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傳申收養的數十名孩童,隻有她堅持了下來,其他孩童皆因受不了這極致痛苦逃跑,被婁傳申發現後活活打死。


    從那時她就明白了一個詞:隱忍。


    後來,她如願成為了婁傳申昭告天下的唯一徒弟,但暗中她仍要日日浸泡在藥桶中。


    久而久之,身體受損,再無生育之力,她的血也因藥物侵入,可解百毒。


    後來,婁傳申對她放鬆警惕,她終於做了夢寐以求的事,將他殺了。


    而瑞秋也不是她的奶媽,她隻是一個常年打掃院落的下人。


    但她確是這幾十年來唯一真心待她之人。


    如果放點血能讓她和瑞秋都獲得自由,有何不可?


    這交易很值!


    思及此,加琳娜臉上露出一抹笑。


    希安意味不明的看了加琳娜半響,隱約猜到其中不為人知的秘密。


    不過他對這些事沒興趣,既然知道這血沒問題,希安也沒心情和加琳娜耗時間,揮了揮手,讓她離開。


    一連幾日,洛苡準時喝了那摻了加琳娜血的湯藥,但身體還是不見絲毫起色,日漸虛弱。


    臨近月底,洛苡臉色越發蒼白,每日咳血的時間越來越長,整個人脆弱得好似一捏就碎,氣若遊絲。


    希安急得連早朝都不去了,日日在床前守著她。


    ——


    窗外驕陽明媚,花香鳥語。


    唯一殿卻窗門緊閉,大熱的天氣,屋內還添了炭火,一側站著的侍女熱得滿頭是汗,卻不敢吭聲。


    坐在榻前的希安額角也滲出絲絲密密的汗水,那雙墨眸緊緊盯著床上虛弱的女子,眼底浮現出深深的恐懼之色。


    洛苡身上蓋上厚厚的被褥,整個人卻還冷得發顫。


    希安聲音冷到了極致。


    “再加幾盆炭火。”


    侍女不敢停頓,忙應了聲。


    “等等……”


    幾不可聞的聲音在殿內響起,明明毫無威懾力,侍女聽見這話卻下意識止了腳步,轉身麵向洛苡。


    希安微微俯身,將耳朵貼到洛苡唇邊。


    溫熱氣息噴灑,攜帶著一絲甜意。


    “希安,我想出去看看。”


    洛苡明白,這具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希安眉心輕皺,柔聲反駁。


    “不行,你身體虛弱,不能見風,聽話,等身體好了,天天出去都行。”


    洛苡毫無血色的唇瓣勾了勾。


    “希安,我快堅持不住了,連我最後的要求你都不願答應嗎?”


    希安那俊美無雙的臉刹那間崩裂,眼底浮現一絲猩紅,腦中一直繃著的那條線驟然斷裂。


    希安神色陰鶩的望著洛苡,嘶聲怒吼。


    “洛苡,不準說這話。”


    洛苡神色未變,仍是那副笑。


    “希安,我想去第一次見你的地方,好不好?”


    希安半撐在洛苡身上,那雙眼底隱有淚光浮現,身體僵硬到了極致,唇瓣向下抿著。


    “好不好?”


    洛苡重複了聲。


    數秒後,希安低啞的嗓音響起。


    “好……”


    聞言,洛苡眼底浮現抹笑意。


    一行人朝著海岸出發。


    一路上希安的注意力全在洛苡身上,馬車內添了炭火,熱氣升騰。


    洛苡身上披著厚厚的披風,肩上是毛茸茸的白狐毛,極為保暖。


    白狐毛襯著洛苡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更添了幾分病態感。


    波光粼粼的海麵海浪翻湧,萬裏無雲,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山脈,升騰著霧氣,一如那日她第一次見到希安時的場景。


    洛苡和希安坐在寬大的礁石上,侍衛站在不遠處,注視著他們。


    兩人容貌絕佳,隨便一處就是一絕美的風景線。


    洛苡望著那波光粼粼的海麵,臉上是真切的笑意,半靠在希安身上。


    兩人沉默許久,忽而,海風將聲音帶入希安耳裏。


    “希安,其實那日你錯了,人魚一族並不善良,比如我,我就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洛苡聲音細弱,卻染上一絲笑。


    “我好像從未對你說過這些話,希安,我救你,是因為我喜歡你,其實我早已在暗中觀察你許久,我知道你連續幾日出海,卻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麽”


    “直到那日你落水,我將你救上岸,才知道你的目的是我。”


    洛苡明顯察覺到希安身體一僵,眼底光芒閃爍,好似沒察覺到一般,繼續開口。


    “但我並不後悔,希安,我同你說過,上岸這短短數月,我已經很滿足了,能遇上你,當你的王後,我很開心。”


    希安手足無措的摟著她的腰,低頭親吻著她,聲音含糊不清。


    “苡苡,對不起,對不起……”


    洛苡輕輕搖了搖頭,“不用道歉,希安,你記住,無論我做什麽都是心甘情願的。”


    說著,洛苡揚唇笑了笑。


    “我愛你,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體內氣力漸漸消失,洛苡覺得困倦得很,這一刻,身體突然不覺得冷了。


    洛苡臉上帶著笑容,任由自己沉入無邊黑暗,攥著希安衣角的手也緩緩墜下。


    靈魂脫離身體,洛苡站在希安一步之近的距離。


    她親眼目睹希安瘋狂親吻這具身體的臉,唇瓣劃過眉骨,眼睛,鼻尖,嘴角。


    動作越來越發狂,越來越不受控製。


    忽而,希安動作一頓,死死將“洛苡”抱入懷裏,那力道大的似乎要將這具身體融入他的骨血,眼角掉落淚珠,裏麵遍布著紅血絲,嘴裏不斷重複著。


    “苡苡,苡苡……”


    希安抱著屍體從驕陽當空坐到夜幕降臨,姿勢一動未動。


    而不遠處的侍衛顯然也意識到了什麽,不敢上前勸希安離開。


    涼風吹過,希安猛地迴神,仔細的攏了攏“洛苡”的衣服。


    “天涼了,苡苡冷不冷?我們這就迴宮。”


    言畢,希安打橫抱起已經毫無聲息的“洛苡”離開,腳步匆匆,仿佛懷裏的人真的感覺到了冷,在向他抱怨。


    洛苡望著希安上了馬車,不遠不近的跟在大部隊後麵。


    [係統,希安惡念值還剩多少?]


    係統聲音有些焦躁。


    [主人死的那刻,主神惡念值升到了98%,如今一點未動。]


    識海裏係統光芒不斷閃爍。


    [主人,如果主神臨死前,惡念值沒有降至0%,我們任務就失敗了!]


    洛苡想起什麽,唇角勾起一絲笑意,神色清冷。


    [放心,惡念值會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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