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屏退了所有的服務生,讓路明非看得幹瞪眼,心想這什麽情況?欲擒故縱?先給自己看一眼,然後接下來就要開始談條件了嗎?不對,隻剩下兩個大男人一起泡溫泉,這特麽怕不是自己變危險了?


    源稚生和路明非都坐進了浴池裏,滾燙的劄幌溫泉水沒過兩人的胸口,讓這個畫麵略微沒有那麽尷尬。兩人都是一言不發,路明非在揣測源稚生帶自己來情色浴場又把女孩都趕走的目的,源稚生則是單純地不知道開口說什麽。


    兩人本就不認識,要不是橘政宗要他好好招待路明非,他們可能根本就不會再見麵了。不過所謂的招待總不能是就這樣一言不發地在一起泡個澡然後就各迴各家,那樣實在是有失蛇岐八家的待客之道。


    “你是怎麽到日本來的?”想了半天源稚生終於想到了一個話題。


    這個問題路明非也早就想過。他不僅要想辦法迴答源稚生,更重要的是等去了卡塞爾學院,要如何迴答學院的教授和那位看似風度翩翩實則兇名在外的校長。


    “言靈。我的言靈的作用,隻是因為消耗太大,所以落點出現了偏差。”路明非說。在這個龍族的世界,一切不合理的事情一旦推到言靈的頭上就一下子變得合理了。


    察覺出路明非不想說言靈是什麽,源稚生沒有繼續問下去。而且路明非整整昏睡了七天,這似乎印證了路明非說的話的真實性。


    “你呢,你在日本是做什麽的?”路明非接過了話頭,這讓源稚生鬆了口氣。


    “我是源家的家主,日本分部執行局的局長。”


    “不是,我不是問你的職務,我是問你的工作具體是做什麽的。”


    源稚生一愣,他從未用這樣的視角去審視過自己的工作,在他看來,執行局局長就是執行局局長,工作內容不需要考慮,反正櫻會替他整理好一切需要處理的事情,他隻要當好執行局局長這個身份,按照櫻說的去做就行了。


    “就是處理一些黑幫之間的爭鬥。”源稚生想了想說。


    “所以日本分部的主營業務是黑道啊?”路明非記得諾諾提到過每個分部都會入鄉隨俗,幹一些有當地特色的行業。比如中國分部的主營業務是餐飲。


    “家族是黑道的管理者,並不直接參與黑道的事情。”源稚生說。


    “那你不用參與一些家族事務的管理嗎?你是少主,你爹應該會讓你多接觸不同的部門以後好接班吧?”路明非問。


    源稚生愣了一下,隨即迴答道:“大家長不是我的父親。我從小和我弟弟一起被人收養,長大以後才被確認有源家的血統迴到家族。就像孤獨的喬治,你知道孤獨的喬治嗎?”


    “不知道。”路明非搖了搖頭。


    “它很有名,有人說它是世界上最孤獨的動物。”源稚生說,“它是一隻平塔島象龜,棲息地在南美洲的加拉帕戈斯群島。這些笨拙的大家夥原本平靜地遠離人類世界生活,直到開拓新大陸的海員們到來。海員們發現這些象龜非常扛餓,不吃不喝一年都不會死,是不會腐敗的鮮肉庫存,於是海員們把整隻整隻的象龜搬上船,在船上遇到暴風雨不堪重負的時候又會把不會遊泳的象龜扔到大海裏。”


    源稚生說:“於是平塔島象龜越來越少,直到最後,人們在島上發現了最後一隻雄象龜,它被發現的時候孤零零地縮在荒蕪的平塔島上,島上的植被已經被外來的野山羊啃光了,之後的幾十年裏科學家們再也沒有找到純種的平塔島象龜,於是這隻名叫喬治的雄龜就成了世界上最後的平塔島象龜,人們叫它孤獨的喬治。”


    “你剛才說你有個弟弟。”路明非很快就從源稚生的話裏聽出了他想說什麽。


    “他大概已經死了。”源稚生的聲音平靜,但聲音卻低了幾分,很快將話題從弟弟轉移迴了象龜,“我迴到源家以後源家在家族的席位才恢複,我被稱作源家家主,但其實源家隻有我一個人。所以我覺得我自己就像那隻象龜,如果有機會去環球旅行的話,我想去加拉戈巴斯國家公園看看它。”


    源稚生的話讓路明非頗為感慨。其實他又何嚐不是一隻孤獨的平塔島象龜呢?


