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柱聽得這話,臉陰沉得能擰出水來,冷笑一聲:「你那兒子就這般金貴,他犯下的錯要我妹子來承擔?我張家的女子絕不會去給別人家做妾!」


    周守備夫人揉著胸口,也是一口氣憋不過來,這張家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他們兄妹倆隻是一對孤兒,嫁給庶子還是看在她生得美貌的份上,難道竟然還妄想做兒子的妻不成!望著張玉柱,周守備夫人閑閑的說:「奔者為妾,她既和我兒子私下以身相許,就該是這妾的份位。」


    張玉柱一言不發,站起身來就往院子裏邊走,周守備急忙攔住他:「張少爺,有話好好說。」


    張玉柱迴過頭來,手指著周守備夫人道:「我就是把妹子弄迴去,一副打胎藥下去,把那孩子弄掉,也不會讓她在別人屋簷底下低頭伏小的做妾!你們若還是存著這心,可別怪我張玉柱不客氣,這些年走單幫,我不是沒殺過人!」


    周守備夫人見了張玉柱那目呲盡裂的模樣,也是嚇得一抖,坐在座位上不敢吭聲,周守備見張玉柱這副模樣,心裏也知道是自己兒子不對,又想著張氏兄妹和鎮國將軍府頗有淵源,肚子裏邊輪了幾迴,最終道:「這樣罷,就以你妹子給我那孽子做平妻罷。他本已有妻,又無過失,總不能停妻另娶罷?」


    周守備夫人還想說什麽,卻被周守備一個嚴厲的眼神製止了,張玉柱悲憤的站在中庭,望著周府的內院,心裏牽掛著妹子,卻又無能為力。若是他真把她領迴家,以後誰又還會願意娶她?出了這樣的事情,哪怕她是貌若天仙,也不會有人向她提親了。


    想到這裏,張玉柱無奈之下隻能答應:「隻能這樣了,我去請鎮國將軍來做個見證,把聘書給換了罷。」


    就這樣,張玉蘭從周二少爺的平妻變成了周大少爺的妻,兩妻兩妾,剛好湊了一桌馬吊,周大少爺見事情搞定,繼續在外邊沾花惹草,周二少爺卻因著此事落下了個瘋瘋癲癲的病根子,素日看著倒是正常,可一遇到漂亮姑娘就會跑過去喊「媳婦」,驚嚇了不少涼關城裏的小姐,最後隻能把他送去老家,讓一個老仆人看著他,不讓他出門。


    張玉柱因為妹子的事情,心裏也氣悶,逢著開了春,正是收貨販賣的好時節,便帶著商隊往京城那邊去了。


    正走在路上,就見一乘紅色小轎從對麵抬了過來,看著像是抬新娘子的轎子,顏色是紅的,可卻不見喜娘,陪嫁丫鬟,也不見嫁妝,就聽見轎子裏邊有個女子正在嗚嗚咽咽的哭。


    張玉柱因著妹子嫁人不順的事,聽見轎子裏傳出的哭聲,心中突然便莫名的煩躁,指揮著馬車排著停到了路的中間,把一條路給堵住了。


    「這位爺,借過下。」轎子旁邊一個長著老鼠胡子的中年人拱了拱手。


    「你這轎子抬的是何人?為何一直在哭?」張玉柱指了指那轎子,厲聲喝道。


    「那是我家老爺新娶的第八房小妾,因著思念家人,正在傷心呐。」那老鼠胡子趕緊賠著一臉的笑:「新出嫁的,免不了這樣!」


    張玉柱一聽到那「第八房小妾」幾個字,心裏就來了火,捏緊了拳頭,朝著那中年人揮過去,直接把他打飛到一邊,兩顆牙齒從他嘴裏滾落了出來。


    幾個轎夫一見張玉柱彪悍,身後還有個車隊,幾十號人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誰還敢上來送死?互相看了看,放下轎子,飛奔著跑開了,就連那長著老鼠胡子的中年人,都屁滾尿流的爬著往後邊去了。


    張玉柱走到轎子前邊,對著轎子裏說道:「這位小姐,你可是不願去做妾?那些人已經被我趕跑了,你且出來罷。」


    話音剛落,就聽轎子裏的女子顫抖著聲音道:「果真如此?」


    張玉柱揚聲說:「張某不敢欺騙小姐!」


    「我的手腳皆被捆住,還請恩人幫我解開繩索。」轎子裏邊的女子聲音很是歡喜。張玉柱卻聽得悲憤,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捆了姑娘的手腳,強抬著去做妾!


