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染前腳剛離開小藥房,公子鈺後腳就敲響小藥房的大門。


    同樣的位置,不同的人兒,小娃娃再次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遞出一張紙條,上邊寫著同樣的兩個大字:沒人。


    公子鈺:?


    見公子鈺守在牆角不動,小娃娃用同樣的話術,讓公子鈺將臉伸過來。


    看著眼角下的淚痣。


    小娃娃陷入沉思,下一秒,哇的一聲,哭得震天響地。


    一邊哭,一邊熟練地收拾起行囊,繼續書寫上次沒寫完的遺書。


    ...


    話說,喬染騎馬來到前街,馬背上馱著大大小小統共七八個包裹,裏麵裝的全是老鄉們托喬染置辦的物件,孫大娘的小孫子愛吃的糖葫蘆,小翠姐給孩子買的布料,小梅家的兩條魚,小虎給他娘買的幾副藥,李慶媳婦的胭脂水粉......


    喬染翻看這那張紙條,該置辦的都差不多了,眼下就差羅秀才的文房四寶。


    但眼下有一個問題,她不知道青鬆文房在何處。


    喬染翻遍羅秀才留下的那張紙條,滿目皆是清雋秀麗,左看右看愣是沒找出一絲線索,喬染發現一個殘酷的事實,羅秀才這是...忘記寫地址了!


    胯下的老馬,年老體弱,能馱著喬染和這些行李,馬不停蹄,走了這麽長時間,身體也已經到了極限。


    隻是這馬大口喘著粗氣,腳底搖搖晃晃,卻仍然挺胸昂頭,走出風度,真是匹高傲的馬,隻可惜之前跟錯了主人。


    老馬似乎感應到什麽,不滿的低吼一聲,怪罪喬染將它與喬英母女二人歸為一類。


    喬染眉眼展笑,心想這還是匹通人性的馬。


    遠方有一處庇蔭之地,喬染翻身下馬,牽著韁繩,將馬帶到那片空地,將繩子拴好。


    “辛苦你了,就在這裏好好休息,接下來就交給我。”


    老馬用頭蹭了蹭喬染的手心,將嘴裏叼著的韁繩放在她的手上。


    喬染低頭瞅了瞅攥著的繩子,又看著一臉疲憊的老馬,發出疑問。


    “你這是不放心我自己一個人去?”


    老馬頗有人性的點了點頭。


    “放心吧。”喬染摸了摸它的鬃毛,“等我拿到文房四寶就趕迴來接你。”


    聽到喬染執意要走,老馬鬆開喬染的小手,乖巧順從的跪坐在地上,目送喬染遠離的背影。


    安頓好老馬後,喬染拿上小布包,頂著炎炎烈日,穿梭於大街小巷之中。


    沒有地址,喬染隻能一店挨著一店的尋找。


    不知走了多久,喬染兜兜轉轉又返迴原地,老馬跪坐在地上,見喬染迴來了,立馬起身湊上前。


    靠在馬身上,喬染才感覺好受一點點。


    口幹舌燥加上饑腸轆轆,她的喉嚨像是被刀片劃過,火辣辣的,可算見識到了什麽叫做嗓子冒煙。


    喬染掏出水壺,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清水劃過,喉嚨裏像是塞了一塊海綿,水還沒進肚子,就被那塊海綿吸幹,整個人瞬間充滿活力,眼前的景象也變得清晰起來。


    不找了,先在此處歇息一下。


    “芝麻餅,剛出爐的芝麻餅,香甜可口,好吃不膩。”


    耳邊傳來小販的叫賣聲,是今天她一進集市就遇到的那位小販,那竹筐裏的芝麻餅所剩無幾。


    “小姑娘,買一塊嚐嚐嗎?隻需兩個銅板,好吃不貴。”


    小販拿起一塊芝麻餅送到喬染嘴邊,香味如同一雙無形的大手,勾起喬染肚子裏的好吃蟲。


    她掏了掏衣兜,天可憐見的,這兜比臉都幹淨,現在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雖然很想吃,但是喬染還是委婉的拒絕了這份美味。


    “窮包子,連芝麻餅都吃不起,還有臉踏入寸土寸金的京城?”


    一道驕橫無禮的聲音在身後徒然響起。


    喬英衣著華麗,頭上的步搖發出清脆的銀鈴聲,端著大小姐的禮儀,步步生花,款款朝她走來,一步一蓮,臉上玉女桃花妝更襯她小鳥依人,嬌羞靚麗。


    隻是再好的妝容,也難掩她眼底的惡毒。


    那熟悉的聲音,喬染一聽便知道來人是誰。


    “喬英,好久不見。”


    喬染迴過頭,看到眼前人的樣貌,一直站在喬英身後悶聲不語的男人顯得有些不淡定,鎮定的神情一點一點瓦解,伸手指向喬染,咬著牙一字一句說著,語氣甚是憤恨。


    “是你,醜丫頭。”


    “是你,死公鴨。”


    喬染也有些意外,沒想到這裏還站著一位舊相識。


    更令她意外的是喬英什麽時候和宮涯混在一起去了?