    聖堂武士用卡拉相互連接在一起,離開卡拉就像一個成天泡在互聯網上的人斷了網,那種孤獨感對於人類來說大概就相當於被關在與世隔絕的小黑屋裏一樣吧。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聖堂武士,隻要想一想就覺得無比的悲涼。


    每到晚上,他抬頭看天,總是希望能夠有一艘星靈的科考船出現,將他帶走。這麽一想他又覺得自己是複活節島上那永遠45度角仰望星空的石像。但石像比他幸福,因為一座小小的複活節島上一共有大約900座石像。地球的麵積是複活節島麵積的436萬倍,但隻有他這一座“艾爾石像”。


    “等你去的時候,不介意的話可以也叫上我。”路明非端起那杯昂貴的清酒,和源稚生幹了一杯,用精米和自然泉水釀造的純米大吟釀龍泉入口甘甜,口感順滑,沒有什麽酒精的灼燒感,反倒是有一股花果的香味,正適合搭配口感清淡的日本壽司和刺身食用。


    酒精入肚,加上滾燙的溫泉,路明非感覺渾身上下舒爽透頂,不由感歎還是有錢人會享受,自己在星靈那麽高度發達的世界都待過,可惜在那邊過的一直是苦行僧般的軍旅生活,今天的溫泉和美酒算得上是他這輩子享受過的最頂級的服務了。


    “源君,那你這隻象龜如果不是蛇岐八家的少主,會去哪裏呢?”路明非笑道。


    雖然他和源稚生隻相處了一天,但也能看出來,這位看似冷峻的黑道少主,其實對身邊的一切都不是那麽的關心,就像今晚一樣,宴席準備得如此隆重,卻完全不是他想要的風格。他在蛇岐八家扮演的,恐怕隻是一枚螺絲釘而已。


    “去法國的天體海灘,在那裏找一份賣防曬油的工作。”源稚生說。


    “哈?”源稚生的迴答太過無厘頭,從黑道少主跨界到在裸體海灘賣防曬油,以至於路明非以為他在開玩笑。


    “所有的人都希望最後的象龜喬治多勾搭母龜,就算不能留下純種的子嗣,也應該盡可能延續平塔島象龜的基因,為了種族的不滅而努力。可是喬治隻想迴自己的水坑裏打滾。我也一樣,我是最後的源家後裔,但最大的夢想是離開東京,找個溫暖舒服的城市混吃等死,那個海灘完美符合我的預期。”源稚生說。


    “假如你是那隻孤獨的海龜喬治,你會怎麽怎麽度過你的一生呢?”源稚生問。


    路明非莞爾:“首先我會嚐試啟動時光機迴到過去有很多象龜的時代,去找兒時的夥伴們一起玩耍。”


    源稚生扶額:“雖然是幻想,但好歹也要說一點現實題材的。”


    路明非說:“好吧,如果沒有時光機,迴不到過去了。那我可能會當一隻大俠龜,環遊世界,行俠仗義,把平塔島象龜的精神弘揚下去。”


    源稚生沒再繼續接茬,他感覺自己和路明非說的好像不是一迴事。自己在說作為世界上最後一隻象龜的孤獨和家族使命的沉重,路明非好像在說《功夫熊貓》裏的那隻肚子圓滾滾的熊貓阿寶。


    兩人就這樣像兩隻象龜一樣趴在水裏聊著天,不時還從“水坑”邊緣“叼”一些食物吃,氤氳的霧氣彌漫在室內,這間東京最頂級的和式洗浴中心的最頂級包廂【天守閣】成為了兩隻象龜推杯換盞,結下友誼的水坑。


    “今天的招待真是多謝了!如果不是學院的任務緊急,我還真想在日本多待幾天。”路明非吃下波士頓龍蝦最後一塊鮮肉感謝道。


    “不客氣,本部專員在日本的一切安全和生活都由我們負責,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對了,能不能向我展示一下你平時的工作內容?我對黑道還挺好奇的,小時候經常看《古惑仔》之類的香港電影,裏麵有個叫山雞的還娶了你們日本黑道大佬的女兒呢。”路明非突然說。


    “小時候我也曾經幻想過有一個黑道公主什麽的愛上我,然後跟我一起遠走高飛,路上全是追擊我們的黑道,要有槍林彈雨,極速飆車的橋段,最後我手持雙槍,抱著女主角撞破玻璃逃離追殺,然後女主角就在我的懷裏盯著我,背後指著我們射擊的槍口噴吐的火舌成了熒光棒,照亮她琥珀般清澈透明的眼睛。”


    “讓我親眼見識一下現實裏的黑道到底是什麽樣的,這樣我的日本之行就沒有遺憾了!”路明非眨巴眨巴眼睛,一臉期待地看著源稚生。


    源稚生笑了,這是什麽中二病晚期的劇情,看這個還不如看精神病在他麵前載歌載舞。他沉吟了片刻,然後打電話給櫻:


    “櫻,幫我從聯絡部拿一支飛鏢來,要紮在池袋的,再為貴賓準備一套製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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