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小子拿不準藥效,曾請甄太醫過來掌了下眼,給了甄太醫一瓶,供他研究用。”晉宇聽到秦瓊如此問,心下咯噔一下,心想壞菜了,不過仍舊將事實講了出來,當時程懷默和秦懷玉都在場,相瞞都瞞不住。


    秦瓊聽後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如果甄立言將此事傳出去,自己想置身朝局之外的打算就泡湯了,臉上表現出些許失落,並未吭聲。


    “小子可以去找甄太醫說說,讓他不要外傳。”晉宇當時也是怕秦瓊喝了以後過敏,才拉上甄立言,萬一有啥不良反應也好有個權威為自己說句話。看到秦瓊今日設身處地的為自己著想,晉宇很羞愧,決定試試將此事抹過。


    “不必了,沒有不透風的牆,早晚會有人知道。”已過知命之年的秦瓊倒是很看得開,隻是出身低微,看不慣朝堂上的勾心鬥角,早就有了卸甲歸田之心,隻不過等到功成名就之後,才因身體不適實現了早年的願望。


    “你小子,淨做些蠢事!還不端上酒菜給你秦伯伯賠罪?”程咬金言語之中不乏維護,還真以為晉宇是因為拿不準才找來了太醫。


    “小子這就去。”晉宇真是羞愧欲死,聽到程咬金的吩咐,埋下頭朝外走去,過門檻的時候被絆了一下,差點摔倒,稍顯狼狽。


    楊穎看到晉宇孤零零的朝外走,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身影在擦黑的夜幕中顯得格外孤單,鼻頭就有些發澀,朝秦瓊福了一禮,說道:“家裏人手不多,女兒也去幫忙,義父稍坐。”


    秦瓊捋了捋胡須,虛手扶起楊穎,和顏悅色的說道:“歸唐處事穩妥,此事並無錯處。是老夫沒想到歸唐配的藥有如此奇效,說起來還是老夫信不過歸唐,老夫慚愧,穎兒好生安慰一下歸唐,老夫不怪歸唐。”


    “謝義父。”楊穎聽後,帶著濃重的鼻音,又福了一禮,才緩緩離開。


    “知節,老夫思慮不周,為難歸唐了。”待楊穎離開後,秦瓊歎了一口氣,用少有的鄭重語氣說道。


    程咬金也聽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見好好一件事情搞得如此傷感,有意勸解道:“老哥的宿疾好了,少受了痛楚,為何還糾纏這些末足小事?以後若有宵小犯我大唐,咱哥倆再聯手敗之,是何等樂事?想當年咱哥倆是何等的快活盡意。”


    “哈哈,你這老匹夫念念不忘的就是殺戮,也不怕死後下地獄。”軍人有軍人的榮譽,戰事是證明自己最好方法,程咬金的話讓秦瓊想起了自己壯誌淩雲的時代,起來活動了下手腳,笑罵道。


    程咬金看老哥心情大好,豪言壯誌道:“咱哥倆帶三千陰兵,就怕閻王爺也不敢收啊?”


    “你呀,也不怕吹破天。也別老坐著,一塊去歸唐院子裏走走。”秦瓊笑罵了程咬金一句,沒帶拐杖就大闊步來到院子裏。


    在院子裏坐坐擴胸運動,深唿吸兩下,很爽的樣子,秦懷玉拿著老爹的拐杖,站在老爹身後,深怕老爹不小心摔倒,做出時刻準備攙扶的模樣。


    躲在陰影裏的獅子吸引了秦瓊的目光,棕紅色的長毛,微風拂過,顯得毛發更加飄逸,如果後世可以用動物代言洗發水,貌似獅子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是蕃狗?”秦老爺子畢竟是有見識的人,雖然沒見過毛發這麽好的藏獒,但還是認了出來。


    “是,此狗喚作‘獅子’,是被歸唐兄從小養大的。”四人當中隻有程懷默來得多,知道得多,當仁不讓的為秦瓊講解完,又仗著跟獅子臉熟,蹲下身來朝獅子招招手:“獅子,過來。”


    此時的獅子正趴在地上,沒有理會程懷默,仍舊眼巴巴的抬頭看著木架子上的虎骨,舌頭身在外麵散發著熱量,不時的有哈喇子流出,又被獅子一個卷舌圈進嘴裏。看的秦瓊在一旁直樂,沒理會程懷默的尷尬,“嗬嗬,有意思。”


    秦瓊看獅子眼饞木架子上的骨頭,就信步走過去,剛伸手想拿起一塊骨頭逗逗獅子,獅子就騰的一下站起身來,呈攻擊狀態,幸好晉宇吩咐過不讓咬人,才朝秦瓊撲過去。


    秦瓊更是起了興趣,將虎骨拿起,丟在獅子麵前,“吃吧,看看把你給饞的。”


    獅子看秦瓊並無惡意,放鬆下來,低頭咬住虎骨,後腿用力,躍起後頭一甩,嘴一鬆,將虎骨準確的甩在了木架上。落地後舌頭滿意的舔了舔鼻頭,昂頭挺胸朝院外走去,臨出院子還不忘用半睜的眼睛看了秦瓊一眼。


    如果晉宇在這,肯定能知道獅子想表達的意思——鄙視!沒錯,就是鄙視。用晉宇的東西取悅獅子,獅子才不會接受。可惜秦瓊看不懂,反而自言自語的驚詫道:“嘿,好有意思的一條狗!”


