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以前掙的錢杜荷花一個銅子兒都沒給過他,還是來到沈家之後,他繡多少手帕賣多少錢,沈玄青一文不要,全讓他自己拿著。


    從前做繡活時他怕挨打挨罵,總低著頭不敢言語,繡東西自然沒有絲毫樂趣可言,自打去年到了沈家之後,才漸漸拾起從前做針線的高興和滿足。


    而且無論衛蘭香還是紀秋月,每每都對他繡出來的東西讚不絕口,這讓他越發歡喜。


    “喜歡?”沈玄青喃喃低語,他還真沒想到這個。


    “嗯。”陸穀認真點頭,頓一下又小聲強調說:“我喜歡做繡活。”


    歡喜和厭惡,沈玄青之前從未在自己夫郎嘴裏聽見過,這會兒神思微恍,待咂摸一下後便笑起來,說:“既然喜歡,那就去做,我不妨礙你。”


    “方才是我思慮不周。”他笑著認了個錯,見陸穀眉眼重新變得活泛高興,沒忍住將人拉進懷裏抱了下。


    後脖子被揉了揉,陸穀沒有抗拒,房門關著,窗子也半開半閉,院裏沒有人走動,他迴抱住沈玄青,心裏很是高興。


    人一旦高興起來,麵對的又是最親近的人,話也會變多。


    陸穀埋臉在沈玄青懷裏悄悄蹭了兩下,自以為瞞天過海,殊不知全落在沈玄青眼裏。


    他再抬頭眼睛彎彎的,說:“我自己掙一點,雖不多,可也是進項,十文八文攢起來,就足夠買一點小零碎,小時候我娘就是這麽做的,她手裏有錢,會給我買吃的玩的,不必找我爹要。”


    “娘教我繡活,說我以後能自己掙錢,無需看別人臉色。”他一高興,就什麽都說了。


    其實他娘教給他的這些話,小時候他不怎麽懂,長大後在陸家依舊懵懂,還是到沈家後才逐漸了悟。


    況且自己掙錢也開心不是,錢再少那都是他一針一針繡出來的,掙得很踏實。


    這話倒叫沈玄青不樂意了,他抬手捏了捏陸穀臉蛋,頗有些不高興,問道:“難不成我和你那爹是一樣的?你不找我要,我自然會給你,怎的還要看我臉色?我有什麽臉色?”


    陸穀啞然,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是這樣,且不說掙了大錢的時候,要是他的小荷包裏銅板少了,沈玄青若是瞧見,多少都會給他補一些。


    他神色訕訕的,知道說錯了話,就不敢再言語。


    見狀沈玄青心裏頭越發不痛快,摸上陸穀後脖子捏了捏,試圖“泄憤”,可又舍不得下力氣,末了低頭,一口咬上陸穀臉頰。


    陸穀下意識想要後退,但腰被箍住了,沒辦法動彈,隻能皺著臉苦著眉等咬他的人鬆口。


    沈玄青憤憤不平,咬了沒一下就鬆開齒關,改為發著狠勁兒親了陸穀一口,這沒良心的,他何時給過臉子瞧。


    陸穀依舊沒辦法後退,隻能愁眉苦臉用袖子擦了擦臉頰,大白天的,沈玄青就咬他,萬一出門被發現了該如何是好。


    他很怕被人發現這種親昵的痕跡,心中十分憂慮,停頓一下還是沒忍住小聲控訴:“乖仔都不咬人。”


    沈玄青一愣,反應過來後又氣又好笑,他們家穀子竟會罵人了,捏著陸穀後脖子質問道:“你是說我連狗都不如?”


