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還未過去,夜晚最是想要偷吃東西說八卦的時候。


    景王府膳房太監的房門被一隻軟糯的小手推開。


    “幹爹你聽說了麽?說是今天王爺院子裏來了刺客,您可別——”


    話還沒有說完,小太監宋嶼書手裏的碗就當啷一聲掉到了地上。


    裏麵的白麵饅頭咕嚕嚕的滾到了一個血人麵前。


    “幹爹!”宋嶼書被渾身是血的老太監嚇壞了,連滾帶爬的來到老太監身邊,拚命的抱起他,“幹爹!您這是怎麽了?!我帶您找郎中!”


    老太監卻吐出一口血,“我,在膳房聽到有人密謀對王爺不利!”


    “阿,阿書,你,發誓,效忠王爺,用命去保護王爺……”老太監斷斷續續的說著,扭曲的臉上迸發出最後一絲光芒,將手伸向了宋嶼書。


    “好,好,我發誓!”宋嶼書顫抖的抓住老太監的手,大顆的淚水模糊了視線。


    “讓,讓王爺小心皇後,和,和……他們都……”老太監拚盡了全力也隻擠出了半句話,後半句消散在了死一般寂靜的夜裏。


    “幹爹!——”


    宋嶼書剛剛將幹爹抱到門口,幹爹就咽了氣。


    幹爹的慘死和驚天的秘密讓她的腦子如遭雷擊,空白一片,


    一個婢女剛輪值下來,想來膳房找點宵夜,卻看到渾身是血的宋嶼書和她懷裏死狀恐怖的人,嚇得驚聲尖叫。


    “死人啦!快來人啊!”


    很快。


    訓練有素的侍衛們便把宋嶼書和老太監圍了起來。


    景王的貼身護衛柳白蹲了下來,從宋嶼書的懷裏拽出了老太監,仔細的檢查,看還有沒有能夠再說兩句的機會。


    剛有刺客來刺殺王爺,這個老太監就死了,定有蹊蹺。


    柳白詢問最後一個待在老太監身邊的宋嶼書。


    “小宋公公,宋公公最後可有說什麽?”


    宋嶼書看著柳白,渾身的汗毛都在倒立,驚懼之下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著一身血,張大嘴卻說不出話的宋嶼書,柳白思索再三,讓人把宋嶼書押了下去。


    “關進柴房,聽候王爺發落。”


    宋嶼書被關進柴房裏以後,渾身發顫,腦子亂成一鍋粥。


    一是一直護著她的幹爹死了,二是,她是最後一個和幹爹待在一起的人,隻有她知道幹爹為何而死。


    那麽殺了幹爹的人也一定會殺她,王爺也不會放過聽到秘密的她,怎麽辦,怎麽辦?


    突然。


    一隻飛箭突然從破舊的窗戶射了進來!


    巨大的箭矢猛地一下就紮進了宋嶼書的肩膀。


    力道之大,直接帶著宋嶼書就往後飛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柴垛上!


    “抓住他!”


    柳白的聲音從門外傳了出來,叮叮當當一陣過後,沒有了聲息。


    似乎是忘了屋子裏還有一個中箭的宋嶼書。


    “喂,還有沒有人在啊……”宋嶼書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低頭看了一眼已經開始麻痹發紫的肩膀。


    有毒!


    必須迅速把箭頭取下來。


    宋嶼書咬著牙深吸了一口氣,深深的看了一眼老太監在她手裏寫的字,模糊掉字以後她取下固定發冠的發簪,單手擰開。


    一根長長細細的針灸銀針掉了出來。


    鬥大的汗水從額頭上低落,宋嶼書咬住舌尖克製住了不停顫抖的手,飛快封住了自己主要血脈,一閉眼。


    唿——


    唰——


    帶著倒刺的箭矢被她猛的一下拔了出來,鮮血直流。


    巨大的疼痛讓宋嶼書剛把手帕按在傷口上,就直接昏死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過久。


    宋嶼書醒了過來,感受到身上的清涼以後,第一個念頭就是。


    完了,身上沒有穿衣服,原身女扮男裝的秘密保不住了!


    她要怎麽保住自己這條小命?


    幹爹說的不能全說出來,說完了沒有利用價值了,當場就能下黃泉!


    景王陸知行眼盲求醫多年,自己手上還有一個籌碼,希望能救下自己……


    “想好怎麽迴本王了麽?”宋嶼書麵前一個穿著描金蘇繡湖雲紋的男子突然出聲。


    冷冽又獨特的聲音在昏暗的柴房響起。


    景王陸知行!