    又過了一會晉宇過來請秦瓊等人移駕用餐,楊穎已經將秦瓊的話原封不動的轉告給了晉宇,所以晉宇並未表現出讓秦瓊不舒服的表情,“秦伯伯、程叔叔,酒菜已經備齊,還請移駕。”


    “這院子裏不錯,涼快,歸唐還是把酒菜搬這邊來吧。”秦瓊大約被病痛折騰的久了,以前都萬分注意,既然現在已經好了,就不用那麽多講究了,想在院子裏痛飲一迴。


    晉宇在秦瓊認義女這件事上,還是很領秦瓊的情的,當下也沒別的廢話,“行,那小子這就去搬過來。”


    “你倆也別傻愣著,去幫幫歸唐。”程咬金奪過秦懷玉手中的拐杖,吩咐道。


    人多力量大,不一會就置辦整齊,依舊是晉府的特色——大圓桌,純手工製作,下麵滑道用的是晉宇帶過來的鋼珠,轉起來聲音甚小,可忽略不計。晉宇還吩咐韓武在四周點上了好幾個火把,火光交叉照射之下,即使眾人圍坐在一起,倒也沒甚陰影,滿桌子菜看的清清楚楚。


    “這吃法倒也新奇,歸唐特地定製的吧?”秦瓊用手轉了轉上麵放菜的桌麵,不用起身,也不用下人幫忙,就能輕而易舉的夾到自己想吃的菜。


    “上不得台麵的東西,秦伯伯若是喜歡,迴頭小子給您和程叔叔送張過去。”泰石的手工,又加了三遍漆,看上去確實高檔。


    程咬金現在的注意力不在桌子上,看著滿桌的美味,聞著菜香,吞了口口水,說道:“你小子還真會享受,這菜光聞著就香。此等美味佳肴,怎能少了酒助興?歸唐去拿些酒水。”


    “小子早就準備好了,就怕這酒烈了些,不適合秦伯伯和程叔叔的口味。”晉宇將放在腳下的瓷罐拎上來,打開蓋子,一股濃烈的酒香味飄出來。


    秦瓊深嗅了一下酒香,讚了一聲“好酒!”,吩咐秦懷玉說道:“今晚你斟酒。”


    “歸唐疼人喝還是咋地?就用這麽小的酒杯?”程咬金也被酒香勾起了酒蟲,不過酒杯讓他不滿意,“換大碗!”


    晉宇還想解釋一句,看到程咬金瞪起牛鈴大眼,配上絡腮胡的彪悍表情,還是把話咽了下去,依言將眾人的酒杯換成海碗。


    秦懷玉不敢有違父命,趁晉宇和程懷默換海碗的時候,就拿起酒壇,將眾人的碗裏一一斟滿。


    晉宇站起身來,端起海碗致意,“這第一杯酒,小子給秦伯伯賠罪了。”說完就要幹了。


    “等等!”秦瓊喊住晉宇,說道:“歸唐沒有得罪老夫的地方。這第一碗酒應該讓懷玉替老夫敬歸唐。”


    “行了,都是一家人,再讓來讓去就生分了。”在美酒麵前,程咬金不耐煩這些虛禮,提議道:“咱們滿飲此碗,共祝秦老哥舊疾得愈!”


    “善,滿飲此碗,幹!”程咬金的提議得到秦瓊附和,豪爽的性格一覽無餘。


    五十多度的白酒啊,後世的時候晉宇沒少喝,會有些心理準備,除了從嗓子裏一直到胃裏火燒火燎的感覺外,並沒有不適,但其他人就沒這麽幸運了。


    秦瓊和程咬金被酒頂的眉頭緊皺了起來,兩腮用力的繃著,過了好一會才緩過氣來,齊齊喊了一聲“痛快”。


    別看秦懷玉斯斯文文的,酒品還算不錯,喝下去以後憋得小臉通紅,最後還是轉過頭打了個酒嗝,學獅子的模樣伸出舌頭,用手來迴扇了幾下。


    程懷默賣相最差,沒待喝完就嗆著了,頭一轉嘴裏的酒水就噴了出去,還有些酒水從鼻孔中流出,胳膊伏在椅背上直咳嗽,眼裏都咳出淚花來了。看來想成為“久經考驗”的戰士還需要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秦伯伯、程叔叔,吃點菜墊墊。”晉宇起身想讓。


    吃了點菜,稍微緩口氣,秦瓊問道:“歸唐,這是什麽酒?怎的如此有勁?”


    “普通酒水提純的,小子稱之為‘白酒’。”晉宇是個好同學,雖然很自豪,卻也很低調,至少沒炫耀。


    “白酒,真辣。”小臉紅撲撲的秦懷玉目光有些發呆,用起筷子有些打歪,已經是飽含醉意。這也沒轍,一碗酒就有半斤多的量,肚子裏空空的,一碗灌下去,能不醉嗎?不醉都對不起這五十多度的酒精含量!


    “兩個沒出息的小子,忒糟蹋好酒,別再喝了。”程咬金看著一碗醉的秦懷玉和剛緩過神來的程懷默,責怪之中飽含關愛,又對晉宇說道:“你小子別停,咱再來,真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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