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衛王正端坐在議政殿,持筆揮墨,畫軸上正描繪著衛國六十八城池。


    錢有德端著黃帛一路疾行迴了金闕。


    衛王聽見腳步聲,眼都沒抬,隻是漫不經心的描繪著山河風景:“成了?”


    “王上,”錢有德雙膝砸在地上,拽著袖口擦上昏花的老眼,“老奴未能辦好王上交代之事,請王上責罰!”


    這時,衛王才看見那明黃的帛布,瞬息陰沉了臉。


    “衛姑娘拒接王諭,”錢有德跪著朝前行走,將明黃的帛布呈在衛王的桌案上,又將頭匍匐在地上將淮武王府的事一五一十的稟告給衛王。


    衛王氣的將手裏的筆扔了出去,手掌拄著桌案:“並州以北還沒有消息?”


    “沒有,自從北戎、北蜀有意攻城後,北邊就再也沒有消息傳過來了,而且驍騎衛首領又……王上,眼下我們這邊已經沒什麽可用之人了,”錢有德盱著衛王的眼色,說完一半,適時地停滯住。


    衛王自然知道這件事並非萬全之法,可若是等衛靖驥反應過來,一怒之下帶兵以南攻破衛都,他根本就沒有還手的餘地。


    當年先晉公自登位起主張大肆變革,其公子璽卻是個溫潤儉讓,禮賢下士之人,但治世用文,亂世以武。


    彼時內部整合激烈,木朽蟲生,牆罅蟻人,還尚有強大外敵窺伺,外族借此機會趁虛而入,才而導致晉國的江山社稷被滅,王族姬氏也慘遭殺戮。


    也就是這時,安邑王氏、宜陽焦氏揭竿而起,勾結他來偷盜布防圖,瓜分晉國,署諾挾周王室承認三方霸權後擁立他為王,衛、鄭、宋三方與蠻夷簽訂和平協議,自願割讓燕雲十六州。


    當年時機剛好,可現在,鄭國日益壯大,宋國又勢力羸弱,三方盟約早已不穩固了,如今若是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他和衛靖驥不論誰勝誰負,都是兩敗俱傷的局麵。


    鄭國和宋國自是樂得見此局麵,而後來分上一杯羹。


    忽而,像是想到了什麽,除非衛挽……


    但是他不禁又抿住了唇,展開了那明黃的帛布,看著上麵明晃晃的‘淮武王’三個字,又不禁懷疑起來:“她說這旨該是給雲陽侯府的?”


    錢有德躬著身子,低眸:“是。”


    “難不成寡人這朝堂……”衛王的眸子蒙上了一片狠厲,“這旨是降錯了。”


    今天晚上,是注定沒有人安寢的一夜,原本圍困在淮武王府外的驍騎衛在衛王另一道旨意下轉路衝進了孫府。


    衛挽和容羨在靈堂裏對立而坐,兩人簇擁著棋盤,殺得火熱。


    樹上隱匿的蝶骨衛,看著內堂的景象,隻覺背後生風,不由令人毛骨悚然。


    新替上來的蝶丁本是個活絡性子,早就忍不住了,搓著胳膊,貼在蝶甲身邊:“這兩位主兒,未免有些過於氣定神閑了吧。”


    堂前屍體橫流,堂內棺木鎮守,兩人這副泰山崩於前卻仍麵不改色的樣子,反倒神似那掐著時辰索命的黑白無常。


    頂替蝶己的本站在另一棵樹上,看他們兩個人湊在一起,也飛身過來,恰好聽見了碟丁的話,接了一句:“不過,方才我還真以為能和那幫朝廷耳目分個高下呢。”


    “那些人一看就是虛把式,沒什麽真功夫,和他們比沒勁,顯得我們欺淩弱小,”碟丁話鋒一轉,盯上了蝶甲,“倒是首領看起來,並不像是朝廷訓練出來的,饒是你我都未必能贏。”


    蝶己跟著也將目光放到了蝶甲身上,眼神放光。


    蝶甲被他倆鬧得沒法,乍然見了這目光,足尖輕點,躍上了另一棵樹,一副別來沾邊的樣子。


    “藏龍臥虎啊。”容羨落下一子,也不抬眸,隻觀棋局。


    外麵的動靜衛挽自然也聽到了,頂替上來的蝶骨衛,皆是她著蝶甲特意去尋的,有幾個是前世在雁門關結交的,今生隻不過提前相識,所以也沒拘著他們。


    更何況他們其中,還有幾個是女子,明明身懷絕技,卻無處施展。


    “彼此彼此。”衛挽捏著那顆棋子,毫不猶疑的落在那寸方圓。


    聞言,他斂下眼眸,唇邊泄出一絲笑意。


    忽而兩人似有所感的抬起眸對視,而後又都同時低眸拿起棋子。


    容羨的狐目微彎,棋子在指尖流連,怠懶的聲線帶著些怡然自得:“看來今日,是必有一殺戮了。”


    “殺雞儆猴呢。”嘲諷沾染上了她絕豔的麵容,使得衛挽整個人猶如地府裏盛放的彼岸。


    妖、兇、毒。


    她故意說出淮武王府和雲陽侯府之時,便是在故意引導衛王去懷疑。


    調走驍騎衛這一舉,正說明魚兒已經咬勾了。


    看著那位十年如一日的隻長權術,不長腦子,不難理解為什麽容羨能活下來,甚至帶著晉國大軍安安穩穩的占山為王。


    想到這,衛挽不禁抬眸,食指屈起撐著頜角。


    倘若當年,容羨起兵爭雄,宋、鄭,未必會是他的對手,但……楚太子羋梟,燕太子姬冕,且都算是能與他平分秋色的人物,想要爭霸天下也絕非易事。


    近年來,他周遊列國,多在齊、宋。


    齊國更是揮師北上,屢次犯進燕國邊境,占據上風,若是這次他能一舉將衛、鄭,收入囊中,便是掌握了能與楚太子梟一戰的籌碼。


    “你確實沒墮了風雲榜首的名頭。”


    容羨眉骨輕挑,狐目輕抬:“你這話,倒讓我有些羞澀。”


    說是羞澀,但麵上卻沒有一絲羞澀的樣子,如果他身後有條尾巴,如今就要搖曳生姿了。


    “我隨口一說,你還真找不著北了,”衛挽勾唇一哂,“什麽時候容公子也這麽率真了。”


    容羨撿起棋盤上吃掉的棋子,端起手邊的茶碗輕呷了一口,容色處變不驚:“我一向待人赤誠,阿挽可莫要汙蔑了我。”


    所有人都在等待黎明而至,卻沒有人知道即將到來的是陰雲密布還是晴空萬裏。


    晉陽的早集,花天錦地,人聲鼎沸,每日清晨周邊的村落都不斷地湧進城池,可今日,一匹黑騅戰馬,高舉戰旗,衝散人群闖進衛都,驚慌失措的高唿:“西河失守!”


    “西河失守!”


    “西河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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