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哥登上高台,昂首四顧,大聲道:


    「我們是成吉思汗的子孫嗎?」


    十萬人齊聲應道:「是!」聲震天地。


    「成吉思汗的子孫有打不贏的仗嗎?」蒙哥又問。


    「沒有!」


    「有攻不下的城嗎?」


    「沒有!」蒙哥見眾人迴答整齊,氣勢雄壯,不禁血為之沸,說:「宋狗有這樣威猛的戰士嗎?」


    「沒有!」應答聲象陣陣殷雷,滾滾傳出。


    「宋狗派人燒了我們的糧食,想餓死我們。」蒙哥掃視眾人:「你們害怕嗎?」


    「不害怕!」眾軍群情激憤,齊聲高唿。


    「我們還有三天糧食,三天中,能夠砸碎宋狗的烏龜殼嗎?」


    眾軍轟然大笑,紛紛喊叫:「砸碎宋狗的烏龜殼。」


    蒙哥將手一揮,萬眾無聲,隻聽他沉聲道:「古時有個將軍,渡過河水,燒了木船,砸了鍋子,隻留了三天的幹糧,卻打敗了比他多幾十倍的對手,我的大軍比他精銳十倍,三天之內,一定攻破合州,殺他個雞犬不留,用宋狗的血肉,填飽我們的肚子。」


    蒙古人的士氣達到了極點,齊聲喝道:「對,用宋狗的血肉,填飽我們的肚子。」


    蒙哥從箭囊裏取出一支羽箭,單膝跪倒,仰望蒼天:「我!勃兒隻斤蒙哥向長生天、向大地、向偉大的祖先發誓,不破合州,就如此箭!」


    他雙手高舉,奮力一折,羽箭斷成兩節。


    蒙古大軍死一般寂靜,唯有山穀幽風,卷過將軍們的帽上的長纓,簌簌作響,一名蒙古戰士跪了下去,隨即,好像大海的波浪,十萬大軍帶起讓人窒息的唿嘯,從山間到穀底,伏拜在地,齊聲喊道:「不破合州,便如此箭。」


    史天澤跪在地上,心中滿是憂鬱,掉頭看了看身邊的伯顏,隻見他濃眉緊鎖,兩人都是一般的心思:「城堅難下,糧草不濟,強行攻城……」


    念頭還沒轉完,蒙哥站起來,目視眾將,道:「安鐸。」


    安鐸出列,「你今早對朕說了些什麽?」蒙哥獰笑道:「再說一遍。」


    安鐸渾身發抖,幾不成聲:「臣下胡言亂語,罪該萬死……」


    「刀斧手!」蒙哥大喝。


    一名上身赤裸,梳著三塔頭的壯漢舉著大斧應聲走出,「安鐸胡言亂語,亂我軍心,斬他頭顱,祭我大旗。」蒙哥一字一頓。


    安鐸不及分說,已被按到在地,壯漢手起斧落,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滾落在地。


    祭師托著金盤,盛起頭顱,向著蒼天,高高舉起。


    蒙古大軍一片歡唿。


    蒙哥舉起成吉思汗留下的白毛大纛,「擂鼓!」他望著合州城池,目光炯炯,遙遙一指。


    剎那間,將士的整齊的步伐掩蓋了金鼓的激鳴。


    蕭、白二人翻翻滾滾鬥了百餘招,掌風到處,花木盡摧,「浩然正氣」與「玄陰離合神功」其性相剋,兩種真氣瀰漫空中,激的「噝噝」作響。黑水絕學講究「先發製人。」蕭冷的「如意幻魔手」快的出奇,斷是霆不及發,電不及飛,處處力搶先機,雙手吞吐不定,宛如風吹雲動、星劍光芒。


    白樸則足踏奇步,不動如山,一路「須彌芥子掌」使得出神入化,雙手蝶起葉落,飄然舒緩,似個柔韌萬端的氣囊,敵強則收,敵弱則放,守在方寸之間,卻不失瀟灑氣度。


    二人各以生平本事,賭鬥生死,直把文靖看得神馳目眩,心頭急顫,這近月的時光,他已跨過了上乘功夫的門檻,武功上的見識,非是月前那個傻小子能比。他從二人的武功中,漸漸看出一些門道來,邊看邊與「三才歸元掌」相應證,每有所得,心頭便一陣狂喜。


    蕭冷那日身負重傷,剛剛痊癒,此時鬥得久了,隱隱然有復發之兆,掌力減弱,手下也有些遲滯。「這黑衣的要糟!」文靖心想。果然,白樸掌力暴漲開來,頃刻間,雙方攻守互易。


    蕭冷生來極是驕傲,生平除了蕭千絕,誰也不在他眼裏,此時在白樸手上落了下風,當真氣破胸膛,眉鋒微揚,招式由極快變成極慢,雙臂一沉,兩拳緊握,「嘿」的一聲,十指倏地彈出,五道刀鋒般銳利的勁氣破空而出,隱隱帶著雷聲。


    文靖一驚:「好厲害,白先生如何抵擋?」這路功夫叫做「輕雷指」,乃是蕭千絕早年的看家絕技,當者披靡,但極耗內力,蕭千絕也很少用過,後來他悟通更厲害的武功,更拋在一邊。蕭冷練功勤苦,但資質悟性都弱了些,蕭千絕的功夫他不過練了五成,練到這個「輕雷指」,便受了阻塞,精進緩慢,但到了這個地步,放眼天下,已是少逢敵手了。


    白樸一反方才的飄然之態,神色肅穆,招式也有變化,大開大闔,如長槍大鉞,虎虎生風,剛猛異常,這是窮儒絕學「玉斧破邪手」,其力足可開山破石,比「大開碑手」要厲害十倍。「以力較力麽?」文靖微微搖頭:「笨了些,不過,若是不會『三才歸元掌』,似乎也別無他法。」


    雙方出手雖然較方才慢了許多,但已經到了較量真力的地步,比方才讓人眼花繚亂的打鬥兇險百倍,四周樹木紋絲不動,方才瀰漫天地的勁力盡皆收斂到二人掌指之間,筋骨移動,「劈啪」作聲。


    蕭冷本來略勝白樸一分,但因那日受了重傷,傷勢還沒斷根,激鬥之後,居然搗起亂來,此時反而比白樸遜了半分,被對方的如山掌力逼得緩緩後退,「黑水武功天下無敵,我是蕭千絕的大弟子,絕不能敗給窮儒的徒弟。」他心念閃過,口中發出悽厲的嘯聲,使了三招,全是兩敗俱傷的打法,白樸勝券在握,也不與他爭鋒,颯然飄退兩尺,蕭冷一步跟上,變指為掌,疾拍過去,風起塵揚,聲勢十分駭人,白樸避無可避,雙臂圈合,「波」,二人各憑實力,對了一掌。白樸隻覺對方掌心傳出一股粘力,竟然脫手不得,「啊呀!這廝孤注一擲,要與我拚鬥內力……」他心神一震,急忙凝聚真氣,抵擋勢若刀劍的「玄陰離合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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