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眉頭緊皺,眼神變得犀利起來,抬眼示意了一旁的孟公公,孟公公接過李妍手裏的藥方,然後給站在一旁來給唐沐瑾驗屍的太醫


    太醫瀏覽了一遍藥方,然後恭敬地上前拱手道:“迴陛下,永歡公主所說皆屬實,此藥的確是西域進貢的名藥,因其藥效特殊,宮裏將其列為禁藥,民間是不會有的”


    居然有人膽大妄為到謀害皇嗣,簡直是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把李隆基氣得胡子一抽一抽的


    他下意識地抬手,準備往棺材拍去,但是想起唐沐瑾還躺在裏麵,於是頓住了手,硬生生把手收迴去,然後說:“豈有此理!天子腳下竟敢謀害皇嗣!來人呐,此事交由大理寺來查,三日,朕隻給三日時間,如果三日之內找不出兇手,朕要你們給永樂陪葬!”


    “陛下息怒!”眾人見他如此氣氛,紛紛跪地惶恐地高唿


    李隆基氣衝衝地一拂袖,轉身對李妍招了招手,示意她起來,然後說:“妍兒怎麽還跪著,快起來吧,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不休不眠地研製解藥,朕本應該給你封賞,讓你休息幾天的,但是你也看到了,永樂走了,平日裏你跟她最要好,所以還得多辛苦你一些日子了”


    李妍行了叉手禮,然後起身,眼淚又開始滴了,哽咽著對李隆基說道:“謝父皇,兒臣一定會好好料理好阿瑾的後事不負父皇所托,讓她安安心心地走完最後一程”


    “嗯”李隆基滿意地點點頭,然後交待了幾句,就到旁邊的廂房裏休息去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李妍和宮裏的姑姑們來操辦


    沒多久,祠堂裏裏外外擠滿了來給唐沐瑾吊唁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拖家帶口的也來了


    哭聲四起,有的百姓哭得跟棺材裏躺的是自己的爹一樣,那叫一個稀裏嘩啦


    “永樂公主你怎麽就走了呢?草民還沒有來得及報答您的救命之恩啊!”一個百姓跪在唐沐瑾棺材前,磕頭哭喪


    他這一嗓子,旁邊的人哭得更大聲了,唐沐瑾雖然不能動,也看不見外麵的情形,但是靠聽就能想象到外麵啥情況了


    她安安靜靜地躺在棺材裏,聽著外麵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哭聲更是一浪比一浪高,她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在心裏默默歎氣:都快別哭了,我耳朵都聽麻了……


    李妍也是,又是敲鑼打鼓,又是哭喪聲,聽得她的耳朵也麻了,於是找了個借口暫時離開一會,出了靈堂,耳朵才好受一點


    她揉了揉耳朵,晃晃悠悠地往後院走去,結果路過一個拐彎的過道是,被人撞了個滿懷


    “呃!”李妍吃痛地捂著頭,原本頭就暈,結果被這麽一撞,更暈了


    她抬頭看去,隻見是一個一臉冰冷的男人,眼神冷得讓她打了個冷顫


    那人撞到了她也不道歉,手裏拿著一封信,徑自越過她,匆匆往反方向走去


    李妍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悅道:“你站住!”


    那人卻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往前走去,李妍小跑上前,拽住他喊道:“你給本公主站住!”


    那人這才停下來,然後冷冷地看著她抓著自己衣服的手,冷冷地說:“放手”


    “喂!你剛剛撞到了本公主!難道你不該道歉嗎?”李妍氣得不行,瞪著他說


    那個男人沉著臉,又重複了一句:“放手”


    李妍被他的眼神嚇到了,鬆開了手,然後硬著頭皮說:“你……你是什麽人,竟敢如此囂張跋扈,撞了本公主不道歉就算了,你還敢對本公主如此粗魯!”


    “明明是你自己走路不看路自己撞上來,憑什麽讓我道歉”那男人聲音冰冷,聽不出任何情感,他又說:“我勸你最好別無理取鬧,否則要是耽誤了太子殿下的事情,你擔待不起”


    說完,又扭頭就走了,李妍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氣不打一出來,她仔細迴憶了他說的話,那就說明他是李灝的人,那就好辦了,咱走著瞧!現在辦正事要緊


    她來到了後院的廂房,剛一靠近就聽到了屋裏的喊聲:“放開我!快放開我!”


