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傘下是兩個人的世界


    司機來的時候,天空驟然暗下來,聽到電閃雷鳴,外麵擺攤的人大多已經撤離。


    薑玉,向盈還有督導三人爭分奪秒的把貨往工具車上搬。


    司機打開副駕駛要把車開迴公司,督導也跟著坐了進去。


    他在走前轉臉還給她們說了一句,“你們注意安全,也早點迴去。”


    “嗯嗯,再見。”


    “天啊,怎麽突然就下這麽大雨。”向盈對著天空,似乎很出乎意料地喃喃了一句。


    薑玉眼裏映著劈開雨幕離開的車輛,露出了道路另外一排迎著大雨傾盆而下,被冽風吹地枝幹飄斜的樹木。


    薑玉整個心情都變得灰暗起來,連忙偏開視線,懶得再看。


    她們兩個女孩,這麽大雨,就這麽被人家丟下走了。


    既然沒有幫助著她們一起離開的想法,何必要走的時候還迴頭再說那些關心她們安全的客套話,多此一舉又真夠虛偽了。


    你看,生活就是在你有所期待的時候,冷不丁的給你一個意外和翻盤。


    她突然想起來早上出門看到鞋櫃旁的雨傘,可惜沒有拿。


    真是慶幸,展台和大傘先暫時擱置著沒有管,等著其他人來收,她們還可以在傘下避避雨。


    薑玉和向盈互相依靠著,慌張的坐在傘下,剛從疲憊中抽離了一點空隙,靠著展台背靠背坐著,覺得可以喘口氣休息一會兒。


    猝不及防地,雨就這麽潲下來,糊了兩人一臉的雨水。


    哎,唯一的幹燥落腳之地也沒有了。


    早一點那會兒還沒有下雨,竟不知道展台是對著風口的。


    這會兒暴雨傾盆,冷冽的風也阻斷不了,帶著激烈的雨滴不斷地打在人身上,真是又刺又冷。


    兩人衣服很快就濕透了,一陣一陣的寒涼往本就一身汗的身體裏湧,特別難受。


    今天大概是屋漏偏蓬連夜雨的運氣。


    也有櫛風沐雨地疲憊。


    薑玉一頭柔順的偏分短發簡直成了鐵絲,在滴水。白t也濕漉漉的接近透明貼在身上,雙手搓著胳膊取暖,樣子哪裏有平日小家碧玉的可愛,完全是狼狽可憐的樣子。


    向盈也差不多,凍的手指哆嗦,隻是還有一些理智,問薑玉,“是不是挺冷的,我們這裏離學校好像也沒有幾站路,我給我男朋友打電話,讓他多帶兩件衣服和傘來接我們吧。”


    薑玉神情驚詫了一秒,時光好像迴到她曾經看的那些青春偶像劇劇情裏。


    熱戀期的女生在彷徨無錯的時刻,總是會想要依賴形象高大的男朋友。每個女生都會想要被人嗬護的吧。


    “怎麽樣?行不行嗎?”向盈因為冷,抽吸著氣。


    薑玉還是聽出了她語氣裏的篤定,難得笑了,好奇道,“他怎麽會知道你在這裏,他會來嗎?”


    向盈麵對著她站起來,抹出來手機,給她指了指不遠可見的一個公交站台和所在小區鐵門旁木牌上的字,“棉紡職工家屬院。”


    “我告訴他公交站台和這個地址,他會找到的。”


    薑玉對她豎起大拇指,“你真行啊!”


    向盈得意的笑,“他如果天黑還找不到我,會急瘋的。上次不也打你電話問了嗎?”


    向盈說的沒錯,有一天她沒打招唿也沒有帶手機找自己姐姐出去玩了,他男朋友急瘋了,確實給很多人打電話,全世界的找她。


    薑玉還聽過其他人調侃她,怎麽就突然想著玩消失,故意地秀恩愛吧。


    薑玉抹了一把眼睛上的濕潤,漆黑的眼神帶著一層羨慕地凝視著她,“你男朋友對你還真好。”


    向盈欣慰的揚起笑臉,還滿是樂觀積極地說給自己聽一樣,輕聲卻肯定的語氣,“嗯,他確實挺好的。”


    兩人說到這個話題,薑玉感覺還挺特別挺新鮮,也感覺現在煎熬的時間好受了一點。


    兩人饒有興味聊著對男生的看法,也聽向盈和他男友的故事。


    向盈盡顯小女孩向往浪漫羅曼諦克的幸福神情,愛情價值觀真很簡單。


    隻要我需要他,他一定會知道。


    薑玉後來才知道,向盈因為生長在單親家庭,感情所有的寄托都放在蘇以安和其他朋友身上,對家庭的眷戀沒有多少!


    向盈還說挺羨慕她,至少有個完整的家。


    向盈最愛的媽媽,原來早就在向盈三歲時,患乳腺癌去世了!


    薑玉苦笑,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做為女兒,她那些渴望得到父母的關注和理解的心頭星星之火,也被隨之翻湧而來的冷水給泯滅,原有的一些念想,也不得不熄滅了!