    看兩人親膩在一起,想必應該認識很久了。


    喬英摟住宮涯的胳膊,聲音嬌羞:“涯哥哥,這就是我家那個不懂事的妹妹,我妹妹還小,若是之前做過什麽惹你不高興的事情,還請看在我的麵子上,原諒她。”


    他的英兒還是一如既往地善良,隻有這樣美麗善良的女人才配做他未來的妻子。


    宮涯反手摟住喬英,將喬英整個人護在身下。


    喬英像小貓似的用爪子撓了撓宮涯的胸口,嘴裏說著別這樣,整個身子還是往那邊傾斜,激起男人內心的保護欲。


    “英兒,你啊,總愛替兄弟姊妹們瞎操心,什麽原諒不原諒的,我們以後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之前的發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就看在你這個姐姐的麵子上既往不咎。”


    喬英和宮涯兩句話,就把這頂不懂事的帽子扣在喬染的頭上,順便還為喬英樹立了一位好姐姐的形象。


    周圍圍觀群眾,都被喬英的盛世容顏驚豔,自動忽略這句話裏的小心機,紛紛化身成正義使者,對著喬染指指點點。


    見圍觀群眾義憤填膺,就差將喬染的祖宗拉出來問候一遍,喬英將臉藏在宮涯懷中,忍住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


    她有男人護著他,還有那一群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的蠢人,看這次喬染拿什麽來和她鬥。


    群眾之間的議論聲不絕於耳。


    喬染挑挑眉,她沒有將矛頭對準被人當成提線木偶的圍觀群眾,淩厲的眼神直直看向那兩位始作俑者。


    宮涯和喬英感受到威脅,對視互換眼神之後,露出一抹不懷好意地微笑。


    正好,他們就是想讓喬染憤怒起來,若是喬染想要狡辯,正中他們心意,這樣就能夠隨便給她扣一頂任性蠻橫的罪名,保證她這輩子翻不了身。


    喬染眉眼低垂,讓人看不清她在想些什麽,雙手緊握,鼓足一口氣,緩緩上前走了兩步。


    就在喬英以為喬染要打她的時候,誰知喬染停住腳步。


    什麽也沒有說,隻是捂住自己的右臉,淚花漸漸濕潤眼眶,情到深處之際,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在地麵。


    對付小白花最好的方法就是變成一朵小白花。


    “姐姐,是小染兒不好,總害的姐姐替我擔心,染兒失去雙親後,也多虧叔叔叔母還有姐姐的照顧,我才能這般堅強的活下來。我明白,叔叔奪走父母留給我的遺產,是為了讓我自力更生;叔母將我和祖母丟到荒涼的喬家舊宅,是為了讓我們更好的貼近大自然:而姐姐你將我推入野狼穀,是為了鍛煉我的意誌力,知道這世界上的某些人連豬狗都不如。”


    “小染兒這般不懂事,真是辜負了姐姐一家人的良苦用心。”


    最後四個字,喬染特意加重了語氣,以示尊重。


    喬英此刻恨得牙癢癢,這小傻丫頭今日怎麽變得伶牙俐齒,幾句話就將矛頭轉移到她身上,連帶著將她的父親母親拉下水。


    之前還在義憤填膺的圍觀群眾,現在無比動容,此刻恨不得扇自己兩嘴巴,迴想到剛剛他們對喬染一陣口舌攻擊,心裏滿是愧疚!


    “都是這個壞女人害的我們冤枉人家孩子。”


    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所有人都將矛頭對準喬英。


    “你這個人麵獸心的女人,剛剛就覺得你不對勁,霸占人家父母留下的財產,還把人家趕迴舊宅,甚至還將人家推入野狼穀,野狼穀是個什麽地方,那裏吃骨頭不吐肉,她是你妹妹,就算不是親生的,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小小年紀就像置人於死地,像你這樣的人就該拉去報官。”


    “對,就應該拉去報官。”


    人群中飛來一顆發黴腐爛的爛蘋果,直直砸中喬英華貴的衣衫,惡心難聞的腐爛味傳入鼻腔。


    有了第一個,百姓開始紛紛效仿,框裏有菜葉子扔菜葉子,有雞蛋的就朝他們扔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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