    李妍推門進去,裏麵的人就安靜了,被綁著的正是李旭,李旭見是李妍來了,兩人對視了一下,李旭用口型問她準備好了嗎,李妍點點頭,然後鬆開了綁著李旭的繩子,然後悄聲說:“待會你就……”李旭聽完,點點頭


    李妍出了廂房之後,就大肆宣傳道:“百姓們如此不舍阿瑾,就讓他們夜裏也來吊唁”於是自己就安靜地守在一邊


    夜裏來吊唁的人少了很多,她也開始閑下來了,跪在一旁的團蒲上,跟唐沐瑾說話:“阿瑾,你走了以後,每當逢年過節我就給你燒好多好多的錢,讓你在黃泉下過得好些……”


    人漸漸變少了,而李旭是最後一個出現的,他緩步走到靈堂,走到棺材邊上,臉上除了悲傷,什麽也看不出來


    他凝視著躺在棺材裏的唐沐瑾,雖然知道她沒有真死,但是他心裏還是很難受


    “小瑾……”李旭艱澀地開口,嗓子嘶啞,他低聲說:“你為什麽就不能聽話一些呢?事已至此,願你一路走好”


    說完,伸手進棺材裏,輕輕地撫了一下唐沐瑾的蒼白的臉頰,眼裏盡是不舍


    說完,李旭就又悄悄地離開了


    而李妍早就靠在桌腳上,睡著了,對於李旭的到來渾然不知


    夜色越來越濃鬱,月光晶瑩透亮,鋪在地上,萬物好像都披上了一層輕薄的銀沙,清風一陣陣拂來,撩動了外麵的樹枝,時不時夜鶯的啼叫


    吊唁的人逐漸減少,最後就隻剩下李妍一個人守在靈堂內,其他姑姑們守在靈堂外,不敢稍稍逾越半點規矩


    忽然,一陣奇異的香味鑽進了宮人和守衛的鼻子裏


    隨即,一陣眩暈的感覺襲來,眾人紛紛倒地


    一個黑衣人從暗處走了出來,徑直走進靈堂,見李妍已經昏睡了,於是悄無聲息地靠近唐沐瑾的棺材


    他剛推開了唐沐瑾的棺材蓋,從縫隙裏透過看到了唐沐瑾的屍體


    伸手進去在她鼻間,試了試她的鼻息,確保她已經沒了氣息


    可那黑衣人不罷休,從袖間劃出一隻匕首,猛地朝唐沐瑾的心髒刺去,結果還沒到一半,李妍猛地從地上彈起來,抓起一旁的燈籠就往那刺客身上砸去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還不肯放過小瑾!”李妍不悅地問道


    那黑衣人冷笑一聲:“將死之人,何必知道這麽多呢?”


    李妍見他拿著匕首換了目標,徑直朝她走來,害怕地後退:“你別亂來!我可是永歡公主!你要是敢殺我,我父皇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是嗎?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命活到他知道”那黑衣人得意的笑著說


    說完抬起手,就往李妍刺來,李妍趕緊躲閃開,然後說:“怎麽?敢做不敢認,還怕丟臉啊”


    黑衣人見她躲開了,心生怒意,罵道:“臭丫頭!老子把你殺了之後一定要割下你是舌頭,老子看你還怎麽叭叭!”


    李妍邊躲閃邊唿救:“啊!來人呐!救命啊!”


    “叫吧,隨便叫,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說完,抬起匕首又像李妍刺去,這一次他好像預判到了李妍躲閃的方向,趁她躲閃的時候立馬調換了姿勢,終於劃到了李妍的手臂


    鋒利的匕首一下子就劃破了李妍的衣袖,也劃破了李妍的皮膚,上到了肉,血液一下子就染紅了她的衣裙,她捂著傷口,驚恐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害阿瑾!”


    黑衣人見李妍已經受傷了,於是譏諷地說:“都說了你就是個將死之人,何必知道那麽多?如果你真想知道,那我送你下地獄,你親自去見李沐瑾!”


    說完,高抬著握匕首,狠狠地朝李妍腹部刺去,說時遲那時快!一枝飛矢射掉了他手中的匕首


    隨即,一群侍衛趕緊將他包圍,然後大理石的人就來了,將那刺客壓製住了:“老實點!”


