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翎身子如蛟龍翻身,淩空急旋,手中短刀化作一朵白蓮似的刀輪,絞向蕭冷的手掌。


    「不錯。」蕭冷似乎有些忌諱,也不知他如何動作,倏地倒退八尺,脫出玉翎的刀鋒。玉翎翻身落地,還沒站穩,蕭冷足下一動,又到了她的身前,揮手便要奪她短刀。玉翎刀鋒一揚,左掌劈向對方胸口。兩人本是同門,彼此熟悉,故而出招極快,不一會兒,各逞本事,拆了一百來招。


    文靖初時見玉翎迭遇險招,頗為她擔心,但看得久了,發現蕭冷一占上風,便點到即止,知道他處處手下留情,不禁鬆了口氣,但心中卻冒出一個念頭:若他用這招攻我,我又如何在那四十五步之中閃避。他一念及此,二人打鬥之處,頓時現出一個九宮圖來。二人每出一招,他便思慮如何進退閃避,如何迴手反擊,片刻功夫,便身在物外,狀如癡呆,心中隻有武功,全無其他,二人變幻莫測的武功,在他眼裏,和公羊羽那幅墨汁淋漓,縱橫揮灑的字畫沒什麽不同,足可透過其招式,看出對方的神意虛實來。


    如此一來,他好像遇上了生平最深奧難解的學問,越看越妙,越想越奇,一腳沉溺在那幅九宮圖裏,哪裏拔得出來。


    兩人鬥了四五百招,玉翎大汗淋漓,後躍五尺道:「不打了。」


    蕭冷見她露了疲態,便道:「也好,今日暫且作罷。」


    玉翎掉頭,卻見,文靖呆呆看著前方,一動不動,好像石像一般,心中大奇,叫道:「你這呆子,在想什麽?」說著走上前去,伸出刀脊,向他肩頭拍去。哪知還沒拍到,文靖滴溜溜一個旋轉,手掌劃過一個玄妙的弧線,順勢從刀背上掠過,玉翎不防這一著,隻覺虎口一熱,短刀竟然把持不住,脫手而出,向蕭冷飛旋過去。蕭冷翻手將刀接住,眉峰一聳,目有訝意。


    蕭玉翎被他拍走了刀,臉上掛不住了,叉腰怒道:「你找死麽?」


    文靖也清醒過來,看看自己的雙手,突然哈哈大笑。


    「你笑什麽?」玉翎秀眉微蹙道:「你莫非知道活不長久,失心瘋了麽。」


    「我明白了。」文靖笑道:「我明白怎麽射箭了。」


    「射箭?」其他兩人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是呀,就是如何用弓把箭射出去。」文靖笑道:「我明白公羊先生的話了。」


    玉翎心裏一跳,「什麽公羊母羊的?」她向蕭冷笑道:「他真的瘋了呢!」蕭冷看了文靖半晌,冷哼了聲:「雕蟲小技!」,說罷,坐到一塊大石上,閉目盤膝,養神去了。


    「哼,裝模作樣。」玉翎聳聳了鼻子,向文靖道:「你真的沒瘋麽?」


    文靖一愣,道:「當然沒有。」


    「那好。」玉翎眉開眼笑,道:「你快接著給我說,關羽用『青龍刀法』殺了那兩個笨蛋,又怎麽著?」


    「青龍刀法?」文靖一愣,才想起自己胡謅的東西來,笑道:「那我們接下來就說他掛印封金,千裏走單騎好了……」玉翎忽地輕輕捏了他大腿一把,在他耳邊低聲道:「死呆子,如果師兄知道公羊羽教了你功夫,你就死定了!以後不許提公羊羽三個字,知道麽?」文靖見她意甚關切,不由得心兒砰砰亂撞,活似小鹿一般,一顆腦袋舂米似地點個不停。


    「知道就好!」玉翎低笑道:「不要臉紅呀!」


    她一說,文靖臉兒更紅,憨憨地問:「我……你……你為啥這樣關心我?」


    「你做夢麽?」玉翎瞪他:「我隻是想你晚點死,至少得讓我聽書聽膩了再死!」她笑道:「就怕你沒故事說了,我可就不管你啦!」


    「我故事多著呢!」文靖精神大振:「永遠說不完的!」


    玉翎望著他,莞爾道:「如果這樣,我也永遠聽不膩的!」


    「當真麽?」文靖情難自禁,拉住她手,盯著她道:「真的麽?」


    玉翎瞪了他一眼,瞅了瞅蕭冷,低聲嗔道:「呆子,小聲點,你活膩了麽?」但手兒卻任他拉著。文靖隻覺手中溫軟柔膩,好似握著盈盈春水,心兒又開始狂跳,血液滿身疾走,一張臉眉飛色舞,若非蕭冷在遠處坐著,幾乎跳起來大叫。


    「真的麽?」他癡癡地又問。「你有完沒完?」玉翎大惱,抽迴手,怒道:「快說故事。」她這一怒,文靖好似被當頭淋了桶冷水,想起自己的處境來,垂頭喪氣,開始話說三分。


    這般一路折騰,又過了十餘日,進入川中,隻見沃野千裏,風光如畫,果然不愧天府之譽。玉翎和文靖有說有笑,蕭冷則一路嘔氣,每到他忍無可忍,要逼文靖動手,玉翎便從中作梗,要和他切磋武功,這一計端地百試不爽,蕭冷每每在文靖麵前顯一迴武功,氣便消了大半。文靖卻也極想看他二人交手,因為他每看一次,便對三才歸元掌的妙旨領悟幾分,到了後來,端地沉迷其中,有些欲罷不能了。


    又過了一日,晚些時候,蕭冷弄來三匹駿馬,他雖然不說從何而來,但馬鞍上卻有幾點新鮮的血跡,文靖猜得馬主定然已經無幸,心中不禁有幾分惻然,但轉念一想:「我自己都是案上魚肉,不知何日斃命,還擔心他人生死作甚?」


    又騎馬行了數日,這一日,見一支官兵從北方而來,衣衫襤褸,大都掛了彩,其中有幾個傢夥,見三人馬好,玉翎又美貌,動了邪念,意圖搶劫,哪知還沒近身,便丟了腦袋。蕭冷一不做二不休,一路殺將過去,「海若刀」刀鋒過處,血肉紛飛,屍橫遍野,那二十多名官兵幾乎被他屠盡,僅剩一個活口。蕭冷揪住那人問道:「你們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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