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韞痙攣著身子,徹底醒酒了。他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個女人的表情不太對勁兒。


    活像個理智卻暴戾的瘋子。


    “你他媽今天不弄死我,呸!”解韞吐出一口嘴角的血沫,惡狠狠道,“我保證你這個臭婊子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趙聽月今天穿的高跟鞋讓她無法做出踢踹的動作,她不甚滿意,隻好又使出一拳狠狠砸向他,隨後眨著飛揚的美眸,誠懇地說道:“我不是臭婊子,我是神經病。”


    她的瘋狂中還保留了一絲清醒,輕輕歎息著自己辜負了對小月的承諾。


    她漂亮的桃花眼裏閃著詭異的精光,解韞捂著肚子上氣不接下氣,氣得直罵娘,“我操你媽!”


    趙聽月一腔怒火發了個舒暢,卷翹濃密的睫毛下是冷豔的雙眸,正居高臨下地望著他。解韞側躺在地磚上,疼痛讓他不住顫抖,他狼狽地唿吸,麵上早已是鼻青臉腫。


    趙聽月剛想開口譏諷他,身後的門卻突然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厚重的門裹挾著一陣疾風飛快的撞擊到牆上,隨後發出一聲巨響。


    趙聽月立刻轉身,就對上了一雙野性十足的眸子。


    對方的目光極具侵略性,兩人對視兩秒,趙聽月率先移開了目光。


    來人隻一眼就看清了室內的狀況,他冷哼一聲,嘴角掛著危險的冷笑,“你知道你打的是誰嗎?”


    趙聽月卻清醒了,甚至還有點懵。


    不是她擔心打不過兩個男人,主要是這人好像是她曾經的,一夜情對象。


    還是她睡完就拍拍屁股走人,連個交代都沒有的“對象”。


    葉辭秋慢條斯理向前邁了一步,掃了一眼蜷縮在地上狼狽的解韞後,輕輕嘖了一聲,“出息。”


    解韞見到葉辭秋來救場,感歎有救了之後就隻剩下狼狽的不堪,被一個女人揍成這副模樣的尷尬和羞恥讓他抬不起頭來。


    “葉哥......”


    葉辭秋淡漠的目光終於盯在趙聽月臉上,話裏盡是涼薄,“這位小姐,你打了我弟弟,我想你得給我一個解釋。”


    趙聽月沒了聲響,她狐疑的目光在男人臉上轉個不停。


    這人......沒認出她來?


    她鬆了口氣。以前沒給過人交代,現下她也不打算給什麽反應,隻不過男人沒有認出她來,確實給她省了不少麻煩倒是真的。


    趙聽月心底歎了口氣,再次確定今天不宜出行,不然怎麽會讓她始亂終棄了哥哥之後,又把人弟弟給打了。


    “這位先生,你弟弟性騷擾我。”她的戾氣早已消散,語氣仿若在形容今天的天氣很好一般。


    解韞大口喘著氣,怒罵著:“我日你個小婊子,老子連你手都沒碰到。”


    葉辭秋涼涼瞥他一眼,解韞抖了下身子,捂著臉不敢看他的臉色,到底沒再出聲。


    葉辭秋冷淡道:“還不起來,要我去扶你嗎?”


    解韞這才反應過來要爬起來,隻是身上幾處外傷連著骨頭和肉疼得他發麻,


    一隻胳膊很明顯已經折了,他不得不小心翼翼,花了兩分鍾才從地上慢吞吞地爬起來。


    葉辭秋修長的手指扯了下衣領,一時野性四溢,張力十足。他略略打量了一下趙聽月,似是在思考要怎麽解決這個局麵。


    他身材高大,氣場桀驁,像猛獸般盯著她,看上去是在猶豫直接弄死這個女人好,還是接受她無病呻吟的借口好。


    趙聽月麵對麵望著他,葉辭秋極具攻擊性的目光讓她的心沉了沉。兩人各自安靜著,氣氛一時有點沉重。


    不大的女衛生間陷入詭異的平衡當中,趙聽月卻有了動作。


    她一步一步,踩著細跟的高跟鞋“噠噠”走向葉辭秋,準確的說,走向衛生間的門。


    躲在他身後的解韞有氣無力地靠在門框上,連站著都已是勉強,他垂在身側那隻手臂微微顫抖著。


    “我這是正當防衛。”趙聽月渾不怕事兒,人她已經打了,理由也給了,她沒什麽好說的了。


    她沒有一絲懼色,隻是她垂在身側的手卻死死攥緊握成拳,一副蓄勢待發的淡定模樣。


    葉辭秋眯起眼,不悅地打量著她,隨後微微側首,“你先去看看傷。”


