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別看隻是嘴上說說,同樣能叫人心裏舒坦,況且她說得在理,自己緊著自己日子過就好了,紀秋月也想通了,臉上露出笑容。


    陸穀在旁邊沒言語,心裏是認同的,默默記下了方才那些話,他知道自己笨,遇到一些事情不知如何是好,隻能盡量去聽去看家裏人的應對,就算他不怎麽和周雲芝說話,萬一以後有了磕絆,好歹心裏有個底。


    早食隻有饅頭和雞蛋,連碗筷都不用擺,各自拿在手裏吃。


    沈玄青的雞蛋是陸穀給剝的,小靈均今天吃過乳果後沒有立即睡,睜著一雙黑亮的眼瞳,有時還會笑笑,差點沒樂傻他阿爹。


    大宅子不少活要幹,沈堯青夜裏歇在那邊,走時衛蘭香把雞蛋和饅頭給他帶上,陸穀跟著她先過去,紀秋月原本要跟上,不曾想昭兒醒了在哭,連忙跑進房裏去抱。


    沈玄青今日得了帶孩子的精細活,心裏頭幹勁正足,他仔細給戴好小虎頭帽,又裹好孩子的繈褓,這才出房門。


    早上挺冷的,不過隻在堂屋轉一轉沒什麽,也叫孩子稍稍透個氣,成日間總待在房裏到底有些憋悶。


    紀秋月端著昭兒在屋簷前把尿,尿完後抱起兒子迴堂屋,見他臉上掛著淚珠笑話道:“弟弟都沒哭呢,你哭成這樣,羞不羞。”


    昭兒能聽懂弟弟兩個字,伸著手要去沈玄青跟前,於是兩人就抱著孩子在堂屋裏玩耍一陣,沈雁拿了個雞毛撣子除塵掃灰,見狀湊到跟前逗弄,她如今可是兩個娃娃的姑姑了。


    外頭刮風了,不比昭兒,靈均還太小,不好吹冷風,沈玄青趕緊抱著兒子迴房。


    老家這邊不再養禽畜,除了掃灑再沒有別的活,近來沈堯青睡在大宅子那邊,紀秋月給昭兒穿了件厚衣裳,抱著到那邊去了,臨走前站在陸穀房門口笑道:“你自己個兒能行?”


    小靈哥兒很給麵子,又衝他笑了下,沈玄青誌得意滿,開口道:“這是自然,你們隻管過去。”


    見小靈哥兒不哭不鬧乖得很,紀秋月笑一下就放心出門了。


    等沈雁掃完屋裏,去大宅子之前又問了一遍,畢竟世上都是女人夫郎帶孩子,漢子哄娃娃到底少見,沈玄青很是放心自己,大手一揮讓她走了。


    懷裏的奶娃娃白淨又軟乎,許是沾到一點陸穀臉上的梅花膏,親一口臉蛋還聞到淡淡香氣。


    沈玄青越看他的小靈哥兒越歡喜,忍不住又親一口軟乎乎的臉蛋,誰知這一下下嘴有點重,冒出來的那一點青胡茬皮肉嫩的奶娃娃來說挺紮臉,皺巴起臉的小靈哥兒當即就咧嘴哭起來,聲音還不小。


    他當即就手忙腳亂起來,下意識去摸繈褓裏的尿布,卻是幹的,隻能輕晃著孩子拍起來,試圖哄好。


    然而小靈均並沒有給他這個麵子,哭得眼淚都流出來,好不容易停下哭泣,沈玄青一口氣還沒鬆,低聲哄兒子:“乖靈哥兒,爹在呢,別哭別哭。”


    不曾想聽到他聲音的小靈均再次哭起來,叫他實在沒了辦法,眼瞅著哄不好了,家裏沒個人照應,都被他大手一揮攆走了,連忙裹好繈褓,連孩子的臉都蓋住,省得吹到冷風,急急就往屋外走。


    他腳下著急,一出院門就看見遠處沈雁的背影,快拐進斜路裏了,於是喊道:“沈雁,雁雁!”


    幸好早起清靜,沈雁聽見他聲音轉過身來。


    隔壁苗大娘正在院裏掃灑,聽見動靜出來看,問道:“怎麽了這是?”


