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稀拉拉的聲音中隻有洛苡的掌聲最為響亮。


    一年級的孩子身高都差不多,洛苡坐在中間靠前的位置,與其他同學的敷衍不同,她眼睛極亮,裏麵好似盛滿了星光。


    聞裕目光落在她臉上,隻覺得心底某處被什麽擊中。


    一年級的孩子正是玩心重的時候,不過幾秒下麵便嘈雜一片。


    “為什麽他的衣服和我們的不一樣?”


    “他長得都還沒我高哎。”


    “他衣服真大。”


    “為什麽他頭發那麽難看?”


    無數稚嫩的童音湧入聞裕耳畔,這種無意間說出的話無疑是最傷人的。


    聞裕眸光閃了下,身側指尖不自在的蜷縮起來。


    王芝潼皺了皺眉,神色嚴肅的吼了聲。


    “安靜。”


    低年級的孩子天生懼怕老師,教室瞬間安靜。


    顧及到聞裕剛來,什麽都不熟悉,王芝潼特意安排了他和洛苡坐一桌。


    聞裕稍稍抬眸瞥了眼洛苡,抿唇,乖順的下台坐在洛苡旁邊的空位上。


    一低頭,桌箱裏有赫然放著一盒牛奶和打包好的飯盒,旁邊還放著兩個雞蛋。


    聞裕側目望向洛苡,神色微動。


    觸及到他的視線,洛苡微微向他傾身過去,聲線壓低,語調微揚。


    “以後你是我的跟班,放心,跟著老大混,不會餓著你的。”


    聞裕視線在洛苡那張帶著嬰兒肥的臉上一晃而過,偏開頭。


    “不用。”


    洛苡正了正神色看他,搖頭,頭上紮著的小辮子一晃一晃的,奶聲奶氣。


    明明是嚴肅的語氣,由這具奶乎乎的身體說出來無端有種可愛軟萌的味道。


    “聞裕,你沒有拒絕的權利,這些又不是免費的!以後這些錢你都要還我的!”


    說完,洛苡輕哼一聲,不再看聞裕,轉過頭。


    聞裕意味不明的望著她,狹長鳳眸黑暗幽深,指尖顫了顫,不知在想些什麽。


    王芝潼是語文老師,介紹完聞裕就開始上課。


    聞裕還沒有課本,桌上空蕩蕩的一片。


    洛苡側眸瞟了眼聞裕專注望著黑板的模樣,無聲歎了口氣,把自己的課本移到中間。


    聞裕察覺到她的動作,心下更是疑惑。


    洛苡說他隻是她的小跟班,但她的所作所為,處處在為他考慮……


    下課後,王芝潼下台走到聞裕麵前。


    “聞裕,放學後你和我去領一下校服,以後都要穿著校服來上學。”


    聞裕麵無表情的望著她,聲音冷冰冰的,沒絲毫感情。


    “好,謝謝老師。”


    王芝潼點了下頭,又道:“我留了一套課本,你和我去辦公室領一下。”


    聞裕點頭,立即起身,“好。”


    見狀,洛苡立即開口,“老師,我跟你們一起去,我幫他搬一點!”


    王芝潼看了眼聞裕瘦弱的身子,點頭。


    “可以。”


    聞裕略有些詫異的望著洛苡,心下疑惑愈深。


    洛苡本是想去幫聞裕搬課本,但最後她手上隻象征性的拿了兩本,這兩本還是從聞裕手上搶過來的。


    聞裕看著瘦骨嶙峋,但他從小幹著重活長大,這點重量來說對他根本不算什麽。


    迴到座位,聞裕將課桌裏的牛奶和打包盒拿出來,把課本放進去,神色專注認真。


    等他收拾完後,洛苡摸了摸飯盒的外壁。


    “快點吃吧,盒子裏是壽司,還是熱的。”


    聞裕早上沒吃飯,此刻肚子裏空蕩蕩的,餓得緊。


    自三歲後,他的生活就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每天都為飽腹之欲奔波。


    現在吃洛苡給他的食物也沒什麽羞恥之心,對於他來說吃飽最重要。


    聞裕打開飯盒,壽司的香甜氣味瞬間溢出。


    壽司被貼心的切成小塊,海苔裹著飯團,上麵還撒了許多黑芝麻,看著誘人異常。


    聞裕喉嚨滾動了下,拿起盒子裏備著的叉子將壽司送進嘴裏。


    甜糯的米飯香氣在口腔彌漫,聞裕眉心忍不住鬆了鬆。


    洛苡也從桌箱裏掏出一盒跟聞裕一模一樣的牛奶,插上吸管喝起來。


    聞裕吃了幾塊便放下了叉子,他的胃在長期饑餓下已經縮小,根本吃不下太多東西,僅僅幾塊胃裏便滿滿當當。


    聞裕將打包盒收拾完畢,放迴了桌箱。


    洛苡咬著吸管偷偷用餘光打量著他的動作,眯眼笑了笑。


    但聞裕在班裏是個異類,衣服不似其他同學的光鮮亮麗,性子也沉默寡言,看人冷冰冰的,和洛苡的開朗爛漫相比,不討人喜歡。


    但孩子們沒什麽壞心腸,表達厭惡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不跟他說話。


    一天下來,幾乎所有同學都下意識繞過了他。


    對於同學們的隱形孤立,聞裕也樂得自在。


    畢竟他來上學最直接的目的就是學習。


    晚上,聞裕領完衣服迴家。


    家裏仍然空蕩蕩的,隻是地上沒了那一地的煙頭和酒瓶。


    聞裕將衣服帶進房間,小心翼翼的把包裝袋打開,一股淡淡的衣服香氣彌漫房間。


    聞裕嘴角上翹,把衣服攤開放在床上。


    與洛苡同色係的棕色小西裝,胸口處還帶著明陽小學的校徽,裏麵搭著白色襯衫和小領帶。


    下身是條同色係的褲子,小巧又精致。


    聞裕靜靜看了幾秒,把衣服折疊好放進櫃子裏。


    翌日,洛苡到達學校,眼睛驀地一亮,快步到座位坐下,側眸望向聞裕。


    窗外天邊已經現出了一點藍,從洛苡的視線望去,能看見聞裕那削瘦的側臉,上麵帶上了些細小的傷疤,並不顯眼。


    那雙狹長眼尾微微上翹,垂眸望著課桌上的書包,不自知的帶著些勾人。


    他的坐姿極為規整,棕色小西裝像是為他量身打造,合身挺拔。


    洛苡看了眼,移開眸光,有些感慨。


    小小年紀就已經如此勾人,如果長大該是何種風貌?


    她有些好奇。


    不過按照之前兩個位麵的主神來看,應該不會太差。


    主神就算再偏執瘋狂,也是小世界裏容貌出眾的存在……


    不過聞裕著實是個悶性子,洛苡不搭話,他能保持一天沉默;洛苡說話,他也是一副不鹹不淡的態度,敷衍極了。


    洛苡有些氣,開始發揮老大的特權,使勁使喚他。


    “聞裕,我渴了!給我買水!”


    “聞裕,我餓了,去給我買包子!”


    “聞裕,我想吃棒棒糖!”


    “聞裕,我想喝牛奶!”


    ……


    總之,下課時間聞裕就沒消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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