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雙隕


    此物一出,王鳴宇雙眼一凝。


    這顆結晶蘊含著強烈生命之氣,但是,遠不足以抵償一條命。


    “不夠!”


    這東西跟妖王之命比起來,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這隻是一部分而已。”猿王將那顆結晶遞給了王鳴宇。


    這是一顆靈泉結晶,


    識貨的人,都明白它的價值。


    猿王能拿出靈泉結晶,就證明它知曉一處靈泉,而且還是稀有的生命靈泉。


    “好,我放你一命,你帶我去取。”王鳴宇點了點頭,能找到靈泉,或許就能替刀兒換命。


    “我現在重傷難行,可以將位置報出,你們自行去尋。”猿王再次開口。


    這種狀態下,說話已是極為勉強,再折騰一番,可能真會死。


    “我怎麽知道你有沒有騙我?”王鳴宇冷聲問道。


    “這個人類,應該可以證明。”猿王看向一旁的胡爐,這個人類也是為此而來,不過還未得逞。


    “它沒有說謊,確實存在這麽一個地方,它說指之處,應該無假。”胡爐輕輕點頭。


    以猿王現在的處境來年看,它根本沒有撒謊的餘地。


    “如果我發現你騙了我,我發誓會殺了你,即使現在做不到,總有一天,我會迴來找你算賬。”王鳴宇冷漠出聲。


    隨後抱著刀兒,帶上奄奄一息的角端,轉身離開了這裏。


    胡爐見狀,身形一閃,準備立即跟上,但此時卻聽見猿王的聲音:“你為何要幫助我?”


    “你還不能死,妖王的存在,是一種象征,足以震懾外界,這裏的格局,不能被打破,需要你來維持。”


    胡爐想了下,隨即又道:“希望你好自為之吧,這個世界有太多不可思議的存在,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今天你所看到的一切,最好一直藏在心中,你隻需要好好活下去就行了,珍惜這條好不容易挽迴的性命吧!”


    胡爐的話迴蕩在猿王的耳邊,看著遠去的背影,它抬頭而望,露出了一絲罕見的笑容。


    想不到,它會因一個如此荒唐的理由,從此而撿迴一條命。


    它一度望向兩人消失的方向,心中不免為妖界感到惋惜。


    如果妖獸能夠擁有人類這般智慧,那麽這個世界,將是妖獸的世界。


    猿王站起身來,似乎忘記了身上的傷痛,拖著沉重的身體,一步步消失在地平線上。


    莫約半柱香之後,青央沫雨帶著青央靈玉出現在這裏,看著空無一人的大地,青央沫雨一臉沉重。


    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之前他帶著靈玉遠遁,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何事,等一切都平息下來的時候,才敢折返。


    可現在這裏空無一人,王鳴宇以及那個人類老者,還有妖王,都去了哪裏?


    沫雨試著用傳音符聯係王鳴宇,可是傳音符內沒有任何迴應,他不敢在此時久留,很快便帶著靈玉離開了這裏。


    雖然見識了那場恐怖的戰鬥,但沫雨相信,王鳴宇不會那麽簡單就死了。


    這個人的身邊,總是圍繞著一些奇妙而又不可思議的事情,而他本身的存在,也是一個奇跡。


    就這樣,青央沫雨先行離開了黑山山脈,心中卻留下一絲遺憾。


    但他相信,總有一天,還能見到那個風華少年。


    森林另一邊,乃是一處斷崖,懸崖底雲霧繚繞,不見其深。


    懸崖邊,佇立著幾道身影。


    “你沒事吧?”胡爐對著身邊的王鳴宇詢問道。


    他發現王鳴宇神情恍惚,臉色蒼白,已經近乎力竭。


    可能吹來的一陣風,都能將他刮倒,其傷勢實在太過於嚴重,不過他仍然堅持將小刀兒抱在懷中。


    “無妨。”


    王鳴宇搖了搖頭,隨後將目光移向胡爐:“前輩可否助我下去。”


