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察覺到趙聽月麵色不愉,再看一眼她嘴角隱隱約約已經幹了的血跡,隻覺得心驚肉跳。


    這他媽,不會是他們boss的血吧?


    阿九和阿六對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詫,似乎從眼前這個兇狠的趙聽月身上看到了自家boss的身影。


    阿九在前,帶著阿六大難臨頭般壓著表情迎上來。


    “趙小姐,先迴病房休息吧,boss交代他今晚不過來了。”


    趙聽月腳步頓住,眼波流轉夾帶著一絲譏誚,“他也得敢過來。”


    阿六的視線在觸及趙聽月脖子上依舊發紅的咬痕時,當即低下了頭。


    哦吼,真是匪夷所思。


    阿九想,跟著boss就是這樣,管殺不管埋,把趙小姐惹生氣了就讓他們頂上。


    阿六想,怪不得阿五那鬼精累死累活都要在外麵待著。


    “把昨天那個醫生叫過來,現在就去。”趙聽月冷著臉下命令,不再是阿九印象中那個嬌縱慵懶的窈窕美人,此刻的她淩厲陰沉,望過來的目光淬著冷意,充滿了威脅性。


    “好的趙小姐,我去請示下boss。”阿九如實迴答。


    那位醫生是boss專門從國外請迴來給趙小姐治病的專家,boss很是看重,衣食住行皆有阿三親自安排照顧,沒有boss的同意,他也不好聯係。


    趙聽月冷笑一聲,轉頭看向了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阿六。


    阿六心領神會,當即給出不一樣的迴答:“我立刻去找。”


    阿九頓住了。


    趙聽月終於滿意地點下頭,踩著昂貴尖銳的高跟鞋,抬腳向病房走去,發出一聲聲令人心驚的“噔噔”聲。


    走廊再次恢複安靜。


    “上次領的罰還不夠?”阿九擰著眉看向阿六,不理解一向唯boss命令是從的阿六會屢次幫著趙小姐違抗boss。


    說實話,他的心底還殘存著被剛才趙聽月不加掩飾的鋒利衝擊到的餘悸。


    阿六笑了下,意有所指道:“我還能迴來,已經說明了boss的態度。”


    阿九還在品著她的話,阿六見狀拍了下阿九的肩膀,“我總算知道為什麽boss派你留在解少年身邊了。”


    阿九直覺這話不算什麽好話,可沒等他問個明白,阿六已經轉身而去。


    醫生說藥效起得很快,她得趕緊去看顧好趙小姐。


    趙聽月當天晚上最終沒能見到醫生,病房裏早就準備了足夠她安睡一整晚的揮發性安定藥物。


    她甚至連自己什麽時候躺到床上都不記得了,整個人陷入昏睡當中。


    而葉辭秋在確認趙聽月已經陷入沉睡後,坐上阿三的車迴了自己的別墅。


    他和蕭瀾的第一戰早已打響,充當引信的炮灰便是蕭談雨。


    明天早上就是清數戰場的時候,但此刻這些都比不上眼下的事重要。


    被趙聽月指定要見的催眠醫生和他的團隊此刻正在葉辭秋的住處,將一天下來趙聽月的行為和軌跡詳細分析研究個透。


    葉辭秋在燈火昏暗的別墅庭院裏站了一夜,阿三一開始還敢大著膽子上前提醒他要不要處理下傷口。


    可寂寥的夜和淒傷的月止住了他的腳步。


    他沒有抬頭,卻知道庭院中央那個高大冷鬱的男人,正抬著頭一動不動地望著天上的上弦月。


    無所不能的boss也會望著月亮,他會在心裏求些什麽呢?


    阿三猜不出,也猜得出。


    夜幕變藍,東方暈上一層熙光。


    阿三就這麽沉默著陪葉辭秋站了一夜。


    瑩亮的月牙開始褪色之際,葉辭秋又沉又啞的嗓音響起——


    “居然一整晚都沒圓。”


    阿三斂神道:“今晚是上弦月。”


    上弦月怎麽會圓呢,就像沉屙已久的病人,怎麽可能突然病愈。


    葉辭秋淡淡睨了阿三一眼,無悲無喜。


    阿三看向他,道:“明天就圓了,明天不圓後天一定圓。”


    沉默忠誠的男人此刻道出的話充滿了篤定,卻意外的通透。


    葉辭秋微涼的手抖了下,仰頭望了眼天邊正在慢慢退場的銀色痕跡,輕輕“嗯”了一聲。


    在天明時分,葉辭秋拿到了趙聽月的第一本病情分析報告。


    久病成醫,這是醫生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話,為趙聽月的病情做了最基本的定調。


    天色大亮時,醫生離開了別墅,滿室昂貴的瓷具飾品被葉辭秋砸了個稀爛。


    與此同時,北京城通宵達旦的娛樂公司大樓正在籌劃著一場三小時後的記者發布會。


    即將宣布因病退出娛樂圈的蕭談雨木木地俯瞰窗外終於蘇醒過來的城市。


    她身後的沙發上,坐著受蕭瀾之托,“好心”來替她穩住局麵的周嶼舟。


    等葉辭秋平複好心情,換好衣服出來又是那個金尊玉貴的囂張野主。


    阿六守了趙聽月一夜沒合眼。


    在葉辭秋的車子在停車場刹住的第一時間,她的最新消息傳過來。


    ——趙小姐問她昨晚發生了什麽。


    第二條消息很久才發過來,葉辭秋此刻已經從電梯裏出來,相隔的時間和小心的措辭能看出來阿六的糾結。


    ——趙小姐問昨天她是被狗咬了嗎。


    葉辭秋掀了掀眼皮,脖子處經過簡單處理的傷口似乎突然開始痛了,他關掉手機揚起一個陰惻惻的笑。


    第三條消息沒來得及看,葉辭秋已經到了病房前,他沒有理會手機的震動。


    因為他已經知道了消息裏的內容。


    消失許久的解韞就立在病房的一角,局促而尷尬地同床上的女人大眼瞪小眼。


    趙聽月一扭頭,恰好對上他深邃的眼睛。


    “你來了?雖然我不想質疑你手底下人的能力,但是病房裏進狗這種事,你覺得合理嗎?”趙聽月抬起下巴,將脖子上已經褪成淺色的咬痕露給他看。


    她話音剛落,視線突然被他脖子上傷勢更為嚴重的咬痕吸引住。


    趙聽月目光微微一凜,她再蠢也意識到了什麽。


    什麽牛逼品種的狗,總不能他媽的一口一個,把她和葉辭秋都給啃了吧。


    葉辭秋深深望著她幹淨明亮的眼睛,瞬間意識到,昨晚那份已經讓他招架不住的診斷書,僅僅隻是份草稿。


    原來醫生說的,她的世界是合理而自洽的,竟是通過遺忘這種絕對殘忍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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