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禁軍和世家的關係脈脈相連,即便不是主支嫡子、庶長子,也是分脈嫡子。


    他們終究不是孑然一身。


    “這位……小將軍所言,不無道理。男人建功立業,外敵來犯,這一條命,丟戰場上也罷,也算是死得其所,”禽木心存幾分隱憂,抬手擦了一下臉上的刮傷,“有幸迴了衛都,也不過是一條命,但若我們反了,那可是株連三族的大罪,我們這些人,雖為世家,但捫心自問不過是爛命一條,在衛都荒廢度日二三十年,沒給家族帶來過光宗耀祖的功績,自然也不該給家族帶去滅頂災禍。”


    “禽副將這話,說的太早了。世家在衛都盤根錯節,衛擄想要連根拔起豈是易事,但要是真起了此心,難不成諸位以為,舍了自身性命,就能保全世家嗎,未免就太童心未泯了。”陳洛的手搭在膝蓋上,指尖微頓地輕點著,“也太把自己當迴事,若諸位真是能影響世家的重要人物,也就不會出現在邊城,也就不會出現在並州,那麽,何不為自己、為家族、為父母妻兒博一把呢。”


    陳洛是策士,更是衛家的謀臣,近些年一直跟在衛靖驥和衛馳身邊商謀劃策,話說的就要比衛般不客氣的多,也更直白的將一切剖析出來,一針見血地懟在了要處。


    衛騁轉了轉胳膊上的臂縛,扯著手腕處的係帶鬆解:“與其自墮屍坑等著被填埋,不如踩著攀爬,借力求生。不過,確實不急於眼下,畢竟要不是明兒就能將北戎北蜀打的縮迴鼠洞,諸位副將還有時間好好思忖。”


    衛騁將解下一對的臂縛扔在桌旁,站起身走到沙盤前,抽起一杆紅幟標,定在並州城外一公裏處。其實衛家軍到的時機有一些巧妙,在那個點上也是可以救下衛讓的。


    “北蜀營帳駐紮在這,”衛騁食指和無名指並攏,虛點在紅幟標上方,“可今日領兵之人,並非攣鞮且薑。”


    “這人是有點神,其實細究下來,那日大軍後撤之際,衛家軍中,也並未有人見到他,”陳洛反手勾下羽扇,搖兩下才上前,“將不領兵,坐鎮後方,可真新鮮。”


    就在眾人專注盯著沙盤時,一隻白軟繭子卻不少的手伸了過來,調整了一下衛騁標記的距離,又拿著另外一個紅幟標,落在營帳後一些的位置。


    就在眾人視線看過來之際,衛般才語調清淡的開口:“我眼力好一些,看見了,北蜀騎兵大營的後方有一座祭台。”


    “祭台?!”陳洛低唿,猶疑片刻,“北蜀騎兵駐紮並州城外還不足十日就搭了座祭台。”


    “還是說,行軍來的。”


    白十二有些不解,低頭看了眼世孫,虛心問道:“行軍打仗不是憑實力和謀策,他搭祭台做什麽,等著哪路神仙來幫忙嗎?”


    衛般的手搭在沙盤邊,一邊思忖一邊組織語言解答:“行軍須天時、地利、人和,古語裏有句話叫'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攣鞮且薑求仙問卦等的,便是這天意。”


    白十二點頭:“那顯而易見,這次卜差了。”


    “不算,”陳洛跟著接了一句,手掌拄著沙盤邊沿側身迴頭,“要看他卜的是什麽,若是衛讓,就分毫不差。”


    說來,這事還是他們送去的天時。


    “他算準了人心,”衛般環著雙臂,看著沙盤上的邊城八郡,橫阻拔地的雁門關,“他和北戎接連搶奪雁門關、西河、太原、雲中,掐準了援軍到的時機,在這個空隙激怒北戎的將領,分道而攻。若北戎正對上後備援軍兵敗,他便可順利奪下並州,若是他正撞向大軍,便打倒折返將四郡收入囊中。”


    “這次攻城,不如說是試探。”


    試探出並州有援軍,就當即退而求其次俘虜了衛讓,這份果決真讓人佩服。


    饒是以多智縝密出名的陳洛,都不由咋舌:“這人真的是個人物。”


    “並州城內,還有西河郡的百姓,北戎駐紮定襄和並州之間,人定然是不能往南下撤。”衛騁抿唇沉思,食指和拇指捏著幟標杆,繞著山路走,“隻有上郡能走。可撤出並州去上郡,倒不如留下。”


    “確實如此,太遠了,難保路上不會出現紕漏,”衛般重新拿了一杆幟標,落在雁門關之外,看了兩眼,“就像禽副將所說,要等。”


    “我們還不知道攣鞮且薑要什麽。”


    話音一頓,才恍若想到,而後對著從對麵四人抱拳:“晚輩衛家衛般。諸位今後要一同禦敵,說到底不能不清不白,不知身份的合作。”


    抬手舉向旁邊的衛騁,“這位是我小叔,衛家軍主將,衛騁。”


    陳洛持著羽扇,單手背在腰後,微微傾身,略顯文士姿態:“在下衛家軍策士,陳洛。”


    白十二抱拳行了個軍禮,說出的話就簡練多了:“衛家軍副將,白十二。”


    倒是對麵的人,一個個震驚又詫異的瞪大了眼,張了嘴,又啞言的閉上。


    衛家衛般……


    不是武安君的那位小侄女麽,表字長贏,怎麽……怎麽?!


    禽木、王居等人駭異的看著麵前儀態端正,身板筆直的小公子,忽然感受到了記憶的錯亂,難不成是他們記錯了,衛家生的本來就是個小世孫?


    等等?!衛騁?!!!


    衛家小公子,不是叫衛決嗎。眾人顯然在衛般的悚然間迴過神來,將視線放到衛騁身上,這個明顯還未及冠的少年,顯然不可能是衛家老三。


    禽木聲音有些混濁,不由輕咳了咳,先行了個下屬禮:“在下禁軍副將,禽木,”


    話音一頓,抿了抿唇:“敢問衛公子,在家中行幾?”


    衛騁抬眸,如鷹的眼讓禽木看了一滯,像!太像了!仿佛是看到了年少時的衛靖驥,心下一抖,手指都不由捏緊。


    衛騁抱拳,行的卻是個晚輩禮:“家中行五。”


    淮武王這一招,簡直是打了衛都一個措手不及。


    好家夥!


    真是讓人直唿好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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