    陸穀沒忍住笑了,眼眸亮晶晶的,小聲否認道:“沒有沒有。”


    然而他否認的底氣一點都不足,讓沈玄青越發“惱怒”。


    還想再辯解一下下的陸穀被親住了,再無法說話。


    新宅子那邊的禽畜都要喂,何誌和陳冬冬打的草都是要曬幹的,鮮草就得他們自己來,待歇過一陣後,外頭衛蘭香在喊沈雁出門打草放鴨子。


    陸穀坐在銅鏡前看自己嘴巴和臉頰,確認臉上沒有牙印,嘴巴也沒有太紅後才放下心,好歹能出門幹活。


    第150章


    秋意彌漫,綠葉綠草逐漸褪黃幹枯,已看不到太多繁盛的草木,倒是麥地裏綠意不減,發上來的冬麥苗此時弱小,但因是為數不多的綠意,每天衛蘭香都會過來轉轉,防著有哪家掙脫韁繩的牛羊偷吃。


    一大早,陸穀和沈雁也跟著來了,三人分開進了田中,瞧見麥苗裏的雜草就連根拔ll出ll來,省得野草欺了莊稼。


    今日天色很好,天幕湛藍高遠,太陽照下來,刮起的秋風也不怎麽冷,頗有些秋高氣爽的意味。


    陸穀直起腰,腳尖避開麥苗踩著空隙處從田裏跨到田壟上,將手裏一把野草扔進竹筐,迴去了能喂牛羊。


    早起沈玄青用大竹筐背了幾隻兔子說要去鎮上賣,除此以外還要找酒館食肆一類的地方搭搭話,以後他們養的兔子多了,零散著賣不完,說不定能賣給食肆一些。


    因要找人牽線商議,他就沒帶陸穀。


    剛好家裏也有各種活要幹,陸穀沒有跟去,繡好的手帕下迴再去賣是一樣的。


    乖仔素來調皮,怕它踩壞了麥苗,陸穀讓它留在家裏看門,沈堯青上山打柴去了,家裏就紀秋月一個照看孩子,它留下陪陪人也好。


    來地裏拔草的不止他們家,方才還碰見從田頭路過的沈順旺和周香君,說了幾句話後他倆才朝自家地裏去。


    雖說幹活挺累的,但今日天不錯,不冷不熱的,叫人身心舒爽,早起時昭兒醒了,他還進房抱了一會兒,三個月的奶娃娃比之前要長大了點,臉蛋兒軟白柔嫩,他親了好幾口呢。


    昭兒是個好性子的娃娃,人一親他,他以為是和他玩兒,就會笑起來。


    孩子一笑,叫大人也高興,陸穀直到這會兒心情都好,低頭仔細清理野草,雖說秋天了,可野草命韌,總能長出來。


    而另一邊,沈玄青到豐穀鎮後沒有去早集,一進鎮子就沿街吆喝,秋天的野兔毛厚顯得壯實,家裏養的兔子沒在野地裏跑過,每日草料給的足,背出來的六隻全都挺肥的。


    往常一隻肥兔子最少能賣三十文,他一路吆喝賣野兔,還真有人喊住他問價。


    沈玄青將竹筐放在地上,從中拎出一隻肥兔子,說道:“這兔子肥,皮毛也厚,若真要了,我給嬸子算五十文。”


    “五十文!”提籃子的婦人聲音拔高了點,搖著頭道:“這太貴了太貴了。”


    沈玄青把肥兔子拎到她麵前,再用手掂一掂那個分量,說:“嬸子看這一隻多肥,皮毛也厚,買上一隻迴去既能吃肉也能用兔皮毛做個衣領子或鞋子,冬天時暖和。”


    兔毛領子。


    他這話讓原本嫌貴想走的婦人再次看過來,但依舊挑三揀四道:“這兔子哪有這麽貴的,往常三四十文的價,你倒好,竟要五十文。”


    沈玄青不緊不慢道:“嬸子說笑了,別說三十文了,就是三十五文的兔子,也沒有比這肥的,如今已是深秋,兔皮毛最厚實的時候,價錢肯定會漲些,若嬸子當真想要,我也不說虛價,四十八文如何?”