    沈玄青抱著哭聲不止的孩子說:“穀子到那邊去了,我哄不好,叫沈雁喊他迴來。”


    “二哥哥?”沈雁在那頭喊,他們村攏共四十來戶人家,說大也不大,她也聽見孩子哭聲。


    “找你穀子哥哥迴來,靈哥兒哭呢。”沈玄青喊道。


    “哎,知道了。”沈雁答應著,拐進斜路小跑著往大宅子去了。


    “外頭冷,既說了趕快進屋去,萬一凍著。”苗大娘見他呆站在門前等,忍不住提點道,孩子才兩個月大,哪能經起風吹。


    “是是,知道了,這就迴去。”哄不好孩子的緊張不安讓沈玄青方才有點手足無措,連這等大事都忘記了。


    好不容易孩子哭聲小了點,陸穀喘著氣跑進門,他如釋重負,這會子放鬆下來,想起之前的自滿得意,頗有些掛不住臉麵,訕訕說道:“怎麽都哄不好,隻能讓雁雁喊你迴來。”


    陸穀抱著孩子在房裏轉著拍哄,沒多久小靈哥兒不再哭了。


    站在一旁探頭看的沈玄青湊近來,小聲哀怨道:“怎麽就不認我這個親爹,哄許久都沒哄好,小沒良心的。”


    “還小,以後就認了。”陸穀笑眯眯開口,從懷裏掏出手帕給小靈均擦擦臉蛋上的眼淚,心想他們靈哥兒聰明著呢,如今隻是太小,以後就認得阿爹了。


    哭了這一陣,有阿姆又拍又哄的,小靈均漸漸閉上眼睛睡著了,至於他阿爹的哀怨,他才不懂呢,睡覺才是要緊事。


    第183章


    在家歇了幾天,沈玄青著手收拾打獵的家夥事,後天一早就要上山。兩個多月沒動過長刀,這把刀在山裏剁柴砍獸最是趁手,每迴進山都要帶著,他在院裏磨刀,陸穀哄了靈均睡覺才出來看。


    磨刀時要撩水,他拆開腿坐在那兒,見陸穀蹲下神色猶豫,哪裏不知在想什麽,指腹輕試一下刀刃,還不太行,又撩了些水磨起來,轉頭笑道:“這迴不是我不讓你跟,前兩年打太多狐狸,今年要轉到另一片山頭去,多數時候不在屋裏住,那邊有我和師父前些年用茅草搭的一間小屋勉強遮蔽,簡陋不說,路還遠,你去了沒有狗在身邊,太危險了。我這次去隻獵狐狸,旁的野物一概不驚擾,你且放心。”


    一聽這話,陸穀就不好再說什麽,再者家裏還有小靈哥兒,孩子這麽小,他完全撇不下,心裏的糾結不過是擔心沈玄青沒有人做飯吃,既然如此,隻得作罷了。


    “那多給你帶些幹糧,對了,草屋裏有做飯的東西?”他問道。


    沈玄青開口:“有個泥爐和陶罐,吃喝足以。”


    陸穀這才有些放心,又說道:“那你帶一兩身衣裳,髒了要是懶怠,迴來了我給你洗。”


    “好。”沈玄青答應著,見他蹲在那裏便開口:“你拉個板凳坐,省得腿腳酸。”


    陸穀這才從旁邊拿了個凳子坐下,已經吃過晌午飯,這會兒沒別的事,沈玄青後天一早就要走了,他心裏有點不舍。


    “今年再打一次狐狸,後麵兩年就不去了。”沈玄青磨著刀和自己夫郎閑聊說說話。


    陸穀不解,微微歪了下頭。


    沈玄青笑了笑,不急不緩說道:“打獵是殺生之事,連著打三年了,歇兩年讓狐群喘喘氣兒,師父說這叫休養之道,打獵並非要趕盡殺絕,像野兔子,長得快還生得多,小的野物年年打倒沒什麽。”


    “而梅鹿矮鹿一類的大野物,從開春到冬雪封山,我一年頂多就打十頭十幾頭,野羊山羚也是如此,就屬秋時狐狸獵的多,一年少說都有二三十隻,打三年歇兩三年,別的獵戶不說,這是師父的規矩,他既傳了我手藝,我自然要遵照,明後兩年掙不到狐皮錢,少一二百兩的進項,可好歹叫心裏無愧。”


    原是這樣,陸穀懂了幾分,沈玄青就算不打狐狸,今年已經掙了將近二百兩,前幾天他倆還湊了個整,弄成二百兩整,和去年攢下的四百兩銀子裝在一起,攏共是六百兩整銀,這錢他倆都說好了,不遇到大事急事不會動,是積攢的家底。一年隻說掙二百兩,在鄉下已經是大富了,不打狐狸也沒什麽。


