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師抓著男主播走到了疑似陣法的邊緣,不知從哪兒摸出了一把尖刀。


    刀鋒鋥亮,閃人眼球,一看便能知道這刀有多鋒利。


    廚師拿著刀,手起刀落,幹脆利落地劃開了男主播的胸腹。其手法嫻熟,隻一下,男主播就被開膛破肚,新鮮的血液立時噴湧而出。


    整個過程中,男主播從頭到尾沒有一點反抗的舉動。


    連被刀生剖開肚子這般的劇痛,都沒能令他有所反應,表情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宛如提線木偶一般,失去了知覺。


    他身上汩汩噴出的血液流淌到地上,卻沒有浸透過地表,被沙土吸納的意思,反而像是有了生命力似的遊動起來。


    這些血液向著不遠處地上刻畫出來的陣法流去,原本平平無奇還有些粗糙的線條,頓時亮起了猩紅色的暗光。


    暗紅色的血光給人的感覺非常不好,單單看著就讓玉珂犯惡心。


    眼瞧著彌漫的血色中,鮮紅的血液沿著曲線紛紛奔湧向正中心的巨棺,她趕忙揪過荊熙的衣袖,示意他快點去阻止。


    那副巨大的青銅棺材裏,肯定是他的身體。


    這祭祀生人的辦法肮髒不堪,就算隔著一層棺材,也最好不要接觸到那些滿載罪孽的血液。


    雖說這不是第一次了,但之前沒看到,玉珂能不去計較。


    現在在眼皮子底下發生,那就必須得製止一下了。


    荊熙接收到指令,抬腳一跺,空氣震顫,陣法上流動的血液霎時便停滯下來。


    一旁盯著陣法的廚師不知道玉珂兩人的存在,還以為是陣法出了問題,眉頭一皺,轉身就要去打報告。


    荊熙順手給他打暈丟到邊上,省得他礙事。


    玉珂走上前好奇地端詳著地上的線條,問道:“這是什麽陣法?”


    “被改過的聚財陣,維持這個陣法的代價不小,每隔一段時間就得獻祭一個生人,不然必遭反噬。”


    “反噬?”


    “不給它,陣法就自己要。先從親人開始,等親人死絕了,就會輪到陣法主人,個個都會死於非命,被吞噬魂魄。”


    荊熙不甚在意地踩進陣法中,走到青銅巨棺跟前,伸手一拍,捆綁著棺材的鎖鏈頃刻間化為齏粉。


    玉珂低頭看了眼倒在地上涼透了的男主播,又看了看角落堆積如山的屍骨,心想自己還真是低估了劉鵬程的人性之惡。


    打生樁算什麽?一個根本不夠殺。


    劉鵬程直接開個公司把員工當成養料,來喂養能讓他財源滾滾的邪惡陣法。


    用無數人的性命,來換取他自己的財富。


    這樣的人若是在現實世界裏,怕是陰德喪盡,遲早要遭天譴。


    不過這是副本世界,劉鵬程隻是個npc,這些事情也隻是劇情設定……


    玉珂忽地有些迷惘。


    npc到底是什麽?副本世界真的是虛構的世界嗎?


    她抬眼看向荊熙,他已經掀開了自己的棺材蓋。


    隨著他的動作,此方副本世界陷入凝滯,所有人和物的時間盡皆被暫停,唯一不受限製的就隻有玉珂和那副青銅巨棺。


    而荊熙的身影不知何時起,已然悄無聲息地消失。


    一隻指節修長的手抓住棺材的邊緣,裏頭的人坐起身來。


    墨色長發披散在寬鬆的長袍上,男人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環境中熠熠生輝。


    他偏過頭,視線精準無比地落在玉珂身上,完美的五官攝人心魄。


    “阿玉,過來。”他朝她伸出手。


    玉珂眼睫顫動著,毫不猶豫地跑過去,握住他的手,被他擁入懷中。


    周遭的一切如同以往通關時一樣,被火光燃燒殆盡,隻是這次她的身邊出現的不再是個人空間。


    數不清的副本世界在她眼前壓縮成星星點點,星河環繞下,唯獨她和他相擁而立。


    ······


    到底不是剛相逢的時候,抱了一會兒,玉珂的注意力就轉移到了如繁星點綴的萬千小世界上。


    她的目光落到哪顆星子,那個副本世界具體的模樣就會在她腦海中快速演繹。


    有美輪美奐的童話世界,也有觥籌交錯的宴會現場。


    有奇形怪狀的動物樂園,也有熱情洋溢的深山苗寨。


    然而無害的表象下,掩藏著累累白骨,不論哪個副本,結局總是瘋狂逃竄的玩家,最後絕望的哀嚎。


    他們叫得實在太過慘烈,讓玉珂禁不住抖了抖。


    封明之握住她微涼的手,給她解釋道:


    “這些玩家罪有應得,不用可憐他們。”


    玉珂眼裏滿是迷茫,“罪有應得?”


