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顏在假裝昏迷,因為她根本聽不懂綁架她的人說的是哪個地方的方言。


    她真的很悲催。


    明明隻是落後了父親十米,就突然被人拽到旁邊的巷道裏,毛巾往她嘴上一捂,她就失去了意識。


    她知道自己肯定是遇到了人販子。


    她被兩個女人抬上了車,還好運輸她的是三輪車,騎三輪車的是個男人。


    月顏身上蓋著被子,捂住了她半個腦袋,路人也就看不到她嘴裏被塞著毛巾,手腳被捆著。


    這幾個人販子遇到人就說是家裏的閨女生了病,要送去看病。


    她偷偷掀開眼皮,兩個膀大腰圓的婦女一左一右坐在三輪車上。她看到自己的書包就在女人腳下,還好她們不認識手機。


    要是爸爸發現自己失蹤,第一時間給周博衍打電話還是能找到她的。


    月顏努力聽著兩個女人的方言,總算讓她聽出來了點有用的信息。


    隔壁省有個偏遠山村,有家人想要娶媳婦,那個地方重男輕女,基本沒有姑娘。一家人湊錢想要買個媳婦,人販子收了定金才接單幹活,直接從路上物色對象,她就是可憐的倒黴蛋。


    她現在唯一能知道的消息是,騎三輪車的人每兩小時就要休息十幾分鍾。


    這倆中年婦女開始討論她的外貌,還要時不時用力在她腿上掐一把,在她身上撒氣。


    月顏聽她們的意思,大概就是覺得自家孩子飯都吃不起,而她一看就是城裏享福的姑娘。


    這兩個婦女說話還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話裏都是城裏人又怎麽樣,還不是要去給山裏男人生孩子。


    月顏忍住沒有痛唿出聲。


    她心裏隱隱約約有些害怕。


    事無絕對,她不知道這麽冷的天氣手機會不會突然沒電了。她出門的時候並沒有注意,萬一手機沒電了周博衍找不到自己該怎麽辦?


    她有點後悔了,她還有好多事都沒做。要是就這麽被賣了,很多事就成了遺憾。


    她曾經看過不少拐賣的電影,女性能完整逃出來的是少數。首先關於山裏複雜地形和鄰居們互相包庇是最大的阻礙。


    這三個人販子走的都是鄉村小道,三輪車一路顛簸,車上兩個婦女還在催促騎車的人快點。


    騎車的人罵罵咧咧:“又不是趕去投胎,明天送過去就行了,催什麽催,你們又不來騎車。”


    婦女氣勢低了幾分:“這不是怕出意外嘛。這閨女看著是富養出來的,萬一有什麽大官親戚追上來,咱們都活不成。”


    男人使足力氣,三輪車又跑快了幾分:“曉得了,你們這些催命的鬼。”


    月顏一直在裝睡,結果因為山路顛簸被晃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烏黑了。


    她不知道被送到了哪裏,倒是兩個婦女在說話。


    “你下了多少藥,這丫頭睡了一天不會死了吧?”


    “沒有,我摸了的,還有氣呢,睡得和豬似的。”


    “再有半天路程就到了,咱們就能拿到錢了。”


    “聽說了吧?這次那家人要買一個媳婦給三個兄弟用?”


    月顏聽得一陣惡汗,她頭皮發麻。


    “窮成那樣也就買得起這一個。用腳想都知道。”


    “這都和咱們沒關係,隻要把錢給夠就行。”


    一直到天剛蒙蒙亮,月顏終於忍不住了,她睜開眼。


    “我想上廁所。”


    婦女冷笑著解開她腳上的繩子,重重推了一把月顏後背:


    “別想著耍花招,我們有三個人看著你,你要是敢逃跑,今天就在這裏毀了你清白。”說完還有意無意的瞥了眼騎三輪車的中年駝背男人。


    月顏知道婦女是在威脅自己。


    如果她被賣過去不是清白之身,買她的那家人估計對她少不了拳打腳踢和報複。


    她點了點頭,裝作懦弱的樣子:


    “我不會逃的,這裏隻有你們,我怕被狼叼走了。”


    為了人身安全隻能暫時忍忍,希望父親和周博衍快點追上。


    “你知道就好。聽嬸子一句勸,嫁人沒什麽不好,反正丫頭以後也是要嫁人的,我們隻是提前幫你一把。”