    “四十文。”那婦人說著,還往竹筐裏看去。


    “四十文不成,沒有這個價錢,四十五文,要就讓嬸子拿走。”沈玄青很是和氣,見對方看竹筐裏那幾隻兔子,便伸手從裏頭又拎出一隻,說道:“這兩隻都是四十五文的價錢,嬸子隨便挑一隻。”


    “我怎麽瞧著那隻更肥。”婦人指著筐子裏另一隻灰毛兔子說道。


    “嬸子,那隻肥大,價錢高,不能按四十五文賣。”沈玄青笑一下開口。


    能喊住他要買兔子的婦人,手裏定然是不缺幾十個銅板的,那婦人挑挑揀揀,又叫他從竹筐裏再拿一隻,試圖再壓壓價,見他不鬆口,最後總算掏出四十五文錢買了一隻兔子,總算沒白費這些口舌。


    不過就算她不買,沈玄青也不會計較,再找下一個主顧就是。


    將銅板裝進錢袋,又將錢袋揣進懷裏,他心情很好,即便不笑,一雙星眸瞧著是溫和的,比起從前的沉默銳利,要變得和順許多。


    這變化並不稀奇,吃穿不愁,更是有夫郎日夜陪著,再多糟心事也抵不上一家子和和美美過日子的愉悅。


    他今日實際是為找羅標而來,但一些話不能和陸穀說,隻好找了個借口。


    沿街賣了兩隻兔子後,也到了青樓旁邊的巷子口,說起來他今日還真能在羅標這裏打聽打聽,青樓裏除了姑娘和雙兒掙錢以外,那些酒肉也不是白讓客人吃的,去青樓的男人說好聽一點是喝花酒,喝酒時總會配上一兩道菜或肉。


    青樓門口有窯姐兒摻著恩客送出門,手裏搖著帕子恭送,沈玄青目光在手帕上停留一瞬,這才拐進巷子。


    前兩天在鎮上碰到羅標,當時有陸穀在,不好詢問李家的事,迴去後又忙著和沈堯青砍柴,耽誤了兩天,今日才得了空子。


    來得不巧,黑漆板門上了鎖,羅標應該在樓裏。


    雖說認識這麽久了,但沈玄青從未進過青樓,恰好隔壁的漢子出來了,因羅標的關係他倆認識,曾經一起喝過酒。


    榮安一看是他,便問道:“沈二哥,來找羅標?”


    沈玄青點點頭:“正是。”


    “他昨夜該是歇在紅藥那裏,正好,我要進樓裏去,幫你找找。”榮安很是爽朗,一起吃過酒的交情,辦這點小事還是不費力的。


    “那就多謝了。”沈玄青同他道聲謝。


    斜對麵就是青樓的小門,榮安很快進去,沒多久,就見羅標係著腰帶匆匆出來。


    羅標抹一把臉,連聲笑道:“沈二哥,不曾想你今日過來。”


    他說著就開了門,側身讓沈玄青先進。


    “今日你當班?”沈玄青順口問了句。


    “當班那都是夜裏的活兒,白天人少,沒幾個鬧事的,你且放心。”羅標大咧咧說道,讓沈玄青坐,他到小廚房舀水先去洗臉了。


    沈玄青把竹筐放在地上,看一眼裏麵擠成一堆的肥兔子,方才在街上賣的那兩隻都是四十五文。


    待羅標拾掇好,走過來問道:“沈二哥可曾吃過?”


    見竹筐裏好幾隻灰毛肥兔子,他讚道:“沈二哥這打獵的技藝越發純熟了,兔子都是活捉的。”


    沈玄青笑笑,開口道:“你有所不知,我先前打了幾隻種兔,這是下的兔崽子,如今長大了,就背來鎮上賣。”


    “原是如此。”羅標拍錯馬屁也不覺得尷尬,提壺想倒兩杯茶,可水是冷的,隻好放下茶壺說道:“我去買幾個肉包子迴來,沈二哥還想吃些什麽?”