    “嗯。”封明之緩緩開口,給她講述逃生遊戲的真相。


    他最初創造這個遊戲,其實是為了交易。


    *


    封明之是誕生於混沌的古神,玉珂是天地初開時,偶然開了靈智的小小玉石。


    她被他撿了迴去,經過漫長時光修出人形。


    長時間的相互陪伴,她跟他日久生情,順其自然地成為了彼此的伴侶。


    甜蜜蜜的日子沒過多久,天地生出了意識。


    那時候的神明太多了,隨便兩個神打起架來,都會對世界造成巨大的傷害。


    偏偏大多先天古神恣意妄為,三天兩頭地幹架,一言不合就開打,天地意識判斷出若這麽持續下去,它遭不住。


    世界早晚給這些古神幹毀滅。


    古神們當然不在乎啦,反正世界毀滅了也影響不到祂們,日子還是能過下去。


    那天地意識在乎啊!


    世界毀滅了它就完蛋了啊!


    於是乎,天地意識決定要布一個大局,把古神們一網打盡。


    在古神們搞死它之前,它先創死祂們。


    強大的古神哪裏能想到自己會被算計,有心算無心,再加上先下手為強,總之,天地意識做到了。


    而且它要做就做絕,砍樹的同時,把草也拔了個幹淨。


    不隻古神,什麽妖精邪魔,這些會對世界造成負擔的物種,它通通嘎了。


    隻留下無害的弱小人類。


    玉珂就屬於被殃及到的小魚。


    雖然實力弱小到跟人類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但誰讓她不是人呢,順手的事情,嘎了。


    封明之就氣瘋了。


    出門一趟被偷家了,老婆沒了。


    盛怒之下他找到罪魁禍首就開始跟它對掐,勢必要弄死它以解心頭之恨。


    天地意識算來算去,沒算到封明之這個異數。


    簡單來說,它掐不過他。


    封明之的實力強橫遠遠超出了天地意識的預料。


    何況毀滅總比守護容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的家沒了,它卻家大業大呢。


    它想和諧共處都不行,提出那麽多好處,他也隻想讓它死。


    天地意識都後悔死了,


    早知道就不順手了,惹上這麽一個戀愛腦。


    沒辦法,它隻能告訴他,它有辦法複活玉珂。作為交換條件,封明之得補全此方天地的死後秩序。


    哪怕可能性再低,封明之仍是答應了這個交易。


    當然,事實證明天地意識在這件事上沒有騙他,玉珂確實被複活了。


    不過封明之卻騙了它。


    和平共處不存在的,他很清楚一旦給它抓住機會,它一定會想辦法再次置他和她於死地。


    無關對錯,隻是立場問題,兩方中隻有一方能夠存活。


    他自然選擇死道友不死貧道。


    確認玉珂複活過來後,第一時間讓天地意識消散。


    某種層麵上,其實天地意識的願望還是達成了。


    如今它雖然沒了,可它的家業還在嘛,就交給它選定的人類自由發揮吧。


    而封明之也沒那麽輕鬆,報完仇就不得不陷入沉睡,睡之前不忘分出幾道神識碎片去陪著玉珂。


    至於他補全的死後秩序,就是所謂的逃生遊戲。


    每一個進入遊戲的玩家都會收獲一個大餅:你們已經死啦,給你一個複活的機會,你好好爭取啊。


    然後讓他們努力在不同的副本裏掙紮求生。


    其實是騙人的。


    準確來說也不算騙人,隻是隱瞞了一點點真相。


    會進入逃生遊戲的玩家,都不是什麽好人,生前必然多多少少做了壞事,身上帶了罪孽。


    他們在副本中所經曆的一切,目的隻是讓他們贖罪。


    或許他們中大多人並不是純粹的壞人,也做過好事,可功過不能相抵。


    各算各的,償還清罪孽,再論功德。


    得知真相的玉珂恍然大悟。


    她又想起直播的彈幕,“那些觀眾是……?”


    封明之笑了笑,“有償還清罪孽離開的玩家,也有生前沒做過壞事,沒進入過遊戲的靈魂。”


    “等待投胎的時間漫長,閑著無聊,幹脆給它們直播逃生遊戲的情況。”


    原來如此。


    “你想要迴到現實世界嗎?”封明之垂眸看她。


    現在一切塵埃落定,是去是留,皆隨她心意。


    往後餘生,她想要做什麽都可以。


    玉珂仰起臉與他對視,笑得極美。


    “你會陪著我吧?”


    “我會一直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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