    “我知道了。”月顏假裝害怕地抖了抖肩膀,用來降低對方的警惕心。


    快速解決了個人需求。她再次迴到車上,主動躺到被窩裏。


    無論如何先保存好體力。


    人販子給她塞了一塊餅子,難吃的要命,不知道是用什麽糧食做的。為了讓自己能有力氣逃跑,她強忍著難受把餅子吃下去。


    掐過月顏大腿的婦女嘲笑她:“城裏姑娘就是嬌氣,咱們吃的饃人家還要皺著眉頭才咽下去。”


    月顏假裝聽不到她的冷嘲熱諷,沒想到婦女重重踢了她一腳,又把她雙腳給綁上了。


    她的舉動根本沒有降低對方的警惕心,應該說是她運氣不好,碰到的人販子正好仇富。


    月顏隻得閉上眼睛養精蓄銳。


    這群人騎的是三輪車,她們想要把月顏送到隔壁省,就隻能從兩省交界必經之路的路口過去。


    月顏原本的計劃是如果那裏有很多人,她就激烈反抗,用大幅度動作引起別人注意。


    沒想到這倆婦女更謹慎,直接把她外套扒了,她穿著毛衣棉褲被塞進被子裏麵。


    婦女又往她嘴裏不知道灌了什麽東西,鐵鏽味混合著辛辣,嗆得月顏幾次想吐出來都不行。


    等她張嘴的時候,嗓子已經啞了。


    這倆女人一看就是慣犯,手段這麽熟練,讓月顏心裏有點絕望了。


    她擔心父親和周博衍對上這樣的老油條真的能找到自己嗎?


    尤其是婦女又給她下了迷藥,這一次劑量比較少,月顏整個人陷入渾渾噩噩,雲裏霧裏的感覺。


    她明明想說話求救,卻連一點力氣都沒有,隻能眼睜睜看著盤問的警察離開。


    在過大路口的時候。有警察把車子攔下來,結果兩個婦女僅憑幾句話就讓月顏成了她們的肺癆女兒,


    警察連忙後退兩步,直接放行了。


    月顏心生絕望,她現在唯一的寄托就是三輪車上書包裏的手機了。


    周博衍開車趕到的時候,三輪車剛離開半小時。


    由於三輪車一直繞偏僻小路,汽車根本過不去,隻能繞路走國道。


    周博衍幾次都在懊惱自己為什麽造的不是飛機。


    得知警察放走了一輛三輪車,上麵還有個年輕女孩,他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就是我要找的人。”周博衍扔下這句話,把油門踩到了底。


    眼睜睜看著求生的希望錯過,她卻發不出聲音,淚水從眼角劃過,月顏祈禱周博衍能快點找到自己。


    假扮她母親的婦女冷笑:


    “小丫頭片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耍什麽心眼,你這招以前那些姑娘都用過,我們還不是好好的。”


    原來這兩個婦女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想法。但是她們就像是耍猴一樣,看著自己小動作。


    絕望的情緒蔓延,月顏閉上眼睛不再理會她們。


    她連這裏是哪裏都不知道,就算想要逃走也很困難。


    沒想到之前她隨口跟周博衍說如果有了定位手表,是不是就少了很多孩童走失和人販子拐賣事件。


    沒想到拐賣這麽快就被她遇到了,還是大街上被綁架。


    不知道自己還來不來得及用上定位手表。


    可是連警察都被蒙過去了,周博衍真的能找到她嗎?


    她有點不甘心,睜開眼睛惡狠狠的瞪著婦女。


    麻子臉婦女最見不得城裏姑娘,尤其是細皮嫩肉還硬氣的。


    以往她賣姑娘,哪個不是哭哭啼啼的就同意了。結果有個城裏姑娘寧死不屈跳崖摔成了殘疾,買家不要殘廢,害她沒賺到錢被家裏男人打了一頓。


    她惡狠狠地在月顏胳膊上掐了幾下出氣。


    “你還敢瞪著我!狐媚子眼珠子慣會勾人,以後也不是個安分的。你們城裏姑娘就是事多,你要是村裏姑娘,嫁人是天大的好事兒。”


    不知道麻子臉為什麽對城裏人惡意這麽深。月顏死死瞪著她,她不要被賣到山裏成為別人的生育機器。


    如果父親和周博衍沒找到她,她就和那家人玉石俱焚,大家都別想活。


    而她做鬼都不會放過這個人販子。


    隻要這個人販子拿著她書包,周博衍就有找到她的那天,一定會替自己報仇!


