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讓我好找啊。”


    許菁往後退了一步:“許岩,你居然跟蹤我!”


    周圍沒別人,耳邊迴蕩著空靈的迴聲,她就這樣凝視著許岩。


    手悄悄的摸向口袋,空空如也。


    許菁忽然有些懊惱,自己居然沒把手機帶在身上。


    “怎麽這幅吃驚的表情?你就這麽不想見到我嗎?”


    許岩無比自然地湊近許菁,漫不經心地將一柄水果刀抵在她的腰側。許菁嚇得臉色發白,緊張地看著許岩。


    他很滿意許菁的反應,嘖嘖出聲道:“也對,現在我會變成這樣都是被你害的,你當然不想見到我。”


    “可是……”許岩語氣頓了頓,有些惋惜地看著許菁:“我不來找你,又該去哪裏呢?”


    許菁心髒提到了嗓子眼。


    總有種直覺,許岩特地來找她報仇的,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


    現在之所以沒有直接動手,就是因為她身上還有利益可圖。


    可她實在不願意以這樣的方式跟自己親弟弟對峙。


    有些時候,她甚至幻想過,如果他能改過自新,爸媽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並且改正自己盲目偏心眼的毛病,她可以試著既往不咎。


    盡管迴不到從前,起碼能相安無事地過日子。


    可是許岩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冷漠,腰間的水果刀也不是開玩笑的。


    再近一寸很可能穿破她單薄的衣服,紮進柔軟的血肉裏。


    她還在想著可能發生的情況,許岩已經很不耐地將刀子往她身上頂了頂。


    許菁迴過神來,抬頭看向他:“你想要什麽?”


    “錢嗎?”


    許岩不屑地挑了挑眉,言語戲謔:“你想用錢打發我?姐姐,我現在可什麽都沒有了,你能讓我順利拿到錢,再若無其事地花出去嗎?”


    顯然不可能。


    他是上過當的。


    若不是自信滿滿地以為能搞到錢,能順利離開南城,他也不至於徹底撕破臉皮,把事情搞得那樣難看。


    更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像是過街老鼠,有家不能迴,還得時時刻刻提防著被人發現。


    所以,現在他不相信許菁的緩兵之計。


    對自己這個姐姐,許岩此時隻剩下質疑和厭惡。


    他不好過,也想讓她感同身受地體會下自己的感覺。


    許菁臉色蒼白,手指蜷縮,指甲嵌進手心也沒發覺。


    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著平靜:“許岩,別做傻事,我們姐弟之間會變成這樣我也很遺憾。但你還年輕,別衝動,徹底毀了自己的未來。”


    她一邊跟許岩說話,一邊用餘光掃視周圍。


    洗手台連接著出口的位置,離用餐廳有些距離,如非必要的話根本不會有人過來。


    想求救,不可能。


    而許岩恰恰站在出口的方向,許菁估算著自己逃跑的可能性。


    許岩轉著水果刀“嘖”了下,沉聲警告:“想跑的話,掂量掂量是你的腳步快,還是我的刀快。”


    “我沒想跑。”許菁頓了一下,“你今天來找我,到底想怎樣?”


    “是我要問你,我到底要怎麽樣你才肯放過我?別再讓人跟蹤犯人似的纏著我?”


    許菁覺得他好像在自說自話,到處躲藏的人難道不是他?


    她從來沒找人跟蹤過他……


    腦子裏忽然想到陸沛恆說的,交給他處理。他會解決讓她煩心的事,難道是他做的?


    許菁沉默的幾秒裏,許岩語氣狠戾:“到了現在你還想著怎麽騙我?我會變成這樣都是誰害的?你有錢為什麽不肯乖乖給我,我是你親弟弟啊!你要聯合外人來對付我!”


    “許菁你記住,我會變成這樣都是被你給害的!我們家會變成這樣也都是因為你!自私自利,吃裏扒外!”


    許岩獰笑著,眼底翻湧著癲狂的情緒:“這些你要怎麽償還?”


    他的話裏,帶著明顯到駭人的憤怒。


    許菁看著他的眼神,不知從何時開始,充斥著難言的掙紮和痛苦。


    她在許家,自問盡心盡力,無愧於心,也沒有哪點對不起自己弟弟的地方。


    錯就錯在,她覺醒得太晚了,以前過於一味付出和犧牲自我,讓他們養成了理所當然的習慣,從而隻想從她身上索求太多。


    一旦終止這種供給,不服管教,就會讓他們有脫離自己掌控的無力感。


    她為他們獻出自己所有真心,他們卻沒有給過她半分迴應。


    許岩明明知道得很清楚,她隻是要他們一點微薄的親情而已,所以一次次欺騙她、利用她、直到裝不下去了就徹底撕破臉皮。


    許菁閉了閉眼,隻問他:“到了現在你還是沒有反思過自己,覺得自己人生失敗的緣由在我這裏是嗎?”


    可能是她質問的聲音很清脆,迴蕩在耳邊顯得格外震耳欲聾。


    許岩頓了一下,心煩意亂地想把屎盆子往她頭上倒,許菁非但沒接,反而給倒迴來了。


    許岩像是隻發怒的獅子,本就暴躁的情緒更加失控:“你不幫我就算了,有什麽資格質問我?”


    然後,揚起自己手裏的刀子,對準了許菁的腹部……


    秦瀟瀟發現自己妝有些花了,想來洗手間補個妝,聽到爭執聲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看到許岩正要動手,她出於本能地抬腳揣向他的手腕。


    接著,一套嫻熟的擒拿動作將人按倒在地上。


    彼時,許菁勉強收起自己驚慌的情緒,衝著秦瀟瀟感激一笑。


    “許岩你也太不做人了吧?你姐怎麽對你的,你心裏沒點數嗎?”


    秦瀟瀟依然保持著擒拿許岩的姿勢,居高臨下道:“你姐讀書的時候那麽重的課業,還是抽時間去兼職,隻為了偷偷給你買你看上的球鞋,怕你在同學之間被人看不起。你呢?可有對你姐姐說過一句謝謝?”


    那時候,許岩正在青春期,愛攀比的年紀,許大山他們雖然疼愛他,但也拿不出幾千塊給他買限量版,許岩賭氣離家出走,後來是許菁偷偷給他買的。


    他犯了錯不敢告訴家裏,是許菁悄悄去局子接他出來,帶他去吃飯,讓他乖乖的,以後別再做傻事。


    還有一次,許岩被人騙光了生活費,不敢告訴爸爸媽媽,也是許菁偷偷勤工儉學給他湊生活費,還說弟弟正在長身體,總不能看他餓肚子吧?


    而她自己卻因為每天隻吃二兩米飯配青菜,把自己搞到營養不良,連大姨媽也推遲了。


    這些事,許岩差不多已經忘光了。


    或者說,他根本沒去想,當時還是學生的許菁,家裏又沒給過她錢,她是怎麽弄到錢的?


    他隻知道,隻要自己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能得到。


    但是作為大學室友,秦瀟瀟親眼看著許菁做過的那些傻事,現在看到許岩那張臉,腦海裏的記憶被瞬間勾起。


    “如果,你還有半點兒人性的話,就不該這麽對你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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