    因為需要下到崖底,而王鳴宇目前的狀態根本辦不到,所以隻能求助外人。


    胡爐沒有多言,身影騰空而起,駕馭著一隻玉葫蘆,將王鳴宇等人捎上,一同往崖底而去。


    前方空氣,逐漸有水霧彌漫,崖壁上的植被,開始呈現正常的綠色。


    而水霧之中,蘊含著極強的生命之氣,那些植物常年生活在這裏,受到其影響,所以體型變得非常巨大。


    崖底一片生機盎然之景,空氣中的氣息讓人聞之不覺一振,使得王鳴宇模糊的意識,因此而清醒了不少。


    前方水流之聲臨近,一處山澗有靈泉垂落而下,無數水滴擊打在山岩上,從而形成了這片水霧充裕的環境。


    “居然是靈脈!”胡爐老眼之中閃過一抹精芒,看來真是賺到了。


    這裏並非一處靈泉,而是靈脈。


    靈脈的價值遠超靈泉,它的存在,象征著一個地區的繁華蔥鬱。


    黑山山脈常年被星空物質侵染,存活下來的植物極少,而這裏,將是新生命的起始,是淨化的開始。


    傳聞靈脈之泉,承載著一個地區的命脈,擁有著驚人的生命之氣。


    它一般隻存在於地表下很深的地方,而且它是活的,能夠隨意流動,因此很多人掘地三尺,仍然找不到靈脈。


    胡爐之前隻聽說這裏有生命靈泉存在,沒想到竟是靈脈之泉,即使是他,也沒有親眼見到過。


    王鳴宇抱著刀兒來到山澗之下,靈泉的源頭,來自於山岩之上的一個小孔,流淌到地麵上之後,直接就從另一個深洞流入大地之中。


    大多數靈泉水,皆由此迴歸大地,隻有極少數的一些,才能蒸發到空氣中。


    胡爐站在一旁,心中稍有些迫切,他很想知道,王鳴宇接下來會怎麽做。


    王鳴宇緩緩坐了下來,接下來要做的事很簡單,那就是修煉。


    胡爐眉頭微皺,本以為會有何出奇手段,沒想到就是這樣?


    這一舉動,看起來毫無意義。


    盡管心中疑慮很多,但胡爐仍然選擇繼續耐心等待。


    王鳴宇也沒有理會他,神識內視,發現星界已重造,一個全新的世界展現在視野中。


    現在的星界,如臨天域,頭頂浩瀚星際,腳踩無限山河,空間不知道膨脹了多少倍。


    這裏一片盎然,生機勃勃,到處充斥著靈浴之氣,一棵翠綠樹苗,正茁壯成長。


    天盤運轉,有了心髒之後,便活靈起來,借以轉輪連通靈路,張開全身毛孔吸收外界元素之氣。


    神樹的成長需要龐大的資源,而這裏正好具備這種條件,如此精純的元素之氣,是神露產生的希望。


    王鳴宇體內隻有一個轉輪,但它的體型與功效異於常人,加上與天盤為一體,使得它可以超負荷運轉。


    可想而知,他吸收元素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隻是幾個唿吸的時間,空氣中漂浮的元素之氣就被抽空,隨後,王鳴宇直接開始直接奪取靈脈之泉的力量。


    “這小子,這樣會把身體搞垮,人沒救活,自己估計先要死。”胡爐有些擔憂的道。


    同時,對王鳴宇的身體產生莫名好奇,此子到底覺醒了多少個轉輪?


    這等恐怖的修煉力度,恐怕不下於五個轉輪,足以碾壓他所見過的大多數天驕。


    照這般胡搞下去,王鳴宇可能會先扛不住。


    生命之氣的確有修複傷勢的功效,可隻能緩慢引導而來,像他這般狼吞而入,反而會遭到反噬,加重身體之傷。


    沒辦法,胡爐隻能幫助引導這股力量,花費巨大精力分離稀釋,然後讓王鳴宇將其吸收。


    靈脈泉水,一滴足以另方圓數十米展現生機,蘊含的生命之力極其龐大。


    然則,神樹像是個食不飽的嬰兒,隻要是儲存到星界內的東西,它都會將之吸收。


    在這種條件下,神樹的成長也是肉眼可見的,很快就長成一米多高,枝繁葉茂。


    王鳴宇緊盯著神樹方向,一顆心無比緊張。


    神樹就像一個無法滿足的容器,還好靈脈的生命之氣足以讓它吸食,不過就算如此,那消耗掉的生命精氣,足以比肩數百條生命。


    神露的出現條件,必須是神樹達到飽滿狀態,溢出的生命之氣遊離在枝葉間,形成神蘊環境。


    沒有見到神蘊,便不可能會有神露。


    “要失敗了嗎?”王鳴宇一顆心開始有些失落,之前重明鳥就告訴過他,神露的形成概率極其微弱。


    本以為有了靈脈之後,這個概率就會增大許多,可惜這是個運氣遊戲。


    自知無望,王鳴宇的精神又變得渙散起來,看見他絕望的模樣,胡爐心中生出不好的感覺。


    他也察覺到,似乎這就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或許少年隻是將希望,寄托在那僅存的一點機會上吧。


