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裕神色未變,一口答應。


    “好。”


    隨後,兩人去體檢中心做了一套全身檢查。


    等了半小時,檢查結果出來。


    出乎意料,聞裕的身體狀況比她想象中的好許多,除了有些貧血,並無大礙。


    而洛苡這具身體從小到大隻經曆過那場車禍,在醫院休息了三個月,更沒什麽問題。


    聞裕拿著她的檢查報告,細細的看著,目光一遍遍劃過,似乎要將標點符號都印在他腦海裏。


    須臾後,聞裕墨黑眼瞳暗芒越過,他微微斂目,將檢驗報告折疊好妥善放入褲袋。


    他們逃了一下午的課。


    聞裕逃課已經成家常便飯,學校不管。


    但洛苡不同,洛家不放心洛苡千裏迢迢到南城上學,怕她被人欺負,特意跟班主任打了招唿,洛苡在學校有什麽動靜,於衡都會打電話給洛家。


    如今她無故曠課,於衡定將這事跟洛家說了。


    洛苡都能想象到自己迴去那轟炸的電話。


    思及此,她忍不住蹙眉,無奈歎了口氣。


    聽見動靜,聞裕轉眸看她,身側手指無意識捏著指腹,鳳眸氳著柔。


    “怎麽了?”


    洛苡輕輕歎了口氣,想起什麽,轉眸看他。


    “聞裕,你都不問問我為什麽會變成如今這樣嗎?”


    自她承認身份,除了剛開始聞裕有些控製不住,後麵他就像什麽都未曾發生過一樣。


    淡定得洛苡有些慌……


    聞裕停住腳步,微微側身看她,墨瞳似有暗芒越過,聲音穿過空氣鑽進洛苡耳裏。


    “苡苡,於我而言,隻要你迴來已經是我最大的恩賜,至於你為何會到這具身體,你想說便說,我不逼你。”


    言畢,聞裕勾唇一笑,鳳眸映著光,顯得有些亮。


    洛苡眸光晃了下,眼底劃過抹笑意,娓娓道來,聲音清脆低緩。


    “那天我死後,不知為何靈魂離體,我一直跟著你到了醫院,直到爸媽將我的屍體帶迴去埋下,我才陷入昏迷。”


    聞裕眼睫幾不可見的顫了下,眉眼低垂著,神色意味不明。


    “等我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三個月前,瀘城洛家與我同名同姓的洛苡遭遇車禍身死,我代替了她,在醫院住了三個月。”


    涼風習習,吹散了這方天地的燥熱。


    洛苡目光注視著麵前的聞裕,企圖從他那雙妖冶鳳眸中看出其他情緒,但他始終微斂著眸子,係統也沒傳來惡念值上升或下降的提示音。


    她拿不準聞裕如今在想些什麽,微微皺眉,頓了下,繼續開口。


    “出院後,我聽說你轉學到了南城,跟這具身體的父母央求了許久,他們才同意我來這邊。”


    “那日我在酒吧遇見你時,是我第一天到南城,我早就打聽到你經常去那家酒吧喝酒,所以才去了那……”


    話中所言,亦真亦假,難以明辨。


    聞裕微斂的漆黑眼瞳震蕩,翻湧著驚濤,手背青筋鼓起,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見,順著脈絡向上綿延。


    原來那時,苡苡就已經迴來了……


    洛苡微仰著頭看他,漂亮眸子微彎,神色有些頹。


    “我之前一直沒有開口表明身份,就是怕你會將我當成怪物……”


    重生這事在這個相信科學的世界裏確實驚世駭俗。


    聞裕陡然抬眸,牽過洛苡的手,鳳眸閃過絲急切。


    “苡苡,我不會!”


    聞裕從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個正常人。


    幼時麵對聞之南的打罵,他從不還手,隱忍不發,想著以後某一天能親手讓他付出代價,能看他苦痛狼狽,能讓他求饒不甘。


    逃離和報複是他幼時支撐自己活下去的動力。


    那時,他心底就已經腐爛扭曲到了極點。


    是洛苡將深陷淤泥深處的他拉出來,給了他體麵的身份、溫飽的生活。


    於他而言,洛苡早已不是一個普通恩人,而是他窮極一生也要保護的人,是他的信仰。


    隻要她能活,做什麽都可以,更何況隻是占了一具死人屍體……


    在他心底,甚至有些羨慕這具身體,它承載了洛苡的靈魂……


    洛苡不知聞裕心中所想,彎唇。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會。”


    她看得出來,聞裕對她的情誼確實已經戰勝了世俗觀念。


    天色漸漸暗下,洛苡包裏的手機震了下,拿起一看。


    ——王叔。


    接通。


    王雄急切聲線傳來,透著粗獷。


    “小姐,你在哪裏?夫人叫我接你迴來。”


    洛苡心底微微一沉。


    看來他們已經知道她逃課的事了……


    洛苡無奈開口,“王叔,我等會自己迴去。”


    言畢,不等王雄開口,洛苡驀地掛掉電話。


    聞裕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神色微沉,握著洛苡的手緊了緊,鳳眸裹挾著些寒氣。


    洛苡抬眸看他,臉上現出絲歉意。


    “聞裕,我要先迴去了。”


    “我送你。”


    洛苡擺了擺手,搖頭。


    “不用了,現在也不早了,你先迴去休息吧,我們明天見。”


    王雄是個死腦筋,對洛家極為衷心。


    聞裕若將她送迴去,被他看見,她怕是不能再待在南城了。


    聞裕眸色幽暗,輕輕點頭,鬆開她的手,輕嗯一聲,看著並無異樣。


    洛苡心裏卻有些七上八下,再三確認聞裕並未生氣,才上車離開。


    聞裕站在醫院門口,目光注視著那輛出租車漸行漸遠,直至消失。


    眼底那抹柔和漸漸被寒氣覆蓋,唇角拉平,微微抿著,看著心情不太好。


    下一秒,聞裕走向一旁停著的機車,長腿一跨,眉心緊皺,從兜裏拿出隻煙,叼在嘴上,又痞又帥,掏打火機的手卻頓住。


    不知想起什麽,他眉眼低垂,修長分明的手指將唇上叼著的煙取下,揚手投進一旁的垃圾桶。


    隨即,腳尖一蹬,機車唿嘯著離開。


    風鼓起聞裕的黑色短袖,露出一截腹肌,白的晃人。


    頭盔下的那雙眼睛卻無比陰寒,機車速度極快,宛若無人的駛過車來車往的馬路。


    他技術很好,像浸淫賽車場多年的賽車手,機車在車流中穿過,並未減速。


    典型的不要命架勢。


    旁邊車主見他如此,紛紛減慢了速度,給他讓出了一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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