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她聽話的躺下休息,不再詢問傷口的事。宮向晚在離開她房間之後,忍不莊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還能安撫她到什麽時候?


    但能拖一刻是一刻,他也隻能看著辦。


    日複一日,小希的精神始終低落,隨著她的外傷好了大半,新的問題也產生了——「宮向晚,為什麽我的手使不太上力氣?」


    她現在手指動是可以動,卻明顯的變遲鈍了,想要施力也有困難,總覺得這一雙手不受她控製。


    「你的傷勢還不算完全好,難免有些不適應,等再過一段日子,就會恢複正常的。」


    「真的?你沒騙我?」


    「我沒騙你,所以你要耐心的養傷,好嗎?」


    「……喔。」


    她瞧著他的眼神裏滿是困惑,讓他感到既心虛又不安,不知道謊言什麽時候會被她看穿。


    然而現在的她不適合知道真相,他怕……她會脆弱得不堪一擊,徹底崩潰……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不管宮向晚如何想盡辦法拖延時間,該發生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小希,該起來吃小希?」


    端著午膳的他進到小希的房裏,這才發現她並不在裏頭,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狀況,她總是聽他的話好好待在房內休養,不曾踏出過房門半步。


    「小希?」


    他將午膳放在桌上,思考著她會跑到哪裏去,這時看到桌上有一張紙,桌旁地上有一枝筆,筆尖毫毛亂岔,像是被人奮力一丟而開花一樣,紙上隻有一個歪歪扭扭的字,像是小娃兒在鬼畫符,最後一撇像是執筆人使力甩過,很本就沒有寫完。


    「該死!她趁我不在的時候練字了?」


    宮向晚馬上衝出房間,四下尋找小希的蹤跡。屋子裏沒人,難道她出去了?他擔心的往外走去,抓住路人就問,希望能得到任何一點小希的線索。她現在情緒不穩定,獨自一個人在外頭遊蕩很危險,她甚至沒有自保的能力,如果又遇到意外,那該怎麽辦才好?


    「那個女人難道不知道她這樣一聲不響的消失,我會擔心嗎?」


    以最快的速度在附近找過了一遍,卻完全沒有小希的綜影,宮尚晚不由得懊惱的停下腳步,強逼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她到底會跑到哪裏去?


    她和他一樣,都不是這個地方的人,無親無故的沒有其他地方可以依靠,既然如此,她又能去哪……


    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熟悉的地方。「該不會跑迴去那裏了吧……」


    事不宜遲,他馬上邁開步伐趕過去,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她才行!


