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梭搖了搖頭道:「老太太說的什麽話,能夠讓金梭有一處安身之處,金梭已是感激涕零,無以


    為報了。老太太,你們且進去罷,別讓老太爺等久了。」


    蘇老太太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拍了拍金梭的肩膀,帶著一群人走了進去。


    家廟最外邊這間屋子是極大的一間廳房,裏邊擺著蘇氏祖先的牌位,淡淡的香燭味道撲鼻而來,讓空氣裏無端多了些肅穆,讓走進來的人心裏充滿了一種敬畏。


    蘇老太爺坐在左邊靠牆的椅子上,眼睛半眯著,一張臉讓人看不出喜怒來,蘇府三位老爺和蘇潤璋蘇潤璘都站在他的兩旁,看著魚貫而入的女眷,臉上皆是莫名其妙的神情。


    今日既不是重大的日子,最近府裏也沒有什麽重大事情值得全府的人來到一起商議,為何蘇老太爺要把大家都召集到一起,特別是連女眷都喊了過來?


    蘇老太太在蘇老太爺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蘇大夫人和蘇二夫人也走了過去站在她的身邊,潤璃和幾位姐妹互相看了看,卻不知要不要也站上前去,這時蘇老太爺睜開半眯著的眼睛道:「人可都到了?」


    蘇大老爺看了看周圍,點點頭道:「除了三弟的夫人,全都到了。」


    「你們幾個,先迴去罷!」蘇老太爺睜開眼睛,看到了對麵站著的幾個孫女,擺了擺手道:「這些事情你們不用摻和著,先各自迴自己的院子罷。」就在四位小姐應了聲「是」的時候,蘇老太爺突然又伸出手來對潤璃招了招:「對了,璃丫頭留下來。」


    其餘三人皆覺驚訝,但畢竟蘇老太爺說的話在蘇府可是聖旨一般的存在,她們也不敢多問,向蘇老太爺和蘇老太太行了個禮兒,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關門。」蘇老太爺麵無表情的吩咐了一句,站在門邊的一個家丁便依言把門給關上了,一屋子的陽光被關在了家廟外邊,裏邊頓時暗了很多,即使是點著無數蠟燭,也還是讓人覺得異常的陰森。


    「把人帶上來。」蘇老太爺的聲音很空洞,他的表情也很疲憊,就像被抽掉了喜怒哀樂一般,隻餘得一張僵硬的臉譜。


    雲媽媽被人從後邊拖了過來,重重的摜在了地上,她抬起腫得像豬頭一樣的臉,羞慚的望著蘇大夫人:「夫人……」


    蘇大夫人身子搖晃了下,幾乎要摔倒。果然,雲媽媽出事了,她有沒有交代自己所做的事情?看著她被打成那樣子,恐怕是沒少被用刑,應該是招供了?


    「老大媳婦,你給我好好解釋下這件事情!」蘇老太太也不看她,從懷裏摸出了一張銀票:「雲媽媽身上竟然搜出了一張一萬兩的銀票,她不能說明白這銀票是從哪裏來的,你可以向大家說個清楚嗎?」


    望著那張銀票,蘇大夫人心裏忐忑不安,不知道蘇老太太究竟知道不知道她叫雲媽媽花錢收買楚監正的事情。聽著蘇老太太的口氣,雲媽媽並沒有交代這一張萬兩銀票是從哪裏得來的,或者自己還能賴上一賴。想到這裏,蘇大夫人站了出來,向蘇府兩位大輩子行了個禮道:「媳婦正在奇怪,為何無緣無故的丟了一萬兩銀票,沒想卻是被這賤貨給偷走了,多謝母親幫我找到這張銀票,媳婦感激涕零。」


    蘇老太太聽了,嘴角兒勾了起來,微微一笑:「原來是被偷去了。」


    「是呢,媳婦也著急得不行,前日特地拿了出來,本來是想用這一萬兩給九侄女備嫁的,結果昨日便不見了蹤影,這婆子也人影不見,原來是見錢眼開,偷了這銀票子想跑出去做個自由自在的田舍翁呢!虧得母親耳目眾多,這才沒有讓她得了手。」蘇大夫人笑著解釋,伸出手來就想去接這張銀票。