    而這個過程,一點不比失去親人的難過少,她甚至要背著長期的思想包袱,很難放下!


    薑玉告訴向盈:自己父母因為金錢利益,感情並不和睦,兩人勉強打夥兒過日子,不談離婚罷了。


    而她媽媽特別重男輕女,她和弟弟薑森也就差一歲。


    父母要外出工作賺錢還信用卡,要她早早就學會了做家事,初中開始就可以獨攬家務活兒了。


    蒸饅頭也難不倒她了!


    但她的懂事一點也沒有被父母另眼相待過。


    父母也覺得她大一點,基本擔任做飯照顧弟弟薑森的角色,長期下來的習慣,蘇婷什麽事情都以弟弟為先,家裏也沒有人關心她是否承受的住,這種差別待遇。


    畢竟她也還是一個孩子!


    而且她馬上就初三了,因為作業多,她開口讓窩沙發上隻顧玩著手機遊戲的弟弟薑森,來廚房幫忙收拾一下碗筷,還要忍受弟弟直唿其名的怨懟和白眼,對她這個姐姐,態度非常不客氣。


    一個想不勞而獲,一個又不得所願,後果可想而知!


    姐弟兩和不是親生似的,飯桌上都會互相怨懟,兩看生厭,姐弟關係也是一言難盡!


    薑森日漸崩壞的性格,都是父母對他太偏心,把他給寵壞了,所以真把自己當個小皇帝,這麽自私自利,飛揚跋扈!


    而滿腹牢騷的薑玉,在父母那裏,也沒得到一點諒解,因為薑森很會討父母歡心,特別會哄人,當麵一套甜言蜜語的叫姐姐,背地裏直唿其名,指揮她幹這幹那。


    薑玉悲涼地覺得,上輩子一定欠這一家人的,這輩子對她來討債的。


    父母兩人還是會把薑森丟家裏交給她照顧,出去各忙各的工作。


    吃完飯,薑玉想排除膈應代溝,和薑森溝通消除矛盾,讓薑森理解她,主動幫忙掃地或者將飯桌擦擦都行!


    可是經過多次的交涉試探,確定一些不可更正的事實,他懶得讓她再無言以對。


    薑森他連吃飯,自己筷子都懶得拿的主兒,你還指望他能幫你一點什麽呢!


    蘇婷也不管,還為兒子說好話,“他還小,你是姐姐讓著點,長大就懂事了!”


    提起蘇婷讓薑誌遠出去掙錢還信用卡這件事情,薑玉也覺得很糾結。


    信用卡是爸爸薑誌遠朋友蘇叔叔買房貸款應急借刷的。


    每個月隻要晚兩天,支付寶不見還款信息,蘇婷覺得迫在眉睫,火燒眉毛了,催促丈夫薑誌遠盡快打錢迴來,先墊錢還信用卡。


    蘇婷一門心思放在了賺錢上,女兒薑玉的學習,蘇婷再沒有過問她了,當然也就沒有給過她錢買學習用具。


    可蘇婷晚上從超市迴來,進門倒是立即問她,給她兒子薑森做了什麽吃的。


    基於蘇婷這種明顯不夠意思,偏向自己兒子薑森,薑玉也開始厭惡和蘇婷交流,同時感覺到自己很孤獨。


    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她發現自己在這個家裏非常多餘!


    父母都對自己漠不關心,讓她徹底死心了,不想在這個家多呆了,可她很懊惱,自己還沒有搬出家門,獨自生活的能力。


    而好閨蜜怡顏,也不能經常陪自己。


    薑玉變得情緒很負麵,人也很多愁善感又焦慮易怒。


    一些壓製很多瘋狂的念想,如雨後春筍,瘋狂滋長起來......


