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齡揚被謝瓊音這話堵得一時半刻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看了她一會兒,見她還有閑心對著他笑,隻好重新坐下,沉默了一會兒,關切的問道:“那你的計劃,都和他們說了嗎?”


    謝瓊音走的是官道,一路視野開闊路途平坦,也隻有出了萬齊縣的地界,才有那麽點遮蔽之處,若是掌握不了控製權,那對她來說是極其不利。


    “說了。”謝瓊音說道,她語氣輕飄依然是那不在意的樣子,說完後看了眼謝齡揚,見他神情略帶著點嚴肅,瞬間反應過來自己這樣不行,於是端正了態度,在他麵前坐好。


    不過謝齡揚沒在意,隻看著她有些好奇道:“既然你選擇走官道,那官道的地形,我想你應該是知道了吧,你打算怎麽做?”


    在這件事上,他到後麵才知道是讓謝瓊音一人來出謀劃策,就連父親也是從中旁觀,他想幫忙但是被製止,他看得出,從北城門一事後,父親有意要鍛煉她,但是,不管如何,謝瓊音都還隻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怎能讓她一人去冒這個險?


    謝瓊音沉默了一下,伸出手,用指尖沾了點杯裏的水,在桌上畫了一條線,然後在盡頭拐彎處點了一下。


    謝齡揚明白她的意思,但是……


    他看著桌上那條已經散開的線,沉吟片刻道:“你想在出地界之後動手?但是你確定他們會有如此耐心?最近幾年,他們偶有動作,可都沒占上便宜,心裏定然怨恨非常,你孤身一人走,我想,隻要你前腳剛出城門,不用等你走遠他們必然會動手。”


    聽到這兒,謝瓊音笑了,她看了眼桌上那已經快消失不見的水跡,斂下嘴角笑意,抬頭對上謝齡揚,道:“大哥為什麽會覺得,我是要等到出了地界再動手?”


    謝齡揚聽到她這話,怔了一下,下意識跟著她的話去想,為什麽?那是因為……


    “是因為大哥覺得,隻有在那裏,我才有勝算嗎?”謝瓊音像是看出了謝齡揚心裏所想,慢悠悠的把那句話說了出來,隻是她說完後,謝齡揚再去看她,心裏一驚。


    幽幽燈火下,卻見那雙墨黑的眼裏平靜無波,而沒了笑意的臉上籠著肅殺色,周身氣息沉了下來,在這一刻,謝齡揚覺得,坐在他麵前的,不是那個他熟悉的謝瓊音,她就像一個身曆百戰的將士,對事運籌帷幄、成竹在胸。


    “那你打算怎麽做?”謝齡揚不禁問道。


    “這個,就看天亮之後,父親的戲能否騙過他們了。”謝瓊音故作神秘的笑了一下,隨後站起身道,“天不早了,我該迴去了,大哥也早些休息吧,這忙活了一晚上,等之後會更加忙。”


    在謝瓊音離開後,謝齡揚看著麵前的桌子有些出神,想著方才謝瓊音的模樣。


    出了謝齡揚的帳子,謝瓊音徑直往自己的帳子走去,周遭寂靜,落下的每一步都在耳邊清晰可聞,這時,她突然聽到身後多了一道低沉的腳步聲。


    她停下腳步迴身看去,卻見身後空空蕩蕩,別說是人,連個影都沒有,可等她再轉過頭去,就見離她幾步開外的地方站著一個人,那人的臉在濃濃夜色裏顯得很是嚴肅。


    他往前走了幾步,謝瓊音就往後退幾步。


    借著朦朧夜色,謝瓊音依稀辨認出,是白天一直徘徊在謝齡揚帳外的那個人。


    “謝姑娘,多謝你白日裏的那一句提醒,我特地折返迴來向你道一聲謝。”那人躬身對她就是一禮,而後同她說道,聲音溫和帶笑,顯然心情不錯。


    看到他出現,且還是副高興模樣,謝瓊音了然,開口拒絕道:“謝就不必,我還是挺佩服你,在謝齡揚的眼皮子底下還有這個膽,不過……”尾音微微上揚,隨即話音一轉,聲音裏夾著一絲冷意又有些可惜道,“不過為此暴露了自己,怎麽不想著跑?反倒還有閑心在這裏堵我,莫不是想求我讓你能繼續在營中待下去?”


    被謝瓊音這樣說,他滿臉不在意,臉上隨之慢慢揚起一抹狠意:“事成,我自然是要走的,可在走之前我想了又想,還是得迴來看謝姑娘這最後一眼,畢竟這以後是再也見不到了,不過讓我沒想到,眼下離天亮沒幾個時辰,謝姑娘不好好珍惜?反而在這深更半夜四處亂晃。”


    謝瓊音聽了他的話,半是不解道:“你這話說的不對,什麽叫我半夜四處亂晃?你沒看見我正準備迴去休息的嗎?奈何有個不長眼的攔住了我,我往左走不是,向右走也不是,你說我該往哪兒走?”


    聽她有所指,他臉色沉了些,沒接話。


    謝瓊音見他不說話,冷笑一聲,隨即又嘲諷道:“再者說,你怎麽就如此確定這是你我最後一麵?你這樣說,就讓我有些好奇,你們打算怎麽對付我?一早埋伏的人都有誰?是辛奇、胡狄、答爾陽、還是帛軼耳。”這幾人都是察巴布汗王手底下有名的悍將,原本還有一個孥赤在其中,不過已經死了。


    他聽著謝瓊音不以為意的脫口說出這幾個名字,頓時氣急,冷嘲道:“謝姑娘似乎太高看自己了,就你?也配?不過一乳臭未幹的小丫頭片子,不用那幾位將軍出手,單我就能輕鬆取你性命。”


    這話聽著狂得很,惹得謝瓊音想笑,直言道:“就你麵前的這個小丫頭,殺了你們的孥赤將軍,說實話,若不是有人攔著,我還想做得更絕些。”好讓他們知道,他們並不好惹。


    她這話輕易就挑起他的怒氣。


    宿戈是草原上的遊牧,與中原人一樣信奉死後屍身完整才得以到達極樂,但是,孥赤死在了北城門外,他的頭顱被謝瓊音割下,和屍身一起被懸在南城門外。


    南城門外不遠就是烏蘇木河,過了烏蘇木河就是宿戈,那一天,宿戈人都看見他們的將軍被人如此羞辱。


    “謝瓊音!你不要太張狂,天一亮就是你的死期,到那時……”他攥緊手,眼中怒意似再禁錮不住。


    “到那時究竟是誰的死期,這可難說,反正一定不會是我。”謝瓊音接著他的話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送你上路!”


    此時夜深人靜,周遭無人,那人心思一起,不過一瞬,手上跟著有了動作。


    冷光在眼前一晃而過,眨眼間就已是逼近身前,謝瓊音下意識的往後猛退了幾步,壓低了聲叫出他的名字:“高正朗!”


    高正朗沒想謝瓊音知道他的名字,有片刻的出神,但很快他就迴過神來,手中刀刃一翻,朝著她的喉嚨襲來。


    謝瓊音看準時機,側身躲過,隨後就是一拳狠狠正中他的胸口,高正朗被打的踉蹌後退。


    她看著高正朗,臉上一點沒有身處險境的自覺,還麵帶笑意的看著他:“刀挺好,可惜你壓不住。”


    高正朗緩了口氣,他沒想到謝瓊音這一拳下來竟叫他吃痛幾分,不過他並不以為意,握著手裏的刀對空揮了兩下,冷笑一聲:“誰說,你說?那你可看好了。”


    說著,握緊刀柄,就朝謝瓊音再次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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