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無憂與李唐分別,雨早就停了,莫無憂沒有看到彩虹,但已經無所謂了,博城人們劫後餘生的笑容,比彩虹要美麗的多。


    李唐看著莫無憂走遠,剛才那一番話李唐沒往心裏放,即使以後莫無憂真正做到了斬盡天下黑教廷,可終究不是李唐自己動的手,複仇這種事,怎麽能夠讓別人代勞呢。可李唐也做不到放下一切跟著莫無憂,畢竟,博城,是他人生前半生的所有。


    可是李唐又有些後悔,已經是高階的莫無憂前途有多麽的光芒萬丈他是可以預測的,如果他選擇跟他一道,不說一起名動天下,怎麽也得是吃香喝辣。


    李唐知道,博城的災難已經過去了,收尾階段,雖然莫無憂的功績不會被公開,但博城所有人都看到了雪峰山上的劍光,這種獨一無二的力量代表著的獨一無二的榮譽,早晚會迴到莫無憂身上。


    更不用說,經此一役,各方麵大佬都會將目光看向這裏,這場災難中最耀眼的莫無憂,按部就班的修煉都是板上釘釘的超階法師,再加上各大勢力的青睞和獎勵,禁咒都不是遙遙無期的事情了。


    李唐心裏更加後悔了,這種天才,其實百年難得一遇。修煉上的天才倒是沒有這麽稀少,但莫無憂這種,珍貴之處在於,有進階禁咒的天賦與才能,但還是義無反顧的在災難來臨之時迴到這裏。魔法上有天賦的人僅僅隻是天才而已,是自然的奇跡。而魔法上有天賦,卻把那些沒有天賦的人看的與自己一樣重要的人,是人類的奇跡。


    當然,這或許僅僅隻是莫無憂的偽裝而已,因為有一個重點,莫無憂從雪峰山上活著迴來了。並不是說莫無憂做的不夠,換其他所有人上去,都不會比莫無憂做的更好。而是,既然莫無憂活著迴來,那麽李唐就無法判斷,當真正的死亡威脅來臨時,莫無憂還會不會覺得自己的生命與別人的一樣重要。


    關於這個問題的選擇,才是真正的高風險高投入高迴報,如果李唐再年輕五歲,肯定會義無反顧的跟著莫無憂,如果是在博城災難之前,他也會考慮。但現在,真正的經曆過生死抉擇之後,李唐明白了自己的內心,也明白了人性,他偏向於保守,不去了,什麽天下什麽夢想,朝不保夕的日子,幾天就夠了。


    莫無憂沒什麽地方可去,審判會這邊的任務也已經告一段落,表麵上黑教廷已經被打壓抓捕了很多人,就連軍部的內鬼也被抓出來了。但莫無憂知道,這遠遠沒有到傷筋動骨的地步,穆家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但莫無憂也知道,這一顆炸彈現在還不能引爆,現在炸了,隻會讓本就破敗的博城更加雪上加霜。


    莫無憂覺得,這顆炸彈的好去處就在古都,等他有足夠的實力謀劃一切,他要將他們連根拔起。到時候,惡魔與劍客都會找到他們,三千人的性命在無關者眼中微不足道,那麽,黑教廷的生死,也輕如鴻毛。


    莫無憂又一次在避難所之外停留,天鷹法師們已經開始陸續撤離,博城即將被重建,人們即將被安置,眼中這一片廢墟,莫無憂以後再也見不到了,而當時那種真正的危及生命的情況,莫無憂以後也遇不到了。


    下一次莫無憂投入真正的戰鬥時,劍客的能力將會被掌握,六係魔法也都將可以完成星座,真正的火力全開之下,莫無憂不會再置身於險境。


    雨後,天氣清朗,瓦礫石堆間,莫無憂駐足,死亡的氣息消散的差不多了,此處人間又充滿了希望,莫無憂知道,這是博城所有人都努力換迴的結果,可惜他沒有與他們並肩作戰,沒有看到那些本來會死的人如何因為莫無憂的降臨又活了下來。


