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標瞅見,笑問道:“怎麽,不認得叔叔了?”


    他走了快三個月,孩子連兩歲都不到,忘了人是常事。


    陸穀笑著問:“吃了沒,我來做飯,家裏還有幾個雞蛋,給你炒了吃。”


    羅標沒有客氣,點頭開口:“那就勞煩嫂嫂了。”


    陸穀頓一下,他倒是沒什麽,羅標滿臉大胡子瞧著有點兇,靈均明顯有些害怕,於是說:“我燒了水,原本是給孩子洗頭發的,這會子洗完了,鍋裏還有,你歇一陣,也好生洗洗。”


    羅標撓撓頭,低頭一看自己不修邊幅的模樣,果然有些埋汰,訕笑一下就應聲說好。


    “我找你紅姐姐和小山哥哥過來跟你玩,好不好?”陸穀低頭看向靈哥兒問道。


    和肉墩墩的昭兒不一樣,更小的靈均膽子沒那麽大,他攥著阿姆褲子不放,可廚房燒火做飯實在太熱,不好讓孩子跟進去。


    “好。”


    靈哥兒細聲細氣答應著。


    於是陸穀抱起他,對羅標說道:“茶水有呢,你若餓了,糕點就扣在桌上的竹籃下,喝著吃一些。”


    “成。”羅標在石桌前收拾褡褳和包袱,院子裏太陽大,他幹脆帶著東西到堂屋裏坐下,喝茶吃糕點沒客氣。


    隔壁劉家的小紅帶著弟弟小山玩,聽見陸穀喊她,小姑娘脆生生答應一句,就引著弟弟過來玩耍,陸穀給他們幾個倒了水,天熱,玩起來肯定渴。


    羅標坐在堂屋喝茶,瞧見幾個孩子,笑著開口:“來,我這兒有些肉幹子,磨牙好使呢。”


    陸穀見孩子都不敢過去,自己進去拿了幾根分給他們,這肉幹很緊實,靈哥兒根本咬不動,還真是在磨牙。


    “躲陰涼處玩耍,千萬別跑出門。”他進廚房前叮囑三個孩子。


    “嫂嫂放心,我在這裏看著,不讓他們亂跑。”羅標吃著糕點說道。


    “好。”陸穀笑著點點頭,有個大人在外麵確實更放心些,他就去做飯了。


    第219章


    要說跟著馬隊去北邊倒也不難,羅標自言正經本事沒有,從中說話打點還是有些手段的,他和丘老三關係不錯,馬隊頭頭正是丘老三的大哥丘老大。


    歇了幾天後,兩人趕著騾車去了趟豐穀鎮,找了丘老三喝酒吃飯,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待今年入秋後,一同往北邊走。


    因沈玄青是借馬隊自己販皮毛,和羅標不同,自然要花點錢,隻當是雇馬隊一架拉貨的馬車,給他從北邊拉過來一車皮子。


    獨自一人上路容易出事,往塞北去的路上並不太平,至於迴來後還要買馬,賣皮毛能不能迴本,他其實沒那麽在意,也出去見見世麵不是。


    和別人不一樣,他是獵戶,有射獵的本事,身量比馬隊押運的其他漢子都要高大,還會點拳腳功夫,不會成為累贅不說,甚至還能給馬隊添添威風。


    丘老三實際隻是丘老大的堂弟,本事不算大,能跟著馬隊出去賺錢已是沾了家裏的光,在見沈玄青之前,聽羅標要給馬隊裏添人,他怕弄來個沒本事的,迴頭在大堂哥那裏還得賠笑說好話,就不大願意。


    還好羅標引來的是個高大漢子,瞧那身板和身手,並非尋常人。


    馬隊在外行走,打點好的山賊土匪不提,有時就是仗著人多才不會被劫道的盯上,多來幾個膽大藝高的漢子,他迴頭同丘老大說時,非但不會挨罵,還能得兩句好話,自然就願意了。


    沒幾日,羅標趕著騾車迴清溪村拉兔子,順道去了趟豐穀鎮丘老三家裏,迴來後十分高興,那邊已和丘老大說定,這事就妥當了。


    離出遠門還有段時日,定下來後,陸穀心裏也說不上什麽滋味,似惆悵又似塵埃落定的鬆快,自己在房裏想了一會兒,既然是他讓沈玄青去的,男兒誌在四方,做個有見識的漢子也是好事,該高興才對。