    唐忠趕來,見李妍受傷得厲害,於是說:“永歡公主,您好好嗎?”


    李妍哭笑不得:“你說呢?要換作是你,你能好嗎?”


    “來人!宣太醫!”唐忠趕緊傳喚太醫


    太醫很快就來給李妍包紮傷口了,而那個黑衣人也被扯下了麵罩,露出了真容


    “你不是永惠宮裏的人嗎?”李妍看到了他的真麵容之後,詫異地說:“難道是永惠派你來的!說,這一切是不是永惠指使你幹的!”


    那黑衣人一臉坦然,還囂張地說:“你沒資格審問我”


    “好大的口氣啊!那你看看朕有沒有這個資格呢?”李隆基


    穿著一身明黃的龍袍,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所有人皆跪地行禮高唿:“參見陛下!”


    “都起來吧”李隆基渾厚的聲音響起


    他走到那人邊上,說:“能弄到禁藥,你本事不小啊,說吧,你的幕後主使是誰?”


    那黑衣人見李隆基來了,麵露惶恐:“我……我沒有幕後主使,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張”


    “是嗎?”李旭也出現了,身後還帶著一個人,就是那個曾在城外當眾汙蔑唐沐瑾,引起眾亂的那個婦人


    李旭先是給李隆基行了叉手禮,然後說:“迴稟陛下,此人是我找來的證人”


    李隆基點了點頭,迴應了他,李旭對那婦人說:“你自己說吧”


    那婦人蓬頭垢麵的,看樣子是受了一點苦頭,她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袖,她局促地走上前,行跪禮,然後說:“賤婦王桂芳,參見皇帝陛下”


    “說說吧,這都是怎麽一迴事”李隆基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王桂芳


    王桂芳不安地抬頭,瞥了一眼跪在另一邊的那個男人,見他兇神惡煞地瞪著自己,像是要吃掉自己一樣,她渾身一哆嗦,趕緊低下頭去


    然後聲音顫抖地說:“迴陛下,賤婦本是一個鄉野農婦,有一日,我在田裏幹農活,就是他,他帶著一堆禮品,來找我,說是我外甥,他說他在城裏混出了點名堂,念在他年幼時我對他有教養之恩,於是前來尋我,接我進城過好日子


    我當時仔細一想,確實有這麽一個外甥,但是這外甥自打進城了以後就再也沒聯係了,也不知是生是死,我就想他是不是認錯人了,但是他一口咬定就是我外甥


    我見他如此篤定,加上可以過上好日子,於是便將錯就錯,跟他進了城,但是誰曾想這一進城以後,他竟然把我跟一群女人關了起來,說是要做藥人


    我一聽就怕了,趕緊求饒,這千求萬求,他才鬆口,說隻要我聽他的,他就留我一命,於是我就聽他的吩咐,到城外鬧事


    原本我以為就這麽過去了,誰知道我敗露之後,他又找到了我,說既然我已經暴露了,那就在替他做一件事情


    我剛想問是什麽,他就拿出了一顆藥丸塞進了我嘴裏,我想吐也吐不出來,最後我才知道,那藥就是引起疫病的源頭,他利用我來傳播了疫病,導致了這場暴亂……


    陛下……我已經把我知道的都說了,可不可以繞我一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說完她就害怕地抹眼淚


    李旭問道:“那你可知他是從哪弄來的藥?”


    “我……我不知道,那時候我太害怕,根本沒有心思留意這些”王桂芳說


    李旭又問:“那你還記得那個關藥人的地方在哪嗎?”


    王桂芳立馬麵露喜色:“我記得,這個我記得,就在西……呃!”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人一箭射殺了


    眾人驚慌起來,趕緊護駕:“保護陛下!”


    唐忠趕緊帶人去追查,李旭上前查看那婦人,結果那一箭極為精準,直接正中她的心髒,人已經沒氣了


    李旭抬頭,對李隆基說:“她已經死了”


    李隆基一臉慍怒,說道:“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出你的幕後主使,朕可以留你一命,否則,朕定要你碎屍萬段,給朕的永樂賠葬!”


    那黑衣人突然仰天長笑,說:“我就是死,也不會背叛我的主子!”


    李旭一聽這話就知道他要自盡,喊道:“攔住他!”


    可是為時已晚,等他們反應過來,他已經咬破了藏在牙槽裏的毒藥,中毒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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