    來之前,莫無憂聽著莫凡的消息,推斷出來了很多事情,地聖泉處早早撤離,那麽,在那裏堅守的那幾位中階法師便不會葬身於魔鼠之口。


    軍部召集令十分緊急,他們沒有遇到那個殺死了他們同班同學的白陽軍法師,那麽,莫凡下一次同學會,就不再是悲傷和緬懷,而是歡樂與重逢。


    女子中學雖然首當其衝,但軍法師們在雪峰山的戰鬥給她們留出了足夠的撤離時間,零星幾個沒有撤離的,也在莫無憂重新奪迴雪峰山之後,在祈禱與緊張之中等到了勝利的到來。


    莫無憂不知不覺間,救人無數,他記得,有三萬四千六百七十人會在博城的災難裏死去,三萬人,隻是看數字當然微不足道,這個魔法世界,人口已然突破百億大關。除華夏外,其他國家也不過是把人口當成一種資源而已。


    三萬變成三千,從莫無憂,從博城的角度看,這是一個壯舉,但從世界,從華夏的角度看,每天自然死亡的人數就已經遠遠超過這個數字。


    但這並不影響莫無憂為之驕傲,具體他做到了什麽,隻有他自己知道,他記得那麽一句話。有一種高級的孤獨,叫做成就感。


    在雪峰山上的堅守,或許是他人生中救人最少,出力最小的一次戰鬥。但莫無憂知道,或許,這是他人生中最值得驕傲的救援了。以後,可能再也沒有賭上性命的千裏馳援了,因為,未來的日子裏,他莫無憂,不需要再賭命了。


    念及於此,莫無憂身上劍氣暴動,魔能沸騰,在之前耗盡一切魔能之時,精神世界裏,往常謹小慎微的雷係星塵恢複了它本來狂暴霸氣的麵目,雖然雷係起步最晚,莫無憂也一直沒有時間精力好好修煉它,但現在,雷係的自主律動讓莫無憂的目光重新看向它,星塵化星雲!


    劍氣這裏,成為劍客之後的莫無憂,再也沒有可以評判和對比自己實力的目標,即使它再怎麽變化,莫無憂也隻能從更快,更強,更多的角度描述劍氣。或許,真正成為劍仙之後,才會給這一路以來的經曆寫下注解吧。


    突破之後,莫無憂慢慢走迴避難所,看到大家忙忙碌碌的身影,他有一些疏離的感覺,博城被黑教廷破壞的防禦陣法再次啟動,清掃工作進入尾聲,一切都會迴到跟以前一樣。但又有很多不一樣,死去的人們會被緬懷,災難中保護別人的人們會被讚賞,倒塌的牆壁會被重新修建,這裏的情況會被整個華夏所知。


    而莫無憂,選擇離開。或許,多年以後這裏會有他的雕塑,他會被一代代人所銘記,也或許,再往後的博城已經沒有了他的任何痕跡,他早就被這裏所遺忘。但那些事情都與他無關了,他迴來不是為了被記住,但他離開,卻真的是為了忘記。


    莫無憂因為早就知道這個結局,所以六年來,他躲在一棟小樓裏,以圖在分別之時少一些哀傷,但看著滿目瘡痍的博城,他還是做不到鐵石心腸。他知道自己已經做到足夠好,但他還是止不住的遺憾,唉,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除了思念。


    或許是同一時間,也或許是很久以後,在這場災難的親曆者心裏,博城已經悄然死去,所有的悲傷與緬懷化作了仇恨與憤怒。當意識到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臉龐再也無法變化,無法做出笑臉,隻能定格成黑白之時,莫無憂有一種,殺盡黑教廷的狂妄思緒。


    博城,對於雪峰山上堅守的感激,對於三千死難者的緬懷,對於黑教廷和妖魔的憤怒,三種情緒熊熊燃起。此後百年,支撐著這座城市和這座城市裏的人,以一種兇悍決絕的姿態,走在了殺妖除惡的最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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