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說完這句話之後,薄涇霆很久都沒有聽到蘇童童的聲音。


    直到他近乎放棄的時候,才聽見了對方冷淡到了極點的聲音:“你不是已經承認了嗎?”


    薄涇霆一時沒能分辨清楚這句話的意思,但對方並沒有給他認真思考的機會,就已經接著說了下去:“如果你想和我疏遠的話,可以直接告訴我,而不是采取這樣的方式,遮遮掩掩,反而更讓人惱火。”


    “……對不起。”


    男人的道歉在她的意料之中,隻是曾經覺得感動的話語,此刻聽來,竟然有幾分的諷刺。


    每次說對不起的時候,他是在哄她開心起來,還是敷衍?


    “我看見你們的照片了,那些營銷號說得沒錯,確實挺配的。”蘇童童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突兀地笑了一聲,“沒猜錯的話,那些照片是你答應了別人放出來的,對吧?”


    她在路上給男人找了很多理由,比如疏遠是為了引出背後的人,再比如照片上的那一場親吻隻是借位。


    可是那些在門口等著她出獄的媒體速度太快,那句聯姻的話,已經出現在了微博頭條上,與現實唯一相悖的,是男人的話,並沒有在上麵出現哪怕一個字。


    他的身影隻在照片上占了小小的一塊,有出鏡已經是對她那句聯姻最好的否定。


    看到了頭條,蘇童童就徹底沒法忽視,以薄涇霆這樣的地位,再勁爆的照片,如果男人不願意,整個深城,也沒人敢發出來。


    能發出來的,必然,是他允許的。


    如果說認清到疏遠這個事實已經讓她上火的話,知道男人在縱容那張照片就成了澆在火上的油。


    蘇童童打開車門,任冷風灌了進來,她下了車,站在車前,最後一次迴頭去看車裏的男人:“你想要疏遠,我成全你,秦懷宇說你有苦衷,我信,我也知道你有苦衷,我不能原諒的是——”


    “你對我的隱瞞,和對另外一個女人的縱容。”


    薄涇霆一怔,下意識地想說什麽,一抬眼,卻撞進了一片水窪之中。


    她……哭了?


    “我……”向來擅長談判的男人生平第一次啞口無言。


    由心底而散發的無措,瞬間就席卷了他整個大腦。


    略帶茫然的眼神,讓他看上去竟然如同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般,仰著頭看人的模樣卻幹淨又純粹,蘇童童甚至能清楚地看見他眼底閃過的小心翼翼和慌亂。


    她心頓時就軟了。


    “……對不起,我脾氣可能太大了,抱歉,我現在不太冷靜,我們,還是冷靜幾天吧,等冷靜下來再談。”


    留下這麽一句話,蘇童童轉身就走。


    這場火不該發,可她忍不住,委屈填滿了她整個胸腔,她在月光下越走越快,最後直接跑了起來。


    這是自重生之後,她第一次單單因為薄涇霆而哭,可即便是最委屈的時候,理智也在告訴她,不應該這樣。


    其實不是不明白,這樣做背後的意義,她不傻,男人和秦懷宇在醫院說的話,很顯然涉及到了某種她不應該知道的東西,那些東西,涉及到生命。


    但是……


    蘇童童慢慢地放慢了腳步,她往後看了看,身後隻有一盞盞陪著她跑過來的燈,卻是空無一人。


    沒有她想見的人。


    她停下腳步,看著麵前這一棟金碧輝煌的宅院,一時間心裏空慌的可怕。


    再次迴頭看了一眼,確認男人沒有追過來,蘇童童又慢慢地動起了腳步。


    老宅院子很大,她一路跑過來,也不過剛剛到達花園中心。


    夜風徐徐吹過來,帶動了滿園的花香,蘇童童輕輕嗅了一口,頓時滿心沁香,滿腔的情緒也逐漸地褪去,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她索性駐足,停步花叢中,低下頭借著月光去看這滿園的月季。


    據說這一滿園的月季是剛剛被接迴來的薄涇霆親手種下的,那會兒的他剛剛迴到薄家,眾人對他的態度尚且不明朗,但少年半點不在意,當心有愧疚的父母問他需不需要什麽補償的時候,他什麽都沒要,隻要了一包月季花種。


    張媽說,男人的少年時期,一有不開心的事情,就會來種下一朵月季,這麽些年來,不知不覺,竟就種了滿院子。


    然而此刻她看著月季,心裏卻隻有一個想法,原來,他竟有這麽多不開心的事情嗎?可好像,從她嫁進來之後,就沒見薄涇霆種過花,明明,她也帶給了他很多不開心的事情,不是嗎?


    歎了口氣,蘇童童抬步剛想走,卻沒想長裙卻被花枝勾住。


    她索性蹲下來,解救下了自己的裙擺,卻發現,在這朵靠外的月季花下,竟是還有一株不一樣的花種,枝頭滿是半開的花苞,唯獨頂頭開了怒放的花兒。


    是……玫瑰?


    不是喜歡月季嗎?怎麽還有隻玫瑰?這麽大片的月季,就這麽一隻玫瑰,也太奇怪了吧?


    玫瑰似乎剛剛才被澆過水,花枝被微風一吹,晃了晃,竟是從花蕊之中,吐出了顆水珠來,掛在花壁上,要掉不掉的樣子。


    水靈又嬌嫩,甚是惹人疼愛。


    蘇童童看著這朵玫瑰,心裏再三告誡自己要讓這玫瑰在枝頭盛放,可也不知怎麽的,竟是半點都挪不開腳步。


    她實在是有些手癢,索性自己安慰自己,這花是薄涇霆種的,那就是薄涇霆的了,那薄涇霆的花……四舍五入也是她的了。


    略顯心虛地看了看四周,確保四周沒了人,蘇童童伸手,將頂尖上的那朵玫瑰,給摘了下來。


    她低頭嗅了嗅,玫瑰的香氣實在不算重,甚至不仔細聞都有點聞不出來,浸在這濃鬱的月季香裏,分外難尋。


    但細細地尋找,那股子淺淡的香味卻是怎麽極其出挑,怎麽都沒法讓人忽視。


    “行叭,”蘇童童晃了晃手裏的玫瑰,輕輕地歎了口氣,“看在玫瑰花的份上,原諒你一次了。”


    她拍了拍裙角,站起身正準備走,後麵就響起了一個女人尖厲的嗓音——


    “誰給你的膽子,讓你摘玫瑰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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