    趙聽月立住,距離葉辭秋僅有半米的距離麵對麵直視他。


    解韞呸了一聲,“葉哥,我不走,今天我一定要弄死她。”


    趙聽月鋒利的眼神瞥過去,解韞捕捉到後,隻覺得身上的傷更痛了。


    葉辭秋終於舍得分給解韞一個警告的眼色,他的表情明顯已經不耐,解韞抖了下身子,到底還是罵罵咧咧的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了。


    趙聽月冷笑一聲,這才真正的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男人身上的衣著昂貴,五官俊逸,偏偏一雙直勾勾的眼睛裏是毫不掩飾的野性,顯得氣質格外張狂。


    他看向她的眼神沒有一絲溫度,趙聽月知道,這個名字裏帶“夜”的男人是真的不記得她了。


    “打了人就想走?這位小姐可不要欺負我不懂法。”他慢條斯理微移身體,卻完全擋住了唯一能離開的門。


    趙聽月唿吸還算平穩,察覺到他的動作後,全身的刺都豎了起來。


    “所以呢?”語氣毫無溫度,氣勢毫不輸人。


    她有些氣惱今天穿的高跟鞋,限製了她一半的發揮。男人精壯的身體,告訴她他並不是個好惹的家夥。


    起碼不像剛才那個繡花枕頭,她一個手臂就能掄起來。


    葉辭秋扯出一個笑,卻給趙聽月一種詭異的感覺,就好像,被一個惡鬼盯上了的感覺。


    幾年前意亂情迷的一夜,她隻記得男人動情時充滿情欲的雙眼和帶給她令人尖叫的刺激感,卻沒想到平日裏正常的男人如此具有攻擊性。


    “所以,你得給我一個交代。”他猛然出手,一把按住趙聽月的後頸將人壓向他麵前。


    趙聽月打架的經驗不少,可如此極速的出手速度,她愣是沒反應過來。


    她下意識掙紮,可男人的手仿佛鐵打的一般死死鉗在她頸後,愣是捏著她讓她無法掙脫。


    被他的掐住的瞬間,趙聽月的脖頸兒就麻了。


    趙聽月見狀立刻揮動拳頭要轟男人的麵門,動起手來絲毫不含糊。


    葉辭秋紋絲不動,另一隻手卻直接擒住了她揮過來的手腕,將這一拳接得穩穩當當。


    隨後他姿勢不變箍著她,一個轉身的瞬間將她抵在門邊的牆上,精壯的大腿死死焊住她暴露在空氣裏的修長美腿。


    一手掐住她的後脖,一隻手捏著她的手臂順勢按在另一隻胳膊上。趙聽月全身能調動的地方被他完美地覆蓋住。


    他的力度沒有半分憐香惜玉的成分在,巨大的衝擊撞地趙聽月後背生疼,臉也跟著白了。


    至此,趙聽月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她甚至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兩人湊得極近,趙聽月甚至能感覺到男人冷冽的唿吸,他的五官十分硬挺,“如果你想當場還了這條命,我不介意。”


    趙聽月當刺頭慣了,哪怕在名利場上混了幾年,麵對此刻處於下風的狀況,脾氣依舊是又臭又硬。


    她挑釁地看著他,紅唇吐出兩個字,“來拿。”


    葉辭秋嗤笑一聲,聽在趙聽月耳中滿是嘲諷。


    “人命不值錢,我還是喜歡慢慢玩。”男人漫不經心,頗有一副玩世不恭的貴公子模樣。“今天是盛世傳媒的酒會?”


    趙聽月一怔。


    葉辭秋知道自己猜對了,眼中的趣味濃烈,“斷人財路遠比斷人生路來的有意思,你說呢?”


    趙聽月心頭大寒,她聽懂了男人的潛台詞,既然她不怕死,那他就從別的地方下手,工作,生活,家人,總能抓到她的命門。


    趙聽月想到了小月,就算她有力氣跟他們玩,不代表她身邊的人也玩得起。


    這些年她惹的禍事都是周嶼舟在善後,不免讓她張狂慣了。加上此刻她終於從暴躁的情緒中緩過來,她知道,自己這次終於踢到了一塊兒鐵板。


    她垂下了眼眸,到底還是在男人鋒芒畢露的氣勢下棄甲認輸,“你想怎麽樣?”


