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亮。


    醒來的喬染坐起身,發現身邊空蕩蕩的。


    阿婆!


    喬染四處搜尋,在廚房看到喬阿婆忙碌的身影,身邊是剛烙好還發著熱氣發麵餅子。


    喬阿婆特意起了個大早去烙餅,就是擔心,自己走後喬染會餓著。


    將家裏能用的麵粉都和成麵團。


    八月份的天氣依舊豔陽高照,清晨的露水被露出頭的太陽帶走。


    阿婆曲著胳膊擦拭額頭,身上的汗水早已打濕衣襟,身邊的灶台冒著霧氣。


    喬阿婆掀開鍋蓋,拿走烙好的白餅,又將擀好的麵皮放在鍋裏,緊接著製作下一張,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的喬染。


    阿婆~


    喬染扶住門框,輕輕喚了一聲,止不住的淚水從眼眶中湧出。


    喬阿婆似乎沒有聽到,繼續忙碌手裏的事。


    喬染緊張擦拭幹淨眼角的淚花,拍了拍自己略微發胖的小臉蛋,重新換上一副笑容。


    她可不想臨走時還讓阿婆擔心自己。


    喬染沉了沉氣,語氣平常,“阿婆,我餓了。”


    做家長的最怕孩子吃不飽穿不暖。


    喬阿婆立馬迴應:“你醒了啊,阿婆給你烙了白麵餅子,還有兩張就烙好了,你先吃著,拿最下麵的那張,那張是裹了糖的。”


    聽著喬阿婆的語氣也沒分離時的不舍,喬染放下心。


    幸好阿婆沒有將這次分離太當迴事,不然氣氛一下子傷感起來,喬染怕自己腦子一熱,再將喬阿婆留下來,跟著自己受苦。


    喬染拿著一塊糖餅來到院子裏。


    剛放到嘴邊,就聽到門外傳來清脆的鈴鐺聲。


    正在睡覺的老馬立即警覺的站起身,脖子上的鈴鐺也跟著搖晃發出清脆的聲響。


    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到了。


    喬染放下糖餅,前去打開大門。


    三輛奢華的馬車停在喬府大門口。


    村裏的百姓從未見過這麽大陣仗,也紛紛探出頭,但怕驚擾到這位大人物,也隻是站在牆頭上遠遠看一眼。


    喬德旺從馬車上緩緩走下,身後跟著趙氏,趙氏環顧四周,看著周圍一群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難受的抽出手帕捂住口鼻。


    趙氏身後又出來一位年輕的小娘子,身著樸素,一襲青綠色長裙完美的勾勒出姣好的身材,這人正是那日來的柳姨娘。


    人群中有人認出他們,“這是喬家的二兒子吧,年紀輕輕的就當上了知府,想當年你和你哥還有我家那個臭小子一起光著屁股下河捉魚,一晃眼,你們都長成大人了。”


    說話的是村裏的老人,也算是看著喬德旺長大的。


    喬德旺掛著虛假的笑,“李叔還是那般好記性,小時候的事情我都忘了,您還記得。”


    喬德旺對著四周的百姓拱手,說道:“承蒙大家這些天對我娘的照顧,德旺在此感謝大家,我這次迴來就是接我娘迴家安享晚年。”


    “娘,德旺來接您迴家了。”喬德旺站在門口大聲喊道,生怕別人聽不到。


    這樣做,一方麵,向百姓彰顯自己的孝心,大墨朝自古以來就注重孝道,若是傳入上麵人的耳朵裏,自己的仕途也會好走些;另一方麵,也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背後的村民紛紛議論。


    “德旺,真是個孝順的孩子。”


    “我家那位臭小子,若是有德旺的一半,我做夢都能笑醒。”


    “什麽德旺,那時知府大人。”


    村民多說一句,喬德旺臉上的笑容更深一層。


    趙氏臉上也不似剛來的時候,那般陰沉,眼底漸漸顯現笑意,但更多的是虛榮。


    喬染就冷眼旁觀,看著嘴角快要上揚到天上的喬德旺。


    說是,來接阿婆迴家,卻沒有多走一步路,這就是請人迴家的態度?不過,就是為了給她和阿婆來了個下馬威,側麵的想要喬阿婆自己走出來。


    喬阿婆但凡從屋裏邁出一步,就成了是她們自己倒貼迴家,和喬德旺親自去請出來的性質完全不同。


    喬阿婆以後在喬府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屋裏的喬阿婆心裏也很清楚,始終沒邁出房門一步。


    喬染收迴視線,露出淺淺的酒窩。


    “二叔您這些年這麽忙,都忘了阿婆上了年紀,腿腳不方便,勞煩二叔親自將人帶出來。”


    喬德旺的笑僵在臉上,“你這丫頭,都是一家人說什麽勞煩不勞煩的,我親娘自然要讓我這個當兒子的親自接出來。”


    喬德旺扶正頭上的官帽,撩起官服,邁進喬府。


    “娘,兒子來接您來了。”


    喬阿婆聞聲這才從廚房出來,一點也不像腿腳不好的樣子。


    喬德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喬染那個小騙子騙了。


    事已至此,喬德旺就算是再不情願,也得恭恭敬敬的將喬阿婆請迴家。


    喬德旺在左,趙氏在右,一人攙扶著喬阿婆一隻胳膊。


    柳姨娘身份低微,沒資格與二人站在一起,隻能跟在後麵。


    喬阿婆坐上馬車,手裏還拿著半塊沒成型的麵團。


    “阿婆,一路順風。”喬染站在馬車邊,千言萬語都掛在嘴邊,卻沒時間說出來。


    喬阿婆點點頭。


    隨著一聲鞭響,馬車緩緩移動。


    阿婆的身影漸漸縮小,慢慢移出視線。


    “阿婆,一路順風。”


    喬染不舍的迴到院子裏。


    石桌上擺放著剛烙好的餅子,還冒著熱氣,好似阿婆從未離開。


    金剪刀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咻的一下子閃現到喬染麵前的小石桌上。


    “小醜丫頭,你知不知道老子昨晚喊得喉嚨都啞了,你倒好...你”金剪刀本來想好好罵喬染一頓,卻發現喬染的眼眶泛紅。


    “你哭了?”


    “沒有。”喬染矢口否認。


    小醜丫頭哭了還不承認,一點都不誠實。


    金剪刀心裏想,卻沒說出口。


    金剪刀背靠石桌上的花盆,懶散曬著陽光。


    它最近發現,清晨的陽光能讓它恢複一些靈氣,雖不像它當時在野狼穀感受到的那般強大。


    但是螞蟻再小也是塊肉,有總比沒有好。


    金剪刀吸收太陽的精華,發現喬染的目光,一直盯著廚房那邊,沒離開過眼神。


    “你和你阿婆還真是祖孫倆,都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個通宵包藥包,一個早起烙餅,一個難過不承認,一個故作不在意。你倆要不是親祖孫倆,我就把這張石桌當場給你吃了。”


    金剪刀拍拍‘胸脯’保證。


    喬染直接賞了金剪刀一個大白眼,不過經金剪刀一打岔,自己鬱結的心情也開闊了些。


    撕下一塊糖餅,放在嘴裏慢慢咀嚼。


    明明裏麵的放了那麽多糖,為什麽還是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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