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國。


    正儀殿中,此刻正上演著一出唇槍舌戰。


    “君伯,今宋公傾盡一國三十萬大軍攻伐曹國,曹國已然危在旦夕,今滿堂公卿,不知到時還能幸存幾人耶?”


    作為徐國宗伯,徐槨此刻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渾然不將所有人放在眼中的神態。


    “徐槨,你便是身為徐使,若再辱我曹國堂臣,也將知曉什麽是匹夫之怒!”曹國右將軍孫譚怒目而視,灰白的長須顫顫巍巍。


    “嗬嗬,徐槨,你倒是喜歡危言聳聽,孤倒是想要知道,那徐年小兒派你前來究竟所為何事,莫不是前來侮孤之大臣?”姬陽坐在上首,一身紫紅君袍,臉色有些妖異的白皙,此刻卻是一臉的不屑。


    “曹伯慎言,我徐國之君侯並非可輕辱!”徐槨臉色嚴峻三分,盯著姬陽眼中頗為不善。


    如今以徐年的聲威,早已將許多對他不利的消息給壓了下去,服從者甚眾,徐槨也頗為服氣新君侯,自然容不得外人對君上置喙。


    姬陽一頓,想到如今曹國境遇,倒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繼續說徐年的壞話。


    他眼睛一轉,又道:“不知貴國可曾對吾那表弟之死進行過調查?”


    徐槨眉頭微皺,公子安確實死得蹊蹺,可是這些卻不是和外人可以說的。


    “此事老夫親自查過,確無問題。”他直接將事情擔在自己頭上。


    姬陽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大家自然都知曉徐槨乃是徐國宗伯,掌宗室之事,公子安的死因,恐怕他真的知曉,可真的和那徐年無關嗎?


    不過有關無關,姬陽都不準備繼續說這個問題了。


    現如今曹國需要的,是徐國的支持,在宋國大軍未曾退卻之前,還不適合和徐國翻臉。


    “孤聞徐侯有親自帶兵西進的意思,不知貴國是如何一個章程?”


    姬陽是不信徐年敢親自帶兵的,以前就聽說公子年懦弱無能,可是近段時間卻常常聽聞其帶兵大勝阜邑之軍,應該是有人想要推波助瀾,妄圖扭轉徐侯形象。


    那小兒上戰場?不被嚇死才怪了。


    曹伯暗暗不屑至極,他自己都有勇武之力,也曾嚐試帶兵,可惜一塌糊塗,無奈下才讓權給各將軍。


    心中卑鄙之下,他也不覺得有君侯能夠超越他。


    徐槨老眼一眯,然後悠然道:“君侯親自領兵,自然是為了宋曹之爭而來。”


    姬陽不覺大喜,撫手而歎道:“徐侯真乃高義之人,孤恨不得與君煮酒共飲一迴,結成八拜之交。”


    此刻聽聞徐年欲要救援曹國,他也懶得糾結是不是徐侯親自帶兵了,隻要能夠解了曹國之圍即可。


    若是如此,他以後絕對不會再暗中腹誹那小兒了,就當給他一點麵子。


    不過,此計定當是那徐季定下的,或許應該派人前往徐國拜訪那位季相才是。


    然而徐槨話音一轉道:“可是我徐國之軍,究竟是攻伐哪一國,在下就不知道了。”


    正儀殿上頓時一片嘩然。


    “徐槨,爾此言何意?”


    終於,曹國相邦趙滎開口質問起來。


    趙滎並非曹國人,而是晉國趙卿之後,隻是早年間不知為何,來到了曹國,成了當時公子陽的門客。


    等到姬陽登位曹伯後,便因功成了曹國相邦。


    此人看著頗為瘦弱,尖嘴猴腮之相,但是一縷山羊胡讓他多了一些仙風道骨的氣質,勉強壓製了猥瑣的氣息。


    看那嚴峻嗬斥的模樣,倒也有些相邦的氣勢。


    “其中之意,難道滎相真不知?”


    可惜徐槨凜然不懼,雙手一拱,以示對曹伯姬陽的尊重。


    “君伯,如今曹國風雨飄搖,若是還存在那僥幸之心,那便是不知天時也。”


    “老夫知曉,南方衛國國小民弱,不敢引兵北上襄助曹國之意,再往西,則是鄭陳二國,可惜兩國防備晉國魏氏還來不及,想必也不敢東進,所以,曹國為今之計,也隻有求助我徐國之軍。”


    徐槨侃侃不談道:“若是諸位再擺不正自己的位置,恐怕我徐國君侯,未嚐不能聯合宋國,先吞曹國,再互相爭鋒,如此,曹國還在存在的必要嗎?”


    “大膽匹夫!”


    “惡賊敢爾!”


    一道道怒罵聲響徹,徐槨卻是巍然不動,因為他看得出來,上首的曹伯姬陽臉色雖然難看,可還不是蠢貨,此刻正安靜地思索起了他的話來。


    不多時,隻見姬陽揮了揮袍服衣袖,阻止了公卿的咒罵聲。


    “說吧,徐國有什麽條件?”


    果然,不見兔子不撒鷹,徐國動兵,自然也需要利益才行。


    徐槨心中微鬆,看來這次穩了。


    他恭敬地拱手道:


    “君伯,我徐國和曹國百年來都是姻親之好,隻是近年來夫人和公子安之事,讓兩國之間有了些許誤會,所以眼下,外臣以為,君伯尚且可以許一位公主於徐國青宮為妃,永結同好,如此,徐曹一體,再無爭鬥之心,豈不美哉?”


    “公主聯姻!奇恥大辱!”右將軍孫譚再次怒喝,眼中兇光滔滔,好似要殺了徐槨一般。


    豈料徐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倒是難得孫右將軍多次狺狺狂吠,如此敗軍之將,喪失一郡土地之輩,尚且能夠繼續在朝堂之上苟且,看來君伯有無邊容人之量,真乃明君也。”


    “無恥老賊!”孫譚氣得胸口發悶,嘴中一縷鮮血差點溢出。


    他作為右將軍,正是把守上郡要地之將,結果被宋國中軍統領言瞿一戰而敗,成了敗軍之將,領著殘軍敗將歸來陶邑。


    君伯念他乃是曹國難得的將才,此刻危急存亡的時期不能輕易換將,再加上孫譚武力已是先天大圓滿,僅在大將軍曹苞和左將軍曹璨之下,於是便讓他負責陶邑的防務工作。


    當然,也沒有完全信任他,比如另有後將軍韓祖與他分權,防止孫譚再次大敗而使得無人領軍。


    “想不到徐國宗伯也有伶牙俐齒之能,孤倒是頗為欣賞。”


    “多謝君伯,不知君伯考慮如何?”


    “想來,徐國尚且還有條件吧。”


    區區一位公主,姬陽自然不放在眼中,哪怕是月公主,他也可以送往徐國,可是徐國的條件,絕不僅僅隻是一位女子。


    果然,徐槨笑道:“自然,若是君伯願意遣送公主月前往徐國,徐曹之間就有了合作的基礎,我家君侯自然有了出兵的理由。”


    “不過,公主乃是聯姻一事,自然不關軍事,若是想要徐國大軍抗擊宋軍,君伯尚且需要割讓薛郡,雲邑,項城以東的東郡之地給徐國。”


    “如此,我軍與曹軍合並攻伐宋軍,也未嚐不可。”


    “匹夫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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