    對於以後,薑玉心裏還萌生過,不如找個男票,離開這個環境,搬出家門,去外麵住的想法。


    但是年齡還太小,也沒有碰到喜歡的男生,隻能等機緣和自己長大點了。


    薑玉想要自由,她已認識到,受很多因素局限的,而她當前,僅能做的一點就是慢慢存錢。


    老實說,薑玉很羨慕向盈能打破常規,活的很瀟灑自我。


    向盈不知道是不是過早失去母親,父親專注事業,她初中就敢光明正大,在學校有戀愛的底氣;計劃周末外出做兼職,也是說幹就幹的隨意。


    其實,一些人生來就帶有光環的,而向盈就屬於這一類人。


    向盈媽媽過世以後,她爸爸的思想中心都放在了項目招標工作上,經過三年的努力,積累了豐厚的原始資本,創辦了自己的遠程網絡課程公司。


    向盈所謂能打破常規,也是因為他爸爸不僅事業非常成功,也最疼這個女兒,給了女兒強大的依靠。


    向盈學校功課落下,也有大把的網絡課程資源,續保供給給她。


    感情方麵,向盈也很幸運,身邊陪伴的人是媽媽朋友的兒子蘇以安,知根知底,又是青梅竹馬,誰都不會舍得讓她辛苦。


    隻是向盈個性比較要強,想要體驗生活,早點自力更生。


    而薑玉就不同了。


    薑玉還看不清這些向盈擁有的先天優勢,後來才想明白,她當時也隻是羨慕向盈在感情上無所畏懼的一腔孤勇罷了。


    向盈也不是一直睡在象牙塔的女孩,也有薑玉不知道的家庭矛盾,可她心態上比薑玉看的開些,所以有些事情也沒有告訴她。


    向盈性格很強勢也很自尊,但找話題也是思慮重重,但喜歡引人矚目,糾結好久才聊起。


    薑玉也是強勢的女孩,但她沒有向盈沉得住氣,跟陪伴關心自己的好朋友,喜歡直言不諱,好的壞的情緒都會表現出來。


    等蘇以安過來的這段時間,薑玉把什麽事都給向盈說了,甚至有些沒有告訴過怡顏的事情也對她說了。


    但向盈就有所選擇,有些事情打算以後再慢慢說給薑玉聽,畢竟兩人相處才一年半的時間。


    不管怎樣,兩人都有自己家庭不足外人道的一麵,互相心心相惜,才能玩到一起。


    “嗯,玉兒,先不聊這些家庭瑣事了。我們等會兒他,然後一起吃點東西,都餓死了。”


    向盈皺了皺鼻子,“你一定也要去。”


    薑玉挑了挑眉頭,“好。”


    多個人陪伴照顧,薑玉隻能豔羨的份兒,就不想和向盈再談她男朋友了。


    反正有關向盈的情況,她能知道的都知道了,便無聊地板著指頭數數。


    向盈給他男朋友蘇以安打電話告訴了位置,催促他來接她們送來衣服,聽到她滿意的笑了。


    蘇以安掛電話前,告訴向盈,“你別急啊,我打車,很快就能找來。”


    薑玉也就跟著踏實平靜的等了。


    在等待了二十多分鍾,隨著向盈的雀躍高唿他男朋友的名字,他男朋友向往她一般的奔來,蘇以安本能反應,先撐著傘遮過向盈頭頂,怕雨再淋到她。


    蘇以安在這過程中募地就看到了一眼旁邊,薑玉抱著胳膊,凍的牙齒哆嗦,他不由嗤笑了一聲,連忙把傘遞給薑玉,“這麽大雨,你們兩個出來做促銷也是沒誰了。”


    薑玉因為羞愧,垂臉沒有和他對視,接過他手裏的傘還有他不知從哪裏借來的外套。


    “哪是啊,早上出門還有太陽的呀!”向盈不服氣。


    蘇以安又迴頭,為她擋開雨幕,往下拘了一把向盈頭稍的雨水,在自己幹幹得褲腿上抹了一把,才抬手抽下胳膊上的袋子,拿出來衣服幫向盈穿上。


    他舉止溫柔又小心翼翼的,向盈不禁抬手拂過他的臉,笑容滿麵的看進他眼裏。


    薑玉嚇了一跳,趕緊轉身避開。


    不管你身邊有誰,此刻,我的眼裏隻有你。


    薑玉有些不自在的穿戴好蘇以安借的衣服,抬頭剛想說謝謝,就看到向盈鑽進蘇以安懷裏,蘇以安摟著她,兩人撐一把傘,傘下是兩人的世界。


    那個兩人摟住的一幕一下就隔開了她。


    蘇以安和向盈兩人抬腳離開,避開地上低窪積水的一幕,無形之中撒著狗糧。


    薑玉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曾經在怡顏家,看過的那部電影,“大話西遊。”


    紫霞的那一句經典台詞,猜中“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的雲彩來娶我。我猜中了前頭,可是我猜不著這結局……”


    薑玉想,他們兩人才初中,未來有無限可能,自己不應該這麽市儈地想罵人。


    向盈特別喜歡蘇以安,蘇以安也很保護照顧向盈。


    也許愛情有另一種樣子,是別人無法看懂的美好。


    薑玉那天迴去有點心情複雜,覺得一天天的兼職都沒順利過,唯一暖過她心窩的就是向盈讓她男朋友給送來了傘和衣服。


    還有蘇以安在外麵把守。


    薑玉跟著向盈去了社區女衛生間,用幹衛生紙擦了擦頭發和身上,換了幹的厚衣服,也沒有那麽冷了。


    向盈和怡顏迴去以後,已覺骨軟筋酥,又饑腸轆轆地哀嚎。


    向盈要求趕緊去吃東西,薑玉被她拉著不放,跟她和男朋友一道去蹭飯了。


    向盈怕她尷尬,全程都在調節氣氛,為她夾菜。


    蘇以安倒是話少了,低著頭吃飯喝水,偶爾發現向盈水杯裏的水空了,也會提壺往裏麵倒一些。


    薑玉咬著一塊魚骨,才恍然自己好久都沒有和怡顏在一起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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