    隻是初定下來這一時半會兒,他心裏到底有些不舍。


    夜深人靜,堂屋門開著,風將門板和窗子吹得輕微作響,乖仔近來愛趴在院子裏睡覺,寬敞涼快,偶爾能聽見附近人家幾聲狗叫,很快又平息下去。


    小孩子睡相大多都不怎麽好,靈哥兒在床裏睡得四仰八叉,小臉蛋紅紅的,時而翻滾蹬動,陸穀給他穿了紅肚兜,即便踢了被子也不怕肚子著涼。


    因沈玄青身材高大,這床做的就比一般的大些,他和陸穀睡在外麵,也好擋著孩子,免得滾下床去。


    “總算安寧了。”陸穀低聲輕歎,借著月色給靈哥兒肚子蓋好薄被。


    他們家小雙兒長得越發漂亮秀氣,不過靈哥兒不是特別斯文安靜的性子,有時愛笑愛玩耍,笑起來跟個白白嫩嫩的雪團子一樣,讓他覺得除了管孩子累點,再無任何不好的。


    沈玄青聽見笑了下,說:“再長大些,懂事就好了。”


    在鎮上就他和陸穀,有時他也幫著看孩子,靈哥兒的鬧騰自然知道。


    “嗯。”陸穀答應著,翻轉身體麵朝外麵,說道:“定下來了,過幾天迴家要告訴娘他們。”


    “自然。”沈玄青說完,想到自己要走,兩三個月見不到陸穀和孩子,伸胳膊將身旁的人摟進懷裏。


    夜風徐徐從窗外吹進來,逐漸涼快了。


    陸穀窩在熟悉溫暖的懷抱,隻覺一陣心安,不舍是不舍,沈玄青有誌氣他高興,他自己沒什麽本事,怎麽能攔著別人去見世麵增本事。


    熟悉的吻落在眉心以及臉頰,輕輕的,有點癢,他忍不住彎起唇角淺淺笑了下。


    自打有了靈哥兒,還開了肉鋪,家裏太忙,他和沈玄青少有親昵溫存的時候,偶然趁孩子夜裏睡熟了才抱一抱親一親。


    親吻加重,來到唇邊流連。


    黑暗中身影翻動,陸穀身上一沉,被親吻他是喜歡的,隻是因窗戶開著,旁邊還睡了孩子,實在是羞人,他低聲在沈玄青耳旁祈求,夏日的躁動在兩人親密無間的深吻裏漸漸平息。


    即便如此,翌日清晨,早早起來的沈玄青眼裏存留著昨晚的笑意。


    他不是重ll欲貪求之人,早兩年在山上打獵帶著陸穀時,那會子年少精力又十分旺,少不得經常纏著,如今連孩子都有了,陸穀又天天在他眼前,心裏是安穩的,就沒那麽急ll色。


    天大亮了,瞅著那晃眼的日頭,又是一個暑熱天。


    靈哥兒醒來還不怎麽清醒,坐起來揉著一雙眼瞳很黑的大眼睛喊阿姆,陸穀就把他從床上抱下來,讓他自己去院裏尿尿。


    “來,洗臉了。”


    陸穀舀好水喊靈哥兒,正在和乖仔玩耍的靈哥兒像是沒聽見,小手揉狗頭又捏捏狗耳朵。


    乖仔向來皮,有時帶著孩子在院裏瘋跑玩耍,不過這會兒它也剛睡醒,趴在地上沒動,隻尾巴偶爾擦著地麵搖一下,還看向陸穀,大狗狗眼睛露出一點委屈可憐的模樣,像是在無聲告狀。


    陸穀看見它那個眼神一下子就笑了,靈哥兒還算乖,他和沈玄青教過,和家裏狗玩的時候不讓用力揪毛,靈哥兒都記著呢。


    不過乖仔愁眉苦臉的,他還是幫著解了圍,笑道:“快來,洗完我帶你出去買桃子吃。”


    靈哥兒從大狗脖子上揪下來一點狗毛,正捏在兩個小手指裏仔細看,忽然聽見要買桃子吃,連忙就扔了手裏的狗毛,笑得露出白白的小牙齒,說:“桃子。”


    “對,桃子,你洗完我就帶你出去買。”陸穀邊說邊拉著孩子在木盆旁邊蹲下。


    沈玄青和羅標都去了鋪子那邊,他收拾好後,胳膊上挎個竹籃,鎖好院門後,站在旁邊的靈哥兒不願意走路,伸著手讓他抱,早起這一陣不算熱,他隻好抱起孩子,乖仔跟著他倆一起上街。


    挑擔背竹筐的小販沿街吆喝,一入夏,各種果飲子藥飲子都出來了,賣果子的也有不少。


    他一路走一路看,想挑好的桃子買。


    “阿姆,桃,桃。”靈哥兒伸著胳膊指向又大又紅的桃子,他人小但眼睛尖,那大紅桃子最新鮮惹眼。


    “好好。”陸穀又笑道:“怎麽一遇到吃的,眼睛耳朵都這麽好使,我喊你洗臉怎麽聽不見,嗯?”