    張玉柱掀開轎簾,見裏邊有個女子,哭得雙目能紅腫,手腳皆被縛住,他趕緊把身子解開,扶著那小姐走了出來。


    走到外邊光亮處,再看了看那女子,似乎有些麵熟,那女子見了張玉柱,也是眼睛裏邊一亮,朝他跪了下來:「原來是張公子,謝謝你再次出手相助,秋蘭……」說到此處,已是泣不成聲。


    聽到那女子自稱秋蘭,張玉柱才模模糊糊想起去年自己曾和蘇家九小姐製服了兩個不孝的兒子,替他們的父親李老爺治病,那個女兒正是麵前這個叫秋蘭的女子。


    張玉柱趕緊把李秋蘭扶了起來,又問了下情況,原來她的兄長因貪者銀兩,把她賣給了隔壁鎮上的一位年過五十的老財主做小妾,她再怎麽掙紮都沒有用,清早被他們捆了手腳塞到轎子裏頭,一路飛腳把她抬到了這裏,幸得遇見了張玉柱,否則就被抬去扔到那老財主床上了。


    張玉柱望著李秋蘭,也是為難,若是將她送迴李家莊,又怕那對狠心的兄長再次把她賣了,若是不管她,丟下她一個人,又覺得她一個孤身弱女子,又怎麽能在這世間存活下去?


    李秋蘭也似乎知道張玉柱在想什麽,向他行了一禮道:「張公子,若是不嫌棄,就收了我做了丫鬟罷,煮飯製衣,灑掃漿洗的活兒我都能包下來。」


    張玉柱的手下看了看李秋蘭,不由得也很是同情這位飽受兄嫂虐待的女子,他們的眼光在張玉柱和李秋蘭之間轉來轉去,突然有個手下大聲說:「頭兒,你現在年紀也大了還沒有成家,這位李小姐也是雲英未嫁,你們又幾次相遇,說明還是很有緣分的,不如就結成夫妻,我們也來討杯喜酒喝喝!」


    李秋蘭聽著這話,不由得雙頰飛起紅雲,低下了頭不敢看張玉柱,而旁邊又有幾個手下大聲起哄,叫張玉柱娶了李秋蘭,以後也多了個主子夫人照看他們的生活起居。張玉柱聽著不由得也動了心,望了望那怯生生站在一旁的李秋蘭道:「李小姐,你可否願意?」


    李秋蘭抬起頭來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小聲說道:「我願意。」


    眾人聽了她的迴答,皆哄笑起來,拉著車子直奔了縣城,就在城裏找了個媒婆,交換了生辰八字,下了聘書,然後拿了去官府報了備邸,當天晚上就在客棧裏把親事給辦了,客棧裏的人都來道喜,老板也幫著把房子布置好了,添了些紅色綢子裝飾了下,還替他們買來了大紅花燭。


    張玉柱看了看端坐在床頭的李秋蘭,在燭光照耀下,她顯得格外的嫵媚,不由的走到她麵前會心一笑:「娘子。」


    李秋蘭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含羞答應了一句,張玉柱心中歡喜,一雙大手抱住了她,貼在李秋蘭耳邊道:「你我皆是苦命之人,就湊合在一起過日子了,隻要你一心對我,我定也不會辜負於你。」


    聽著張玉柱這番話,李秋蘭點點頭道:「你放心,我現在也沒有個去處,虧得你好心接納了我,此生我定然是跟著你,絕不後悔。」


    月光溶溶,在窗前灑下一片清輝,兩人相視一笑,關上了窗戶,兩個影子,貼在一起,映在了窗戶上邊,格外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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