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事?”蘇童童嘶了一聲,“還有什麽事情?我真的記不清了……”


    “兩個月之前的事情,你也忘了?”薄涇霆抬頭,目光晦澀不明地看過來。


    “我跟你說過的,”蘇童童聳了聳肩,“對於你來說,是兩個月之前,對於我來說,時間已經久到了上輩子。”


    薄涇霆一愣,隨即就想起來了在給團團治病期間,蘇童童說的話。


    那種說法太過於荒謬,說實話,他沒怎麽放在心上,隻是當時聽過了,也便就算了,再未想起來過,隻是今天突然舊事重提,讓他多少有一種穿越了時空的錯亂感。


    隻是一瞬間,他就將自己的情緒掩飾了下來,點了點頭:“你還記得兩個月之前,蘇晚晚來找你的事情麽?”


    蘇晚晚,來找她?


    找到正確的記憶花費了蘇童童不少的時間,上輩子結婚之後的時間裏,蘇晚晚幾乎天天都來找她,美曰其名要好好陪著她,防止她做傻事,可真正的目的,卻是為了見薄涇霆。


    但其中,能和方凜扯上關係的……蘇童童猛然抬頭,眼裏滿是震驚:“你說的,難道是,劉嫂那件事?!”


    “你可算想起來了,”薄涇霆輕笑了一聲,“你大概不知道,方凜和他下麵那幫子兄弟,來了薄家之後,都是劉嫂幫忙養大的,你說的那些話,可都被他們聽見了。”


    這說的是結婚一個月左右的時候事情了。


    那會兒她抑鬱症已經初現端倪,薄家請了心理醫生給她診治,當日正好是心理催眠完畢,她還在休息,蘇晚晚就上了門。


    上門也就罷了,但她在門口,和將她攔住的劉嫂吵了起來。


    劉嫂雖然比不得張媽是老太太從娘家帶來的體己人,但她在薄家也待了幾十年,不說稱得上一句薄家親戚,起碼也不能當作一個普通保姆來看。


    蘇童童還記得,她當時因為心疼蘇晚晚,為她打抱不平,質問了幾句劉嫂,卻沒想蘇晚晚在一旁,不僅一改先前的彪悍吵鬧模樣,甚至開始勸她不要將這事放在心上。


    偏偏她那時心裏本就有鬱氣,也心疼自己的妹妹,借著這件事,吵了個底朝天,最後理所當然地得到了劉嫂的低頭道歉,但也是從那以後,她就發現,薄涇霆所有的兄弟,對她徹底沒了好臉色。


    直到死前,蘇晚晚才囂張地告訴她,那場爭吵,其實薄涇霆和他的兄弟就站在拐角,而她自己因為站位的原因先發現了那一群人,便早早開始了做戲。


    事實也正如她想的那般,明明是她自己一心想要闖進來和劉嫂起了爭執,最後傳出去,卻變成了蘇童童看不慣老太太借題發揮兇劉嫂。


    劉嫂在傅家呆的時間長,薄涇霆的那些兄弟,更是由劉嫂看著長大,這事發生以後,薄涇霆有心保護她,可他那些兄弟不依不饒,非要給劉嫂出口氣。


    事情最後口耳相傳被傳了出去,她不僅迴家就被自己的父親一頓打,在深城的名聲也被徹底敗壞。


    所有人都說,她蘇童童就是個沽名釣譽,慣常偽裝的女騙子,乃至她最後落魄時無一人接濟!


    而身為罪魁禍首的蘇晚晚,卻變成了她的對照麵,心地善良,單純而不作妖的典範。


    這件事情算是她眾叛親離的開始,但這件事情,又和方凜有什麽關係?


    “隻是因為劉嫂,就讓方凜記仇到了現在?”蘇童童不可思議地道,“還是說,他是信了蘇晚晚的那些話?”