    靈哥兒不答,笑著用小手小胳膊摟住他脖子撒嬌。


    真是小機靈鬼。


    陸穀拿他沒辦法,但眉眼裏笑意不斷。


    如今桃子便宜了,不過像這樣好的大桃子,價錢貴了兩文,他買了一竹籃,抱著孩子先往肉鋪那邊去。


    靈哥兒想吃桃子,但知道桃子上有紮手紮嘴的桃子毛,伸出去想摸摸桃子的小手在陸穀提醒之後,一下子就縮迴去。


    鋪子裏,來了個阿婆買老母雞,說夏天吃老母雞好,沈玄青在前麵和她聊了兩句,羅標正在後院殺雞。


    天太熱,肉不好放,無論兔子還是雞鴨,要活的還好,光要肉的,就隻能現宰殺。


    過來看見阿爹,靈哥兒就不讓陸穀抱了,轉而去纏著沈玄青。


    懷裏沒個發熱的小人兒,陸穀一下子鬆快了,提著籃子到後麵洗桃子,乖仔一路跟著他,連見到沈玄青都沒多看一眼。


    他哪裏不知道他們家大狗崽想做什麽,洗好的第一個桃子就給乖仔放在地上。


    夏天了,連狗也愛吃個果子,乖仔大嘴一張啃得很快,其實就算不洗,狗和人不一樣,它不怕桃子毛紮著嘴。


    陸穀洗其他桃子,順勢看一眼它嘴裏那個,看起來汁水還挺多,應該挺甜的。


    暑熱難熬,每天有果子吃還好,漸漸就熬過了這個夏天。


    為趕在初冬時迴來,以免路上太冷,不到秋收農忙時,馬隊那邊就招唿了,讓收拾妥當,過兩天就出發。


    沈玄青和陸穀迴了一趟老家,他一走,沈堯青去鋪子裏看著,家裏就沒男丁幹活,勢必要做好打算。


    地裏有李來慶幹活,秋收時無論他們村還是鄰村,多雇幾個人就好。


    出門最多三個月,沈玄青和沈堯青商量,幹脆,大宅子這邊的活雇個短工來幹,每天不過是掃糞喂禽畜,找個勤快老實的漢子,漢子再怎麽,都比衛蘭香幾人有力氣。


    因長工是李來慶,這雇短工,喂禽畜又不是什麽重活,他倆第一個就想到了葛春生。


    年紀雖大了點,但幹活是老手,也不會偷奸耍滑。


    長工一年兩千文,一個月不過一百六十六文,短工的工錢就要高一些,一個月兩百文,也就是二錢銀子。


    沈堯青知道,葛春生要幫女婿種那一畝薄地,雇短工是出一個月的工錢,自然要每天都在他們家幹活,就有些猶豫。


    不過無論葛春生還是李來慶,都是老實人,而且心地也好,做事從不耍滑頭,雇人可不得看準了,不然有的是麻煩。


    葛春生窮,老婆子病歪歪的,又沒兒子,瞧著可憐恓惶,衛蘭香就讓他倆上葛家問問,那一畝薄地能掙幾個錢,三個月六錢銀子,隻要儉省些,都能好生過完這個冬天了。


    問過後很快就得了準話,能掙錢的事,葛春生哪有不願意的。


    他們能雇個老實人,葛春生能掙錢,大家都有好處,便是皆大歡喜。


    既有了葛春生這個短工,無論衛蘭香沈雁還是紀秋月,都不用多幹活了,管好家裏看好孩子就行。


    尤其衛蘭香,她年紀大了,這兩年家裏忙,連她也不能閑下,又是種地又是伺候禽畜,也該歇歇。


    這些事陸穀插不上手,這幾天變換著花樣做飯,想讓沈玄青在走之前吃好些,路上風餐露宿的,若碰不到客棧酒館,隻能啃幹糧。


    忙忙碌碌好幾日,就到了馬隊離開這天。


    第220章


    幹糧和要帶的衣裳陸穀每天都要數數,看包袱裏是不是帶全了,生怕落下東西。


    一大早,他們一行人就在鎮口等,馬隊從豐穀鎮過來,要路過這裏。


    入秋不久,天不冷不熱正好,早上太陽也不大,等待沒有那麽難熬。


    陸穀看向豐穀鎮那邊,再轉頭又看著沈玄青,該叮囑的話他過來的路上已經說過,幹糧一個包袱,衣裳在另一個包袱,若遇到能洗衣晾曬的地方,好歹洗洗。


    昨晚他還往沈玄青好幾身衣裳裏縫了貼身的布兜,好藏銀錢,路上萬一遇著要花錢的事,不怕手裏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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