    三輪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這裏是一個小鎮,今天是趕集的日子,街上人來人往,三輪車並不起眼。


    這倆婦女和這一片的本地人都很熟悉的樣子。不知道是人販子的老客戶還是這倆婦女是這裏本地人。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對她很不利。


    過了小鎮,三輪車在走一段崎嶇的山路,月顏隱隱聽到了汽車的聲音。


    會是周博衍嗎?


    可是他都沒有汽車,怎麽會開車來救自己?


    她試圖抬起頭看清楚,被婦女一巴掌摁了下去。


    她看到了,是鄉鎮的小巴車,上麵擠滿了人。


    希望再一次落空。


    婦女還在罵罵咧咧,嘲諷她不知好歹。滿嘴都是汙言穢語,跟她講做女人的滋味。


    月顏想捂住耳朵,可是壓根使不了力氣,隻能把頭縮進被子裏。


    三輪車突然停下了。


    麻子臉火冒三丈下了車,叉著腰站在黑色的汽車前破口大罵。


    “短命鬼,你們是趕著投胎把路擋了?還不給姑奶奶把路讓開。”


    騎三輪車的男人把手揣進兜裏,似乎兜裏裝著什麽武器。另一個短發婦女用力按著被子,不讓月顏掙紮出來。


    周博衍下了車。


    他身上的衣服看著就不普通,三個人販子心裏一沉。


    麻子臉繼續放狠話:“我告訴你,整個青龍鎮都是我們的地盤!你要是敢動手,今天就得缺胳膊少腿…”


    她話說了一半,聲音就卡在了嗓子眼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原來是周博衍掐住了她的脖子,讓她說不出話。


    騎三輪車的男人和車上的短發婦女瞬間警惕。


    男販子陰鷙的眼神盯著周博衍: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們這婆娘不會說話,要是得罪了您,還請多多海涵。”


    周博衍輕輕瞥了他一眼,沒把這個人放在眼裏。


    “我要是不呢?”


    月顏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她在車裏掙紮起來。被綁住了雙腳,她就用雙腿蹬被子。雖然幅度不大,但是能看出來車上有人。


    一定不要放走她們。


    月顏此時淚流滿麵。


    短發婦女用力拍打被子:“你這閨女咋又犯瘋病了!我供你吃供你穿,給你看病。你生下來腦子就不好使,還淨給我們添亂。你要是惹到了人家,讓人家把你掐死算了。”


    周博衍把已經翻白眼的麻子臉扔到地上,動作迅速的來到了三輪車旁。


    男人當即掏出懷裏的刀想要背刺周博衍。他衣服兜縫了厚厚一層,就是為了裝菜刀。


    周博衍動作極快的閃過身,一腳將男人踹開,正中心窩,爬都爬不起來。


    菜刀飛出山坡。


    車上的婦女慌了神,走投無路把月顏抓在懷裏,露出她若隱若現的肩膀。


    “你要是敢過來,我就抱著她跳下去。反正我們這單生意做不成了,今天大家都別想好活。”


    月顏被她們折騰得不成人樣,她頭發淩亂,露出的胳膊上淤青痕跡遍布都是,周博衍渾身上下散發著低氣壓。


    “倒數三秒,再不鬆開你的髒手,今天你們三個會毫無痕跡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婦女原本不信周博衍的威脅。結果汽車上又下來兩個男人,他們穿著黑風衣,戴著黑色圓帽,手往兜裏一掏。


    這個動作…


    他們有槍!


    幾個人頓時慌作一團。


    婦女扔下月顏就要逃跑,周博衍快步上前接住月顏,沒讓被子從她身上滑落。


    饒是動作再小心,還是不經意碰到了她光滑的後背。


    她們竟然把她衣服脫了,隻穿了薄薄一件保暖衣。


    周博衍臉色極其難看,從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這一次出奇的憤怒。


    “把她們三個控製起來,先不要送上車。”


    兩位保鏢麵麵相覷,他們知道周博衍是想公報私仇。遲疑了幾秒鍾,他們默認了。


    他們得到的死命令是保護周博衍人身安全,並沒有要求他們阻止周博衍做事。


    人販子眼看逃不過,開始破口大罵詆毀月顏。


    “她清白已經沒了,迴去還不是受人嘲笑讓人瞧不起。街坊鄰居都是閑話她能活得下去?還不如讓她被我們帶走找個好人家,就當是死外麵了。你想要清白的閨女我們都有單子,女娃又不值錢。”


    周博衍懷裏抱著被他裹成蠶蛹似的月顏,渾身嚴嚴實實密不透風,隻露出腦袋。


    月顏下意識往周博衍懷裏躲,生怕他答應了,缺乏安全感的動作讓周博衍心疼。


    他看向人販子的眼神像是看死人。


    “遺言交代完了?”