    沈玄青又笑道:“況且狐狸是晝伏夜出的主兒,打它不是夜裏就是淩晨時,在山裏夜宿夜行兇險,歇兩年也好。”


    “嗯。”陸穀點著頭,對這話無比讚同。


    他在深山裏住過,光野豬那一次就嚇得夠嗆,沈玄青雖然沒有多和他提過山中猛獸的事,但想想就能猜出一兩分,狼豺虎豹豈是那麽好對付的,果真在家歇兩年才對呢。


    說定了後天上山的事,陸穀沒多坐,到廚房和麵烙餅去了,到時讓沈玄青饅頭和餅子換著吃。


    傍晚太陽西斜,今天小靈均很是乖巧,大人吃完飯後才醒來。他尿濕了褲子,陸穀把他放在床上換幹淨衣裳。


    沈玄青拿著濕褲子和尿布出去放在木盆裏,進來就看見小靈均蹬動著白白嫩嫩的腿,沒有昭兒那麽胖,像兩根細點的藕節,他一下子笑出來。


    天冷,陸穀很快給孩子穿衣裳,穿好小襪後,他抓著兩隻小腳親了親,在小小軟軟的腳底“卟卟”假裝吹氣,躺著的小靈均就笑起來,他如今不像昭兒那樣會咯咯笑,但會露出個笑臉,瞧的沈玄青在旁邊直心癢,抓著兒子小手親了兩下。


    往繈褓裏裹時小靈均還掙動扭動了幾下,哼哼唧唧明顯不願意,小孩子就是這樣,一旦腿腳和胳膊舒坦鬆快些,顯得比平時還高興,再給裹住就不大樂意。


    兩大一小玩了會兒,沈玄青很高興,再次親了親兒子軟乎乎的臉蛋。這一親陸穀明顯看到小靈均皺巴的臉,像是不大情願,而這時沈玄青興起,在他臉上又親了口。


    生了孩子後忙著照顧孩子,兩人再沒親昵過,帶孩子不是件容易事,就算有家裏人幫忙,沈玄青不是撒手不管兒子的性子,有時就很疲累,再說有個奶娃娃躺在旁邊,沒太多心思親親抱抱,陸穀也是如此。


    不曾想今日親了口就發覺不對,怎麽蹭過後臉頰有點紮的疼。


    他抬眸看向沈玄青,今年也不知什麽時候起,沈玄青從前幹淨的臉上漸漸冒出青胡茬,長了用短刀刮一刮,漢子十幾歲上頭長胡子很常見,他倆都沒放在心上,這不前天剛刮過,今兒又長出來些。


    今天一看,青胡茬紮人不說,他猛然覺出一點不同來。


    常年勞作的漢子曬得一身古銅肉,結實高大,前兩年尚顯年輕稚嫩,一到弱冠二十,身板不似旁的年輕人尚未體壯,他打獵奔波,迴來又種地,吃的苦受的累在身上卻漸漸成了種磨礪,下巴和臉側的青茬冒出來後,瞧著比以前多了份穩重,這兩年吃喝都不錯,再沒餓過肚子,甚至越發健壯了,隻是到底年紀不大,還缺少年月的沉澱。


    陸穀不知該怎麽述說,末了想半天才說道:“你是不是長高了?”


    沈玄青彎腰正在和躺在床上的小靈均玩,不提防他突然這麽問,笑道:“有嗎?我怎麽沒覺出。”


    陸穀嘴拙,說不出他身上那種變化,隻說:“你站直了。”


