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女人情緒似乎有些失控,連嗓音都變得尖厲了起來,“你不能迴到佟家!”


    “為什麽?”蘇童童趁機拋出自己的問題,“你不告訴我你是誰,隻是讓我和你做一場交易,偏偏這個交易,對於我來說,似乎沒什麽好處吧?”


    不迴到佟家,她要麵臨的是薄涇霆去執行任務之後,孤立無援前後夾擊的局麵,這個交易,怎麽看,對蘇童童來說,都不是很有利。


    這會,那個女人沉默了。


    蘇童童無聲地笑了笑,開口:“或者這樣,你是個商人,我也是個商人,合作的目的都是為了權益,你可以告訴我,如果我和你合作,可能得到的好處,說不定,我會真的心動呢?”


    她想誘女人說出些更多的線索,但對方偏偏在這個時候,閉了嘴。


    蘇童童想了想,故意地激道:“還是說,你其實是佟家某位和我有競爭關係的同輩?不想讓我迴去,是覺得自己比不過我,若是讓我迴去,會撼動你現在的地位?”


    “誰說的?!”


    女人果然上當,她聲音裏俱是嚴厲:“這樣破敗的家族,誰要去當孫子誰去,我才不是那群蠢貨!”


    “奧,”蘇童童點了點頭,確定了個事實,“你果然是佟家的人。”


    隻有佟家的人才會這麽了解佟家內部的事情,看女人對佟家這十分不屑且痛恨的樣子,蘇童童猜測道:“你不會是……我母親玩伴的孩子吧?”


    佟謹當日跟她說過,為了最大程度地給母親自由,所以從小他就給自己的母親培養了一個玩伴,是從佟家的旁支過繼過來的小孩子,一直陪著母親長大。


    從小就一起長大的,在外人眼裏,應該也算是佟家人了。


    隻是比起血脈流傳的真正佟家人來說,這樣的人,在佟家生活,應該不會很開心。


    要承受外人的白眼,和佟家人的防備,日子,不會太好過。


    這就能解釋,為什麽女人這麽看不起佟家,但話語裏,又帶著一抹隱藏極深的無奈。


    是沒有辦法逃脫的無奈,是眼睜睜看著大船將沉,偏偏自己就站在漏水的中心處,連自救都做不到的無奈與悲憤。


    “……你確實很聰明。”


    女人泄了氣的聲音從那頭傳了過來,“你找偵探查我的時候,我以為你還是那個蠢貨。”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現在可不止三日了,”蘇童童調侃了一身,才迴歸正題,“所以,你想跟我做的這個交易,是為了不讓我迴到佟家和你爭一些可能我並不在乎的東西嗎?”


    “並不是,”許是因為話說開,女人的聲音變得正常了起來,十分的颯爽,“和你聯姻的那個人,很優秀,我和他一起長大,如果你不迴來,到了聯姻的時間,佟家人會把我嫁過去。”


    “你喜歡他?”蘇童童明白了,為情。


    “是。”女人對這毫不避諱,“這二十九年,我一直將自己當做他的妻子來看,也是如此地嚴格要求我自己,我不允許這麽多年的努力,被血脈打敗。”


    “不僅僅是血脈吧?”蘇童童看得很透徹,說是交易,其實是女人自己心慌了。


    若她僅僅隻有一個血脈能看,別說女人了,就算是佟家也不會千裏迢迢地找過來要帶她迴去。


    應該是,她身上的某些價值被人看見了。


    這個人,不僅僅是指佟家人,更指,帝都的其他人。


    比如這個女人自己,再比如,這個女人喜歡的那個,據說很優秀的男人。


    “你有了危機感,但無力阻止,所以,隻能無奈找上我,因為你知道,我目前手上攥著的底牌,如果悉數打出,即便是佟家,也不能輕易帶我迴去,最次也是個兩敗俱傷。”


    “所以,你想的是,說服我,打死都不迴佟家,熬過了這段時間,到了聯姻的日子,你就好名正言順替嫁。”


    “我說的,對嗎?”


    這一次,女人隻沉默了三秒,就開了口:“我小看了你。”


    “不,或者說,所有人都小看了你。”


    女人雖然如此說著,聲音裏卻帶上了幾分欣喜:“可惜的是,佟家的人早幾年也沒能看到你的優點,所以這麽多年,讓你受了不少的折磨,有了那些年的袖手旁觀,如今的你,應該不會為了這點蠅頭小利就迴去的吧?”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蘇童童討厭這種完全被拿捏住的感覺。


    她低聲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地開口說道:“那可不一定,你都說那個男人很優秀,應該還是帝都某聲名顯赫的世家繼承人吧?這樣的條件,萬一我心動了呢?”