    葉辭秋嗤笑一聲,聽在趙聽月耳中滿是嘲諷。他終於鬆開了她被掐得生疼的手臂。


    趙聽月緩出一口氣。


    “你叫什麽?”


    她閉了閉眼,認命道:“趙聽月。”


    葉辭秋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歉,賠償。另外,我弟弟肯定是要住院的,到時候趙小姐得去親自照顧他。”


    趙聽月抬起頭,“賠償多少,照顧到什麽時候?”


    葉辭秋在她低頭的時候已經叼上了一支煙,甚至絲毫不顧她隨時可能發出的攻擊,用空下來的一隻手按起打火機,點燃了煙。


    “趙小姐,我想這些問題你還是問醫生比較好。”他的眼神分明在告訴她,她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趙聽月頓了一下,明白這是對方不打算善了的意思,到時候怎麽算翻篇,得他說了算。


    他湊近了她,鉗在她後頸上的那隻手仍是死死壓製著她,卻放任她的兩隻手不管。


    或者說,在實力麵前,他根本不在意她無關痛癢的花招。


    他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嗆人的氣息逼得趙聽月暫緩了唿吸。他隻吸了一口,便吐出那支煙輕輕別在她白皙的耳朵上,狹長的眸子含著惡劣的笑意,“你說呢,趙小姐?”


    趙聽月總算明白剛才的男人為什麽這麽怕他了,這個男人比她還瘋。


    還在燃燒的煙頭就別在她的耳邊,她的餘光甚至還能瞥到猩紅的火星。


    再僵持下去,火光會燎到她的頭發,灼燒她的皮膚。


    可她人還被他的大手鉗著,後頸的酸麻痛感讓她快抬不起頭。趙聽月不得不屈服,幹澀道,“我現在,就去道歉。”


    後頸上那股恐怖的力量消失,他身姿挺拔,自上而下睨著她,“趙小姐真乃女中豪傑。”


    趙聽月挺直佝僂的身子,長時間受力的脊背略微顫抖。她居然聽懂了他的潛台詞。


    識時務者為俊傑,換句話說也可以是,貪生怕死。


    這個認知讓她唿吸困難,連指尖都在發抖。


    葉辭秋側了下身,淡淡道:“趙小姐先去換身衣服吧,這副打扮可不像是要去照顧病人的。”


    趙聽月精致的眉眼中一陣鬱色一閃而過,她繃著臉用盡全身的力氣壓抑住自己的情緒抬腳向外走。


    兩人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她能感覺到男人身上致命的涼薄氣息,令人不寒而栗。


    趙聽月握緊拳,一步一步往外走,身後卻突然傳來男人貌似友善的提醒,“趙小姐不要想著偷跑,兩分鍾後你的個人信息就會到我手上。”


    趙聽月頓住,靜默兩秒又挺直肩膀,氣勢絲毫不減地向外走。


    男人沒有跟上來,轉過拐角,趙聽月一把扯下耳邊的煙,狠狠摁滅在垃圾桶上。


    她的唿吸急促,恰逢遠處四處搜尋的小月看過來,當即幾步衝上來攙扶住她,“老大,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你怎麽了,你的脖子......”


    小月無意間瞥到女人纖細修長的脖頸兒後那片刺眼的紅,愣了一下。


    趙聽月揮揮手表示不要緊,“我什麽時候能吃藥?”她的手臂上同樣紫了一片。


    小月擔憂的看向她略微發白的麵容,“起碼得24個小時後。老大你......”


    趙聽月點了下頭不想再多說,用自身的忍耐力壓住即將決堤的戾氣,半靠在小月身上一起往外走。


    司機將車開到了她家樓下,小月攙扶著虛弱的趙聽月往電梯挪。


    趙聽月忍得難受,許是今天的事太過刺激,又加上酒精的刺激,她身體裏湧現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戾氣,眩暈的不踏實感迫使她想要毀滅目之所及的任何東西。


    可她知道不可以,她蜷縮在床上,死死咬著牙,抵擋住腦中肆意叫囂的情緒。


    小月的聲音漂浮在她意識之外,朦朧之中,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一如她的世界,總是避免不了走向黑暗。


    好冷啊,她無意識輕輕呻吟著,情緒陷入迴憶的極致拉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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