    婦女愣住,眼睛瞪得老大。她不敢相信這個男人真的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了她。


    保鏢連忙出來阻止:“您不能殺人的!她們會被交到警察局,一定會是死刑,我向您保證!”


    周博衍懶得和她們廢話:“我希望她們最後的罪名是拐賣華州重要科學家家屬,懂我意思?”


    “我們當然知道。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交代。”仇非同誌是國家重要人才,原本隻是幫助機械廠升級進口機器才被上麵注意到,沒想到後來他還能改裝軍用通訊工具。


    這一次他們還發現了仇非同誌做的定位手機,以及行走在山路上完全不顛簸的汽車,國家還是低估了他的能力。


    為了把仇非同誌拉攏過來,這些人販子立即執行死刑是跑不掉了。


    拐賣人口本就是死刑,隻是分早執行和晚執行的區別,這幾個人販子審完就要吃槍子了。


    人販子跌坐在地上,悶不吭聲的男人突然衝過來,想要抱著周博衍一起跳下山崖同歸於盡。


    周博衍即便懷裏抱著人,動作也毫不遲鈍,再一次將他踹了出去,可能是沒有控製住力道。男人一骨碌從山上滾了下去。


    一腳踹過去清晰可聞的骨頭斷裂聲讓另外兩個人販子乖如鵪鶉。


    一個保鏢立即下山找人,另一個保鏢則控製住了兩個婦女。


    月顏此時淚眼朦朧,她說不出一句話。她想抬手示意自己嗓子出了問題,手卻抬不起來。


    “你怎麽才來呀。”


    她張嘴發不出聲音。


    周博衍將她淩亂的頭發撫順。


    “對不起,我來晚了。你要是害怕就把臉埋在我懷裏,等我處理完她們兩個。”


    周博衍說完就要把月顏放到車上,結果月顏緊緊抓著他的外套不撒手。


    他隻能歎氣:“那你閉上眼睛,接下來的畫麵比較暴力,少兒不宜。”


    保鏢聽出來周博衍的言外之意,猶豫地後退了兩步,提醒他:“請留她們一條性命,讓法律製裁她們。”


    “我知道。”


    保鏢從三輪車上搜出兩瓶土褐色的水,還有被分成小藥包似的迷藥。


    他擰開瓶蓋聞了聞,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奔天靈蓋。


    “她們應該是用這個東西強迫給小同學喝下,導致小同學的嗓子說不出來話。”


    兩瓶水大概各有500毫升的樣子。


    “我想請她們喝兩瓶水應該不過分吧?”


    保鏢幫忙助紂為虐:“不過分,我幫您就行。”隻是一點壞嗓子的藥,隻要不違背原則,當然是盡可能的討好科學家同誌。


    兩位婦女被強行掰開嘴巴,她們表情驚悚,一人喝進去500毫升的不知名液體,一滴沒剩。


    她們臨時毀掉月顏的嗓子隻給她灌了幾口。一瓶下去,她們不知道後果會怎麽樣。


    月顏身上都是被掐出來的淤青,周博衍當然不可能掐迴來。隻是在保鏢沒察覺的時候,用精神力攻擊了這兩個婦女。


    她們隻覺得身上的毛孔似乎在被細小的蟲子鑽進去,渾身又麻又痛。冷汗從後背冒出來,疼痛難耐。麵前的男人沒有任何動作,隻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們。


    兩個婦女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這到底是人還是鬼?


    很快,放跑人販子的隔壁省警察也開車趕了過來,這條堵人路線是他們將功贖罪提供的。


    保鏢抓住摔斷一條腿的男人從山腳爬上來,這個男人摔斷了一條腿竟然還想逃跑。看著是最老實的,實則心眼是最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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