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張成不是什麽好人,還敢跟他私下見麵。你覺得自己本事了?能耐了?以為做好打算去見他就會萬無一失?”


    “甚至連自己也算計進去?給他傷害你的機會?”


    陸沛恆依然保持著強勢的姿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像是大人訓斥自家不聽話的小孩。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失手了怎麽辦?萬一張成發起狠起來,殺了你怎麽辦?萬一我沒有及時趕到,你失血過多又該怎麽辦?”


    “許菁,你的命就這麽不值錢嗎?”


    陸沛恆的聲音渾厚沉斂,帶著幾分不容置否的狠戾。


    無數的假設,一股腦地砸向許菁。


    “我……”許菁有些難以招架。


    她都快哭了。


    心裏也知道陸沛恆說的這些是實話,可現在結果不是在她預期之內麽?


    她又不是真的小孩,陸沛恆幹嘛要用這種口吻跟她說話?


    許菁想從他懷裏掙脫出來,但是陸沛恆紋絲不動。


    男人拉開她的手,將她拖進自己懷裏,更加親近地凝視著他。


    他說話時的氣息,直接噴灑在她臉上。


    “這些你都想過,但你還是這麽做了,為什麽,許菁?”


    “因為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許菁眼眶微紅,說:“麵對張成,我隻能放手一搏。”


    陸沛恆快被她氣笑了。


    “在你看來,你法律意義上的丈夫,也是‘別人’,所以你做這個打算的時候沒打算告訴我?隻是露出自己的馬腳,讓我去猜?去賭?萬一你賭輸了怎麽辦?”


    他說話的時候語氣很平靜。


    可是越平靜,許菁就越是覺得振聾發聵,好似有千斤的重量壓在她胸口,壓抑得唿吸困難。


    許菁很難過。


    她低著頭,一言不發。


    陸沛恆靜靜地看著她:“以後你做這些事的時候,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或者告訴我?”


    這句話,讓許菁的頭更低了幾分。


    “需要我再強調一次嗎?”陸沛恆說:“我們是合法夫妻,你不用事事都想著自己硬抗。”


    “是啊,我們是合法夫妻……”


    許菁抬起頭看著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我並沒有告訴你,我和張成會在哪裏見麵,為什麽你會剛好出現在那裏?”


    陸沛恆明顯頓了一下。


    許菁那雙靈動的眸子盯著他,等他的答案。


    四目相對的時候,陸沛恆忽然有種感覺。


    許菁是不是已經猜到他的身份了?


    並且,她很可能是故意設計這個圈套,一石二鳥。


    但他依舊很淡定,沒有流露出一絲急切:“現在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許菁眼底閃過一絲探究,顯然猜到他在轉移話題。


    “我覺得現在這個時機挺適合的,你說讓我把你當丈夫看待,做事之前先想想你,那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是你的妻子。你做決定之前應該先知會我呢?”


    陸沛恆臉上總算露出一絲愕然。


    許菁忽然笑了。


    “你看,在這段關係裏,你自己都沒有做得坦誠,怎麽能要求我做到毫無保留呢?陸先生,做人不能太雙標。”


    這句話,語調緩慢而堅定地說出來。


    陸沛恆忽然有些啞然。


    許菁並不傻,她的溫柔和善解人意,隻是因為她願意。


    她願意跟他交好,願意扮演一個良善的人,願意和他過日子……


    隻是因為她心裏願意。


    但她如果不願意的話,她所表現出來的強勢和固執,是他無法改變的。


    陸沛恆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她。


    許菁了然於胸,沒有繼續難為他。


    她淡聲說:“所以,你有自己不想說的事,放在自己的舒適區裏,我不問。我也有自己想解決的事,用我自己的方式。”


    言下之意,你可以繼續保守自己的秘密,但是,也別企圖幹涉我的決定。


    陸沛恆斟酌了一會兒,見她表情堅定,直接問說:“你想知道什麽?”


    隻要她問,他就說。


    許菁沒吱聲。


    她正遲疑著,不知道要怎麽說起這個話題,外麵忽然響起敲門聲。


    許菁以為是護士,看了眼陸沛恆:“還不放開我?”


    陸沛恆垂眸,他的手腕著捏著她的,另外一隻手扣著她的腰,倆人看上去親昵曖昧,她顯然不適應這種親密,臉上帶著剛剛被親過的緋紅。


    男人忽然起了點心思,“為什麽要放?”


    許菁抬眼瞪他:“這種時候別耍流氓,免得讓人覺得你在欺負一個傷患。”


    “別人看到隻會覺得我在和老婆調情。”陸沛恆臉色如常,頓了頓又說:“機會隻有一次,真的沒有什麽要問的?”


    許菁搖頭。


    他眼神逐漸灼熱,依舊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許菁隻好軟了聲音,說:“最開始是你說的,讓我別有非分之想,我當真了。可是,你後來又強調自己是我的丈夫,讓我認清楚這段關係,試著相信你、依賴你……我要怎麽去相信你到底是真心的,還是在故意給我挖坑?”


    “我心裏確實有很多疑問,但那是你的秘密,你如果真的想告訴我,根本不用我問。如果你不想告訴我,我問了你也隻會告訴我假答案。那有什麽意思呢?”


    信任就像一塊塊磚石,一點點壘築起來才能構建成堅固的堡壘。


    許菁現在,還沒辦法對他做到全然信任。


    陸沛恆想說,自己不會對她說謊。


    這時,病房的門直接從外麵打開了。


    童玉玲錯愕地看著病房內的一切:“陸沛恆,你小子在幹嘛?欺負菁菁嗎?”


    “奶奶?”陸沛恆趕緊鬆開許菁,道:“誤會,我沒有欺負她。”


    “沒有欺負她,難不成你還想說你們在調情不成?”童玉玲道。


    陸沛恆頓時有口難言。


    許菁則偷偷掩著嘴笑了。


    誰讓他剛剛還嘚瑟,被治了吧?


    有老太太在許菁頗有種“恃寵而驕”的感覺,腰板子都硬了。


    “奶奶~”她甜甜一叫,老太太臉色和氣了不少。


    “你呀,別老護著這小子,他什麽性子我知道,你不必幫他說話。”老太太拉著許菁的手,擔憂地看著她衣服上幹掉的血跡。


    忍不住問她:“怎麽了這是?早上出門的時候不還好好的,不到幾個小時的功夫就到醫院裏來了?”


    許菁不想讓老人家擔心,衝她甜甜地笑了下。


    “我沒事,奶奶您別擔心,就是不小心受了點皮外傷。”


    “流了這麽多血怎麽可能沒事?”


    老人家擔心得不行,許菁隻好扯謊,說是別人的血。


    童玉玲將信將疑地看著她,又看看陸沛恆。


    男人板著臉,不說話的樣子兇巴巴的,路過的狗都會被嚇一跳,何況是嬌軟溫潤的許菁?


    老太太手指了指門外,衝陸沛恆說:“你出去幫我拿下藥,張嬸在外麵不一定能找到地方。”


    陸沛恆被支走之後,童玉玲確定沒人聽見,悄悄地湊近許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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