    誰料想蘇老太太反應敏捷,手一縮,那銀票兒便不見了蹤影:「老大媳婦,你說的話可屬實?這銀票難道一定是你的?老二媳婦說不定也有這銀票呢,莫非上邊還有什麽記號不成?你說說暗記,若是你的,我便退還給你。」


    這銀票是蘇大夫人最要緊的東西,怎麽會沒有暗記,她想了想便對蘇老太太說:「這銀票乃出自匯通錢莊,在右下角寫有「拾柒」的暗記,母親一看便知。」


    蘇老太太舉起那銀票一看,笑眯眯的點了點頭:「錯不了,果然是你的。」


    蘇大夫人也陪著笑臉說:「我當然不會騙母親,這銀票本來就是我的。」


    這邊婆媳兩人笑得滿麵春風,那邊蘇老太爺突然發作了:「這銀票既然是你的,為何又由這個婆子送去了楚監正那裏?心思陰毒,想破壞梁國公府和太傅府的親事!正巧碰著梁國公府的人去取八字批文,見著這婆子做下這醃臢的事情,把她捆迴了送到了蘇府。你說說看,這婆子若是偷了你一萬兩銀子,卻不知道自己逍遙享用,反而去楚監正府上做下這種勾當,這又是何道理?」


    「這……」蘇大夫人一時語塞,轉頭看了看雲媽媽,就見她的臉高高腫起,眼睛被擠到一團,看得不太清楚,也不知道她究竟招了沒有。蘇大夫人心裏又急又氣,走上前去踢了她一腳道:「我素日對你不薄,你卻為何要做下這種事情來攀誣我?莫非你是受了誰指使不成?」


    那雲媽媽頭正是沉沉的一片,聽蘇大夫人這麽一說,心裏突然有所感悟,拚著命用嘶啞的嗓子喊著:「是老奴不該一時財迷心竅,答應了二夫人的要求,想借了大夫人的名義去毀了九小姐的婚事。夫人,我對不起你,你隻管打我罵我,這都是我應得的!」


    蘇大夫人驚訝的看了蘇二夫人一眼道:「弟妹,你為何要這樣害我?」


    蘇二夫人看著這對主仆在演雙簧,原先在一旁撈著手兒看熱鬧的好心情不翼而飛,跳了出來,指著雲媽媽便罵:「你這個殺千刀的婆子,醃臢貨!我什麽時候叫你這麽去做了?毀了九侄女的親事對我又有什麽好處?分明是你們自己想要看九侄女的笑話,跑去楚監正那邊打著冤枉主意,可惜被人看穿了!」胡亂罵了一頓,又轉過頭來對蘇老太爺和蘇老太太道:「媳婦有何理由要這樣去做?請父親母親明鑒!」


    蘇老太太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的熱鬧,笑眯眯的說:「誰說的是真話,誰說的是假話,凡是有點腦子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老二媳婦,你也不用著急,就等著慢慢看罷。」說罷,蘇老太太招了招手,從屋子後邊走出了一對蘇府的仆人。


    那對仆人一看便知是夫婦倆,男的佝僂了背,走兩步便咳嗽幾聲,那女的緊緊的靠在他身邊,攙扶著他走到前麵來。一見蘇大夫人,兩人的眼裏似乎能冒出火來:「大夫人,五小姐的名聲便是名聲,我們家春花的性命便不是性命了?」


    蘇大夫人見這兩人瞪著她的眼神狠厲,開始還不知道是誰,他們這麽一提,這才明白是蘇潤玧貼身丫鬟春花的父母。


    「我們家春花是怎麽死的,你心裏有數!」那婦人激動起來,放下攙扶丈夫的手走到了蘇大夫人麵前,手緊緊的捏成拳頭,隻是沒有揮出去:「我們家春花做事勤懇,卻沒料到跟錯了主子……」說到這裏,聲音嘶啞,似乎已經力竭了般,一點點把眼淚吞了迴去。


    「你們家春花,不是病死的嗎,跟我又有什麽關係!」蘇大夫人顫抖了下,避開那婦人兇狠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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