    沈玄青開口:“我在家已經吃過,無需管我。”


    羅標點點頭,就提著茶壺出門去了,等再迴來,買了六個大包子,茶壺也添滿了水。


    雖說吃過,但承不住盛情,沈玄青也拿了個包子吃。


    羅標狼吞虎咽吃完一個包子後,胃裏有食沒那麽餓,不用沈玄青詢問,就將李家的事一一告知。


    李鳴山嬌妻美妾在懷,好一陣子都沒來過青樓,五六個月前,羅紅綢和陸文一前一後有了身孕,李家熱鬧高興了幾天,他家老太太去寺廟裏頭還願拜佛,她坐車出門,一路布施結善緣,連路邊的乞丐都得了喜錢。


    “還別說,姓李那小子命是真好。”羅標說著還感歎一句,子嗣無論對哪家都是重要的,他如今年紀也大了,但一直沒有婚娶,心中難免有些羨慕。


    妻妾都有了身孕,李鳴山在家消停了一個多月,四個月前又偷摸著往青樓裏跑,隔三差五就來。


    樓裏從羅標手中得了一點好處的窯姐兒自是按照他的吩咐,使出渾身手段好生伺候李鳴山,叫他無比快活,常常夜宿在樓裏。


    窯姐兒能這麽賣力,也不全是因為羅標的話,幾個姑娘和雙兒在李鳴山身上掙了不少錢,樓裏媽媽管得嚴,但她們都有本事,給自己也藏了些銀錢。


    有一迴李鳴山在樓裏待了三天沒迴家,被李家的大管家帶家丁護院過來,直接捆了帶迴去,那天鬧得還挺大,李鳴山脫了個精光摟著窯姐兒睡得正熟,忽然被人踹了門,豈有不發脾氣的,指著大管家鼻子一通亂罵,但還是被帶迴去了。


    李鳴山這些事好打聽,陸文一個懷有身孕的雙兒,可以說自從嫁過去後,許是覺得身份丟臉,就很少出門,不好探聽消息。


    聽到這裏,沈玄青倒是猜出一二分,照陸文那個自視甚高的性子,若不是貪圖富貴,也不會壓下清高的性子去給人做妾,如今有了身孕,李鳴山還往青樓裏跑,想來心裏一定不好受。


    他與陸文再無瓜葛,若不是去年陸文威脅他,他也不至於讓羅標去做那些事。


    人非聖賢,如今陸文過得不痛快,他心裏就痛快了一點。


    “沈二哥,這人還真是以類聚,我不過是讓紅藥她們在姓李的身上多掙點錢,他和他那些酒肉朋友來往多了,半個月前我去賭坊玩了幾把,在賭坊碰見了那小子。”


    羅標喝一口茶,笑著說道:“他不認識我,我卻認得他,咱們這些小嘍囉平日被唿來喝去,那些老爺少爺不把咱們當個正經人看,卻不知咱將他們那點事兒打聽的一清二楚。”


    “人常說這吃喝嫖賭乃人生大忌,他李鳴山全沾上了,日後定然成不了氣候。”他放下茶碗,壓低聲音又說道:“我聽聞樓裏的雨姑娘近來常看病抓藥,但得了什麽病不肯告知,連樓裏也少有人知曉,這雨姑娘當年沒得上花魁的名頭,但姿色不遜,昨兒我在樓裏的時候,她還讓使喚丫頭同我打聽李鳴山的喜好,都是苦命人,她想多掙點錢,說不定日後還能贖身,我便幫了一把。”


    羅標說完嘿嘿一笑。


    李鳴山在樓裏常被捧著哄著,他成婚後收了一段時日的性子,叫他老娘以為他轉性了,還讓他打理家中事務,這不有了錢後,出手比以前越發闊綽,哪個窯姐兒不眼饞?他不過是小幫一把,別的事有雨姑娘自去把握。


    沈玄青同樣笑了下,但他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人就是這樣,惡習由小積大,若不及時收場,恐怕以後會一發不可收拾。


    不過說這些為時尚早,他隻要知道陸文安安分分,沒有攛掇李鳴山對付他們就好,別的一概不管,個人自有個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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