    她當日本來就是因為抑鬱症發作,滿心煩躁,事後在了解事實之後,甚至主動去找了劉嫂道歉,也得到了劉嫂的諒解,這些事情,薄涇霆那些兄弟也是清楚的,事後也說過兩句蘇晚晚有些茶,隻是當時她沒放在心上。


    在蘇童童看來,這件事情就已經算是徹底過去了,可方凜就記這麽久的仇?到了現在都還不依不饒?


    “具體的我不太清楚,但是,”薄涇霆想了想,還是據實以告,“你們當時爭吵的時候,我們就在拐角。”


    “啊……”蘇童童臉色有些古怪,她當然知道這事,但並不好表現出來,隻能就話問話,“所以,你們在拐角發生什麽事了嗎?”


    “隻是聽了你們的談話,有幾句討論。”


    薄涇霆沒打算說實話,盡管他還一字不差地記得當日的討論內容。


    無他,主要是身邊的兄弟們,從偷聽到了談話後,就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叨叨了。


    ——“這這這,咱家這夫人信口雌黃的本事真是不差啊,劉嫂真是倒黴透了,怎麽就碰上她呢?明明是好心,還被罵成了這樣。”


    ——“就是就是,還有我們家爺什麽時候罵過她妹妹?她是怎麽能理直氣壯說出來咱家爺見她妹妹一次就罵一次的這話來的?”


    ——“這不瞎扯淡嗎?老大除了婚禮,啥時候跟她妹妹說過話啊?”


    ——“不是我不尊敬咱家爺,但我真的想問問,咱家這夫人她是有臆想症嗎?咱家爺這身份,罵她?有點腦子的人都說不出來這話吧?”


    ——“我先開始還覺得吧,這蘇家雖然門風不咋的,但好歹能養出蘇大小姐這樣美名在外的頂級名媛,也算是可以了,沒想到啊,知人知麵不知心。”


    ——“雖然我覺得這蘇二小姐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她剛剛明明迴頭了,都看見我們了,還在那兒演戲,就這演技,不去拿小金人真的可惜了,但是跟蘇大小姐比起來已經算是很好了。”


    這些討論雖然不中聽,但說話人都在氣頭上,言辭過激,並非不能理解,也沒罵人,是故薄涇霆當時雖然不悅,隻是皺了皺眉,阻止了眾人繼續說下去,並沒過多苛責。


    可方凜在話題幾乎到尾聲時,跳了出來。


    “你們幾個真天真,就蘇家那個破地方,能有什麽好人?”


    方凜的語氣十分理所當然,他常自傲跟在自家爺身邊時間最長,蘇家的一些行徑他比其餘人看得更多,也更深,對蘇家人的印象更是差到極點,在當下那個場景更是完全不掩飾自己對蘇家的不喜,甚至直接評論道:“一丘之貉!一群豺狼虎豹,從上到下,骨子裏就是壞透了的人。”


    “所以,他不是不喜歡我,他是平等的,不喜歡蘇家的所有人。”蘇童童聽完薄涇霆轉述的話,摸了摸下巴,得出了個結論。


    薄涇霆沒有說話,他微微垂首,手指撫在指節處的結婚戒指上,輕輕地摩挲幾下,終於點了點頭:“這麽理解,也沒錯。”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他開始著重關注方凜的行動,但對方城府太深,就在這事解決後不久,就主動承認了自己的錯誤,說是自己說話太過孟浪,因為光顧著給劉嫂出氣。


    理由風光偉正,他沒有了再計較的理由,隻能在日後的相處中步步削弱對方在薄氏中的勢力了。


    “這次之所以有這樣的考量,也確實是因為不想看他再蹦躂下去了。”薄涇霆皺了皺眉,“有野心是好事,但不能以算計他人為代價。”


    迴憶結束,蘇童童隻覺得恍恍惚惚,有一種情理之中,又有點意料之外的荒謬感。


    事實上,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早就知道方凜對她有意見了。


    早在第一次醒來的時候,方凜看著她的表情,眉眼裏都是不悅,包括在祠堂裏,


    當她說出不離婚時,所有人或多或少都表現出了驚詫,唯獨方凜,眼神裏都是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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