    她聽見那頭的女人唿吸一頓,眼裏就閃開了笑意,卻不等對方說話,她又接著開口:“當然,這並不代表說,我拒絕了你的交易請求,事實上,這個交易是否能成,要看你拿出來的籌碼,能否讓我心動了。”


    “你剛剛一直在說不迴去的可能性,誠然,這是給我考量的籌碼,但提出來做交易的人是你,上了這個牌桌,你不會覺得,你可以空手下注吧?”


    生意場的牌桌,哪有那麽容易上的?


    拿不出足夠的籌碼,就連入場的資格都沒有。


    三言兩語,就想讓她輕易做下這筆沒什麽好處的交易,多少,有點看不起她了。


    “這麽做交易,可有點小家子氣了。”蘇童童笑著道。


    女人抿了抿唇,聲音也陰沉了些許:“你想要什麽?”


    “籌碼呢,是看你有什麽,而不是我有什麽,”蘇童童笑了笑,“我要做的,隻是在你拿出來的籌碼裏翻找,找到我需要的呢,這個交易就能談,找不到……那就隻好,另請高明咯。”


    女人到底是沒能控製住情緒,她嗓音都尖了不少:“蘇童童,你別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可不是我,”蘇童童的聲音依舊慵懶,卻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壓迫感,“你什麽籌碼都沒帶,就敢上我的牌桌,此刻沒把你丟出去,是看在我們多少有過一麵之緣。”


    “這個牌桌,你既然坐上來,要麽,願賭服輸,要麽,拿出足夠讓我這個莊家感興趣的籌碼,不然,這筆生意,沒得談。”


    女人連吸了好幾口氣,生平第一次有了罵娘的衝動。


    誰說的蘇童童雖然現在變聰明了,但是對商場的事情還是一竅不通的?


    管這叫一竅不通?


    佟家的老狐狸佟謹也沒有這麽一張能說的嘴吧?!


    偏偏字字句句還在理,說得她根本沒有辦法反駁。


    迴過頭一想,女人就明白,從自己被蘇童童套出來話的那一刻開始,這場博弈,她就已經處在下風了。


    現在,弱點被人拿捏著,把柄也在人手上攥著,除了聽話拿出籌碼,還得看人心情,才能看談不談得成這個交易,除此之外,她還有什麽辦法?


    蘇童童這簡直就是生意場上的土匪!


    “誰教你的這種耍賴式談判啊?!”


    聽著女人暴躁的抱怨聲,蘇童童不氣反笑:“山不在高,有仙則靈,談判的方式不在多麽厲害,有用就行,無賴或是君子,又有什麽區別呢?”


    “你隻用告訴我,你是願意繼續談,還是,掀翻牌桌,直接不敢呢?”


    女人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她很想有骨氣地說一句她不幹了,想也知道,這場談判,從開始她就落了下風,這個交易即便做成,她身上也得大出血,想想都肉痛。


    可她沒有說不的資格。


    帝都世家敗落,她看上的這個男人,已經是京圈出類拔萃的那一個了,如果錯過了這個,她說不定就要被嫁給哪家混吃等死的小紈絝了。


    她不樂意籌謀了這麽久,最後落到了那麽一個下場。


    所以,這筆生意,她必須談成!


    女人眼裏閃過了一絲堅定,她閉了閉眼,再開口時,語速幹脆而利落:“你最擔心的,應該是佟家會找到機會強行帶走你吧?佟家的人素來小肚雞腸,明麵上不行,自然有暗處的辦法。”


    “他們已經開始對深城薄家進行定點打擊了,甚至,想要聯合帝都的薄家,一起對你們施壓,你們的情況其實也不是很樂觀。”


    “怎麽,你說這些,是說你有辦法麽?”蘇童童沒有否認,薄家即將麵臨的情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瞞著也沒用。


    “我有辦法,”女人斬釘截鐵地道,“我沒有辦法阻止佟家的決策,但我可以介紹你認識一個,可以阻止這一切的人。”


    “什麽人?”蘇童童來了幾分興趣,她們沒辦法阻攔佟家沒事,有人能阻止,就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隻是,這個能阻止佟家這個龐然大物的人,會是誰?


    許是還有些猶豫,片刻的沉默之後,她才聽到了女人那邊傳來的話——


    “這個人是,你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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