    求生的欲望讓宋嶼書已經忘記被人扒光羞恥,忍住身上的疼痛就地一滾,將蓋在自己身上的破布裹在自己身上,跪在地上求饒。


    就算是瞎了,陸知行也是個要求賊高的,幹爹對宋嶼書說的已經深入她的骨髓。


    “王爺饒命!”


    陸知行抬腳踩住了跪在地上的宋嶼書,森然說道:“女兒之身扮做閹人,本王如何能饒了你?”


    陸知行的腳精準的踩在宋嶼書的傷口上,隻輕飄飄一碰,就讓宋嶼書痛的渾身打顫。


    巨大的疼痛讓宋嶼書眼冒金星,恍惚間好像是見到了自己上一世。


    她咬著牙迴應,“王爺明鑒,奴才絕不敢戲弄王爺!”


    “說,你昨天晚上聽到了什麽?”陸知行聲音極冷,讓人不寒而栗,“如有一句假話,本王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宋嶼書已經痛到沒有知覺了,“幹爹死的時候和奴才說,有人在膳房密謀,說,說要小心,小心皇後,接著就咽了氣!”


    “你說什麽?!”陸知行身上散發出來的低氣壓籠罩在宋嶼書的頭上,俊美的臉上全是殺氣,腳上用的力氣逐漸加大。


    “王爺明鑒,幹爹死前確實是這麽說的!”宋嶼書肩膀上的傷口崩裂,血水滴滴答答的流到了地上。


    細微的聲音讓陸知行眉頭一皺,立即收迴了自己的腳,陰森森的說,“知道欺騙本王的下場麽?”


    “奴才絕不敢欺騙王爺。”宋嶼書臉色發白,哆哆嗦嗦的不停磕頭。


    陸知行背著手空洞的望著宋嶼書,沉默不語。


    柳白抓住的刺客招供的與這小太監說的相差不大。


    一個聽到母後要對付自己的小太監,留不得。


    就在宋嶼書惶恐不已的時候,陸知行轉身朝外麵說了一句,“來人……”


    “殺了幹爹的人不知道奴才聽到多少,留著奴才還可以引出全部幕後黑手!”宋嶼書慌亂之下一把抱住了景王的腳,將底牌全部亮出。


    “而且,而且奴才師承名醫,王爺留奴才一命,奴才定能拚盡全力讓王爺重見光明!”


    陸知行額頭上的青筋狠狠的跳了一下,猛地轉身,俊美的臉上覆蓋上一層冰霜,空洞的眼神唰的一下望向宋嶼書,“你說什麽?”


    提及自己的強項,宋嶼書一瞬間甚至忘記了陸知行的威壓,“奴才針灸之術不敢說第一,但也無人能及!熙春的頭風之症就是奴才治好!”


    近兩年因為一場意外失明的陸知行有多想恢複光明,托幹爹的福,宋嶼書再清楚不過。


    但想要陸知行相信自己的醫術也不是易事。


    宋嶼書隻能拿出醫治熙春的事情。


    熙春的頭風之症有多兇險,府中上下都知道,她更是陸知行的貼身婢女,陸知行不會不知道。


    又是一段安靜到讓人恐懼的時光過後。


    充滿殺氣的聲音在柴房響起,陸知行大腿緊繃,“你還要抱著本王到幾時?!”


    宋嶼書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光溜溜的,破布已經滑到了地上……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這個潔癖狂魔最討厭別人碰自己了,更別說是現在又是灰又是血水的宋嶼書。


    宋嶼書火速鬆開手,抓起破布裹在自己身上,接著磕頭饒命。


    一把冰冷刺骨的佩劍挑起了宋嶼書的下巴,陸知行空洞的眼神透著陰森,“知不知道戲弄本王的下場?”


    宋嶼書克製不住的牙齒打顫,連帶著佩劍都在抖,但她依然堅稱,“奴才所言句句屬實,還請王爺明鑒!”


    昏暗的柴房中,隻聽見宋嶼書急促的唿吸聲和響如擂鼓的心跳聲。


    誘餌這個主意勉勉強強,但恢複光明的誘惑更大。


    陸知行四處求醫問藥兩年多,依舊半分進益都沒有,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太監能有這個本事?


    最後,陸知行皺了皺眉,吩咐外麵的人。


    “讓熙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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