    小希站在莫高窟的壁畫前,看著自己繪製到一半的闇王出征圖,久久沒有其他動作。


    等到她瞧夠了,才用手指輕觸壁麵,沿著墨線緩慢移動,動作非常輕柔小心,就像是怕把壁畫給碰壞一樣。


    「已經休息好久沒畫圖,進度慢了好多……」


    她拿起放在桌上的畫筆,手隱隱顫抖著,沾上青色顏料,抬手慢漫的在壁上塗色。


    「這裏要青色……還有那一塊也是……」


    她越是想使力拿穩畫筆,手就越是控製不了的抖動,塗上去的筆劃歪歪斜斜,完全失去從前的水準,難看到了極點。


    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哈……太久沒畫圖,手感似乎荒廢了不少,真是糟糕……」


    歪歪扭扭的一筆畫完,她重新沾顏料,然後又將筆提起來,結果筆頭才一碰上壁麵,畫筆就從她的手裏滑落,一大撇青色痕跡筆直而下,徹底破壞掉整幅壁畫,讓她頓時看傻了眼。


    「嗬……原來……我連一枝筆都拿不好,連一個簡單的字都寫得歪七扭八,看都不能看……」


    她這雙手……等於是廢了,使不上力,無法拿捏力道,從前的手感全部消失,連枝筆都拿不穩,更別說寫字畫圖了。


    「嗬……廢了……果然真的廢了。」


    就在這一刻,她壓抑許久的淚水終於滾滾滑落,再也控製不了,所有的情緒全瀑發出來,哭得越來越淒厲,一發不可收拾。


    「嗚……廢了,都廢了,那我還畫什麽呢?」


    她將桌上的畫具、顏料,全都奮力摔上壁麵,這樣還不夠,她泄質似的使力刮下已經幹硬的圖案,完全不管這麽做她的指頭會受到傷害。


    「一切都毀了……那就毀個徹底,我不要了!」


    「小希!」


    宮向晚趕迴莫高窟,沒想到就見到她做出這等自虐的舉動,馬上衝到她身旁,將她架離壁畫,不讓她再摧殘自己的雙手。


    「你在做什麽?別再傷害自己,快冷靜下來!」


    「你放開我!」她絕望且激烈的掙紮著。「你憑什麽阻止我做任何事情?你沒有資恪,快放開我!」


    「不管你認為我到底有沒有資格,我都絕不會放手的!」


    他不能讓她繼續傷害自己,自暴自棄,無論如何他都要想辦法拉她一把。


    「為什麽……你這個可惡的家夥!」小希憤而轉過身,拚命槌打他。


    「你騙我你騙我!你一直都在騙我,我的手早就廢了,你卻一直瞞著我,不讓我知道!」他由著她在他身上發泄情緒,至少打他不會對她造成傷害。「你的手並沒有全廢,至少還可以動……」


    「但卻無法畫畫了,對我來說,這雙手要是無法畫畫,就和廢了沒有兩樣!」


    她心碎的拚命嗚咽,撻打他的動作始終沒有停止,在他潔白的衣上染上各色顏料及指上的點點血痕。「你到底懂不懂?除了畫畫之外,我恨本就一無是處,現在我連畫圖都不行了,那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還剩什麽?」


    從小到大,師溥教授給她的文韜武略,她沒有一樣學得好的,隻有畫圖這一項稱得上出色,能讓她感到自己並非一無是處,她可以安慰自己,天生我材必有用。


    結果現在,她連唯一能讓自己感到有用的技能都失去了,變成什麽都不會的廢人,這教她怎麽能接受?


    「你為什麽要這樣小看你自己,難道不能畫畫了,你就沒了活下去的目標了嗎?」宮向晚氣惱的緊抓莊她雙肩。「你並沒有這麽差勁,你現在隻是在自暴自棄,快點振作起來!」


    她死命的搖頭。「不!我不想聽……」


    「你不想聽也得聽!這世上狀況比你淒慘、比你更是一無所有的人多得是,但他們還是拚死拚活的活下來,而你呢?遇到一點挫折就連麵對的勇氣也沒有,你簡直比他們還不如!」


    「夠了!你住口、住口……」


    「我偏不莊口!你這個懦弱的女人,不要替自己找借口,就算真的失去手,你也不會變得一無是處,你可以另外尋找目標,繼續努力,隻要你有心找的話,就一定會有!」


    「宮向晚,我討厭你、討厭你!」她崩潰的軟下身子,跪坐在地,痛哭失聲。他殘忍的逼她麵對事實,無法逃避,她想放逐自己,他卻死抓住她不放,要她別放棄。


    為什麽一定要逼她麵對這個殘酷的事實?她不想承受,也承受不了……她現在什麽都不想管,隻想好好的大哭一場,直到無力哭泣為止……


    宮向晚蹲下身,將崩潰痛哭的她輕輕擁入懷中,靠著他的胸膛發泄情緒,她的哭聲隱隱牽動著他的心,讓他也跟著感到一陣陣抽痛,舍不得她哭得如此激動淒慘。


    他說不出什麽好聽話安慰她,隻能寸步不離的陪著她。「盡量哭吧,不過答應我,哭完之後就要振作起來,別再自暴自棄的折磨自己了。」


    小希緊緊抓住他的衣襟,像是抓住了救命的浮木一樣,現在至少還有他可以讓她抓住,還有他願意給她溫暖,讓她不至於陷入完全的黑暗裏,連半點微小的希望光芒都沒有。


    她該怎麽辦才好?她的心好亂,腦袋也是一片鬧烘烘的,隻能下意識貪求著他懷抱裏的安慰。


    她懶得再去想了,就好好的痛哭一場吧,放任自己被他所保護,直到哭累了為止……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終於因為陣力不支而在宮向晚懷裏迷糊睡去,可即使睡著了,她的眼角還是不斷流著淚,看來楚楚可憐。


    許是睡沉了,她終於停住淚水,宮向晚一直懸著的心才放下,他真怕她會把自己的眼給哭瞎了。


    就算她的外表再隨性,讓人分不出男女,但她的內在還是實實在在的一個姑娘家,仍是有其脆弱無助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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