    隨後抬手在自己頭頂比劃一下,才到沈玄青胸膛處。


    沈玄青微挑眉,好像真高了一點,不過他褲子沒短,肯定沒往高竄的太過。


    長高一點點沒什麽稀奇的,陸穀比劃完後有些猶豫,又悄悄用雙手在沈玄青腰間比劃了一下,似乎壯了點?沈玄青身上都是結實的肉,夜裏就算沒再行過房他也見過,肯定不是長胖。


    沈玄青體魄結實修長,腰身勁瘦瀟灑,穿上衣裳就看不太出什麽了。這些微的變化平時不注意瞅,今兒倒是發覺了。


    因要上山,沈玄青就想多和兒子玩一會兒,不曾想瞧見陸穀悄摸摸的舉動,一雙星眸當即就笑得燦爛。


    陸穀忽然被抱住,一頭撞進結實有力的懷抱,還沒反抗呢,就被低頭的沈玄青親住了。


    小靈哥兒太小,近來又冷,隻要進房多是關門閉窗,沒人會看見,他才沒那麽慌亂。隻是當沈玄青照常和他蹭蹭臉頰時,青茬紮的磨的臉蛋不舒服,他身子往後仰試圖躲開。


    “太紮了。”他皺著眉頭說道。


    沈玄青抬手一摸自己青胡茬,確實是有點兒,不過在放開陸穀之前,他還是多蹭了兩下,和溫文爾雅的漢子不同,他打小兒就是皮實的野猴子,討嫌的事做慣了,難免要作一下。


    陸穀又癢又紮的疼,但忍不住笑了,掙紮後才被放開。


    床上的小靈哥兒半天沒人和他玩,嘴裏嗚嗚啊啊叫了兩下,見他沒哭,沈玄青就抱起兒子在懷裏哄著玩。


    陸穀揉揉臉蛋,說道:“明兒還是刮一刮,我不要緊,紮疼靈哥兒就不好了。”


    正要親奶娃娃的沈玄青一頓,突然想起那天他獨自帶孩子,卻不知怎麽給惹哭了,半天都哄不好。陸穀一看他神色,同樣想起方才沈玄青親小靈均時,孩子皺著臉蛋的模樣。


    兩人一對視,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沈玄青訕然笑了下,他還沒刮慣胡子,之前刮時使短刀沒那麽熟練,臉頰刮破兩個小口子,這兩天偷了個懶,傷口其實不大,出一點血洗幹淨就沒了,不曾想原是這樣。


    “我就說,我們小雙兒怎麽不跟阿爹親,原是給紮疼了。”他想通這一茬又變得高興起來,繼續道:“明天一早我就刮了。”


    陸穀在旁邊彎起眉眼,笑容淺淺但眼睛是亮的。


    第二天一早,太陽出來後天色大亮,忙完喂禽畜的活兒,沈玄青就鄭重其事搬出銅鏡在院裏刮胡子。


    雖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剃刮胡子也是如此,但他們這兒鄉風村俗略有不同,頭發不用說,然而青壯漢子多不蓄胡須,以彰顯年輕體壯之勢頭,街上路旁走過的年輕漢子越多,才顯得村裏鄉縣人丁興旺勢頭正盛。


    之前刮胡子都是潦草過一遍,今日沈玄青手裏的短刀就仔細了許多,他是使慣各種刀箭用具的,認真起來手中短刀變得格外靈巧,還特地照之前聽人說過的那樣,拿了野澡珠搓出沫子,有了白沫子潤潤,當真好刮了些。


    刮完後臉頰下巴十分光潔,他自己先摸了摸,心道這下就不怕紮著孩子了,隨後收起短刀,興衝衝拿著銅鏡就迴了房。


    陸穀正抱著靈均喂乳果,見他進來看一眼光潔如初的臉,一下子笑了,說:“等下吃完了你再抱。”


    沈玄青放好銅鏡,湊到床邊坐下,左右房裏沒外人,他低頭和陸穀先蹭了蹭臉頰,星眸裏帶了兩分得意,問道:“怎麽樣?”


    “這迴好了。”陸穀說著話,下意識想轉頭看他,沒想到不小心親了他臉頰。


    於是沈玄青越發自得,眼中笑意滿滿,毫不客氣偷了兩下香,還不能叫偷,他親的毫不掩飾,親完笑眼如星,沒任何偷偷摸摸的神情。


    第184章


    在家哄孩子玩對沈玄青來說無疑是件樂嗬事,刮了胡子後親親他們家小靈哥兒,果然不哭了,可惜他之前沒意識到,好幾天都沒敢多抱孩子,如今好不容易知道怎麽迴事,卻要上山去了。


    他走時天剛亮,孩子還沒醒,隻得戀戀不舍離開了,陸穀站在院門口看著他和狗上山,走遠身影漸漸被樹木擋住後,這才轉身迴家。


    廚房裏水已經燒好,餅子也熱了,他倆吃過後沈玄青才走的。


    見衛蘭香出來,陸穀說道:“娘,水開了,我給你舀水。”


    “好,老二走了?”衛蘭香問道。


    他接過衛蘭香手裏的木盆,點點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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