    “謝謝師父!”田盤急忙在陳恆眼色下,端茶敬上,


    你來我往下,所有人皆大歡喜。


    等賓客走了,陳恆才找來田盤:“好好學著點,吳王夫差和吳王地兩代君主都想招攬的軍事奇才,你能學到一知半點,都將受益無窮,最關鍵,範蠡與越國和吳國對抗了幾十年,三四代人的經驗,是我們沒有的。正是不清楚吳國的結構,吳國人的心裏,我們總是犯了輕敵的錯誤。實際上不是我們輕敵,而是敵人太強,太狡猾,導致輸的難堪,就好像我們輕敵了一樣。”免得吳國這種強國為鄰居。


    陳恆怎敢輕敵啊,可惜之前在膠東布局的防守在絕對實力麵前,如同紙糊的窗戶紙,一捅就破。


    這才看起來好像輕敵了。


    陳恆反複交代,兵權要牢牢掌握在手裏,但是指揮,可以聽範蠡的。比起能打,還是這幫越國餘孽更熟悉吳國的戰略思維和軍隊打法。


    這幫人可是也讓當年大敗齊軍的夫差直接黃池會盟後差點翻船的存在。


    “孩兒明白!”兩父子猶如兩隻狐狸的笑了。


    而在另一邊,吳王地做客蓋邑,這是一個典型的軍事堡壘,齊平公薑驁看著灰頭土臉逃迴來的公孫夏等人,怒罵:“廢物,寡人多年苦心經營,付之一炬啊”痛心疾首啊。


    千載難逢的翻盤機會,再次丟失。


    至於指望吳魯宋衛四國聯軍,幫他奪迴齊國江山,這明顯已經不現實。


    但是日子還要過。


    因此吳王地的車駕抵達。


    他還得洗漱幹淨,打掃房屋,準備迎客。


    吳王地身穿黑龍蟒袍,人也已經不再是少年。


    日漸威嚴的臉龐,也因為權勢,附加了太多別樣的魅力。


    “大家不要氣餒,叛軍一定不會得逞的。我們吳國,吳軍,一定會給你們主持公道!”


    吳王地的忽悠,張口就來。


    隻有吃了大虧的公孫夏,公孫暉,高明等人不屑一顧。


    呂城和萊蕪各地死傷慘重的百姓,估計半個字都不會相信,如果不是吳軍援軍遲遲不來,來了的三國聯軍,出工不出力。嗯,也有可能他們盡全力了,但戰鬥力就這麽個鬼樣!現在!


    但他們不敢刺破這個吳齊大聯盟的政治氛圍。


    否則兩邊被夾擊,就真的逃都沒地方逃走。


    為了安撫這幫齊國舊貴族的心,他不是親自來了。


    他來了,。魯宋衛聯軍敢說撤迴嗎?


    答案是,相比起胥門巢。吳王地的威懾力更強。


    因為胥門巢不會說:“你敢撤軍,就準備滅國,我三十萬吳軍說到做到!”但是吳王地敢。


    而且每一個將領都接到了類似訓話。


    “撤軍等於叛變,叛變等於背棄聯盟,就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這就是天下第一霸主的霸道。


    魯衛宋三國將領隻能更慫。


    然後按照吳王地和胥門巢策劃的部署,把五萬大軍,排兵布陣在蓋邑方圓百裏土地上麵、


    直麵不知道還剩多少的萊蕪齊軍主力。


    魯衛宋的君主和將領都希望齊軍不要來。


    隻有吳王地在蓋邑散布不少“好戰言論”。胥門巢也是:“他們要敢來,就準備葬身在這大山裏!”


    唯恐齊軍不乘勝追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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