    “生離死別,或許這就是世間的一個定則吧!”胡爐低聲輕歎。


    世間一切生命似乎都無法打破這個定則,有生就會有死,生死之道,輪迴不休。


    “定則麽?或許吧,但誰又能證明,規則就一定是絕對的?”王鳴宇突然開口說道。


    好險,剛才他差點就放棄了,拋棄了求道之心,神樹也會因此而枯萎。


    規則人定,既是人定,那麽就有被推翻的時候。


    然而生死之道不是人為,所有生命自古以來就被其掌控,生死之道為天地大道,維持著生命的延續。


    “世人認為定則就是定則,永遠無法打破,這是他們迂腐的心理在作祟。


    他們做不到的事情,就認為是無法企及的準則,後人受其影響,也認為這是一件絕對做不到的事,所以很少有人敢真正去挑戰。


    久而久之,這就成了一個萬古不變的規則,說到底,我們缺乏的是新的視野,這個世界,需要一次徹底的革新。”王鳴宇再度說道。


    話意簡單明了,提出了他自己的見解,然而他的話,卻使得胡爐身軀猛的一顫。


    胡爐縱橫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這麽想過,王鳴宇的話很細膩,也很有道理。


    僅僅隻是一句話,似乎讓胡爐覺得慚愧,這些年來都白活了一般。


    他也是那種奉行傳統思想的人,以為古人的所聞所見皆是正確,從來沒有提出過自己的質疑,少年的一句話徹底讓他醒悟。


    “受教了,在這個亂世,能擁有一顆赤心,以及一雙全新的眼界,難能可貴。”葫蘆虔誠說道,後生可畏,他真的老了,被世俗定則束縛了一輩子。


    現實正如王鳴宇所言,這個世界太過於崇尚舊德,導致人類文明開始衰退。


    如果有一天,此子能站在了至高之位,這個世界,怕是要改頭換麵了。


    隻要給予王鳴宇時間,或許能夠改變這個殘酷的世界吧!


    可惜,上天似乎不公,要將這位天才折損於此。


    靈脈之泉,也無法修複王鳴宇的傷勢,他的生機,伴隨著腳下的綠草枯萎著。


    之前的傷勢,換做常人早已死亡,能夠挺到現在,已經是奇跡。


    胡爐站在原地沒有繼續說話,沒有救下刀兒,讓他感到很慚愧,可眼下還要看著王鳴宇隕落,這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


    “生死之道,並非遙不可及,關鍵是有一顆堅固的求道之心,一顆不可動搖的心,一顆敢於挑戰的心。”


    王鳴宇放出絕言,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與所愛之人分離。


    在生命的盡頭,能和刀兒在一起,此生無憾。


    或許真如青央沫雨所言,看透生死,也算是另一種層麵上的永生不滅,主要是看自己的心,有沒有勇氣敢於嚐試,那一顆求道之心是否穩固。


    “噗通....”


    話落,王鳴宇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周圍萬物眾生的脈動旋律,與之靈魂共鳴起來。


    周圍一切嘈雜的聲盡皆消失,隻留下單純的脈動旋律,這些聲音猶如天籟之音,給人無比寧靜的錯覺。


    “這或許就是生命最後的光輝吧!原來,人臨死之前,看到的竟是這般美景。”王鳴宇氣息微弱到難以察覺,生命氣息快速消散著。


    重傷疾發之下,自知恐怕是活不了了,不過這樣也好,救不迴刀兒,那就一起長眠於此。


    於此同時,重傷不治的角端,生命氣息也隨之消亡。


    仆隨主亡,或許這也是一種誠摯的關係。


    無盡光輝傾灑而下,王鳴宇仿佛沐浴在生命長河中,倒在了靈泉河畔。


    他的生涯一片無悔,生於無名,葬於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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