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林中來的人少,隻有獵戶或是采藥人進來,野物就多,北邊林子因有不少陷阱平時不常過來,兔子和野雞就容易找到,大灰很快攆到一隻,叼迴來放在沈玄青腳前。


    狗崽還沒抓到,但興奮不已,在沈玄青喝止下它沒有再叫,不然會驚動林子裏的獵物。


    待發現一隻灰毛兔子的蹤跡後,它俯身弓背作出狩獵的姿態,沈玄青輕聲一示意,便如同離弦之箭一樣飛奔出去,驚動草叢卷起落葉,當真是跑得比兔子都快。


    它還小時因喂的好,可以說滿身肥膘,胖又圓,成天在陸穀眼前晃悠,是以沒覺察出太多變化和不同,這會子叼著野兔跑迴來,十分矯健威猛,叫陸穀忽然就覺得它長大了。


    抓了四隻兔子一隻山雞後,他倆才帶著三條狗迴去。


    狗崽今日又耍了威風,十分得意高興,跑來跑去尾巴也搖個不停。


    太陽還沒落山,沈玄青殺了隻兔子分給狗吃,給大白的最多,洗手時他抬頭看向收拾針線籃子的陸穀,說道:“天色還早,不如燒些水我洗洗,林子裏灰多還抱了大白一路,身上有些髒了,這會兒有太陽洗了頭發也能曬一曬。”


    “行,我給你燒水。”陸穀答應道,放好針線籃子就抱柴進了廚房。


    他燒水時沈玄青把浴桶搬進廚房,去年下山前為防浴桶落太多灰,將其倒扣在地上,這迴上來稍微擦擦就幹淨了。


    今天過得不怎麽平靜,等夜裏兩人躺下後才稍覺安寧。


    “大白的傷要多久會好?”黑暗中,陸穀睡不著問道。


    “說不準,兩三個月是有了,過些天下山帶上它,讓在家裏養著。”沈玄青邊說邊想以後打獵的事,大白動不了,乖仔是留給陸穀傍身的,就隻剩下兩條獵犬。


    山裏有猛獸,豺狼虎豹還有野豬老熊這些大的,碰上了絕不好對付,當年學藝時老楊頭帶著他遇到過險境,老虎和狼群都見過,險之又險逃過一劫。


    出師後他也曾發現過老虎的蹤跡,遠遠就避開了,獵戶比尋常人本事大,但他隻有一個人,單打獨鬥是決計不行的,若真要捕抓虎豹這些東西,須得和其他獵戶合力。


    住在山裏的獵戶不止他一人,但離得遠,各自有地盤,他們這裏的人日子比以前好了,沒那麽多不要命的去抓猛獸,平時多是兔子山雞,大一點的就是羊和鹿。


    兩年前玉青府城有要熊掌的,開價很高,值得不少人鋌而走險,他那時出師不久,因家裏缺錢心動,然而衛蘭香知道了,生怕他遭難,死活攔了兩天,到後來聽說兩丈橋幾個獵戶合夥抓熊,但運氣不好,熊沒抓到還傷了兩個人,他那會兒學藝不算太精,家裏人又都不讓他去,隻得作罷。


    眼下三條狗隻有兩條能跟出去,為謹慎起見,這幾個月還是不要往更深處走,省得碰見吃肉的。


    想著心事,沈玄青翻個身將陸穀抱在懷裏,說道:“大白在家裏也好,我讓大哥壘兔窩,以後要多養些兔子,它跑不動但夜裏能看家防賊。”


    陸穀一聽也是,家裏雞鴨也不少呢,夜深了人都睡著,可不得狗來護院子。


    “擦了桃花的?”沈玄青聞到他臉上桃花香脂的味道,香香甜甜,便忍不住親了口。


    這親著親著就來了興致,沈玄青從枕頭底下摸出瓷瓶,連燈都不用點,摸索著倒了些偏軟的膏脂出來。


    在家裏時因人多,他倆連行房都很少,更別說用這個了。上來這三四天念及山路遙遠艱難,走得疲憊,他夜裏就安安分分的,頂多親一會兒摸幾下。


    上次同床還是十幾二十天前,對沈玄青來說這膏脂自然是許久沒使過。


    成親小半年了,陸穀已漸漸熟悉身上的漢子,他克製著聲音,但在情至深處時沒忍住輕喘出聲,喘息裏透出的歡愉讓埋頭咬他肩膀的沈玄青頓住,隨即天旋地轉,便成了另一種局勢。


    深夜山林幽寂,從房裏傳來斷斷續續的哭泣讓狗崽驚醒,它“嗚汪”叫一聲,但並未察覺到險情,屋裏的動靜也逐漸模糊,它又趴下睡了。


    沈玄青原本想著解饞,可這裏隻有他倆,放開了也不怕被人聽到,於是就成了過癮。


    在家裏陸穀要捂著嘴巴才敢做,在這兒全然不用,自從看過乾坤圖後,他學了不少,逐一施展開來,發覺陸穀同樣得到歡愉後,哪怕被他弄哭了,他也覺得那是痛痛快快地哭,不用再遮掩,至於他自己,更是痛快。


    翌日清晨,院門依舊緊閉,堂屋裏的狗倒是被放出來了,在院子玩耍撒歡。


    沈玄青喂過狗後無心出門打獵,進房又摸上床。


    陸穀睡得不怎麽安穩,睜開眼見到是他,又閉眼睡了,困倦到一句話都不想說,渾身跟散了架一樣,哪兒哪兒都不舒坦。


    見陸穀還想睡,沈玄青掀開一點被子,偷摸去瞧陸穀身上的痕跡,不看不打緊,一看連他也臊紅了臉。夜裏看不見胡亂衝撞加上啃咬,要不是他自己知道沒傷到,不然還要以為陸穀被苛責虐待了。


    他連忙將被子掖好,順勢把陸穀抱進懷裏,臉燒耳紅心想,以後還是得收著力道,過不了癮就淺嚐輒止解解饞,這樣陸穀不會累到,說不定還能日日解饞,倒也不錯。


    睡沉了的陸穀不知他心中所想,否則這會兒要是醒來,吃過昨晚的苦頭後,非得搖頭哭著相拒,哪有見天兒不做其他隻惦記這事的。


    “汪。”


    被拴著的大白歇了一晚緩過點精神,見狗崽在院裏玩耍,它趴在麻袋上叫了兩聲。


    接下來幾天,除了它受傷以外,兩人四條狗再沒出別的事,同以往一樣過著打獵的安生日子。


    第111章


    山林綠意盎然,但地上依舊有去年歲上的枯草幹條,狗崽四蹄踏踏而過,聽到動靜就機警地豎起耳朵,它如今壯而不肥,皮毛光滑厚實耐摔打,瞧著很是矯健靈動。


    陸穀背著竹筐從後麵過來,看見這邊有能吃的嫩樹芽就抬手掰下,這種樹芽子長大後有點像野山茶,但不能當茶衝泡,這會兒長出來的嫩芽倒是能當菜吃。


    家裏種的菜大多都沒長大,他倆上山就沒帶,隻帶了冬瓜絲瓜和春菜種子,上來前兩天就在前院後院都種下了。至於要吃的菜,這漫山遍野都能找到各種野菜和葉芽,壓根兒就不怕沒吃的。


    他在原地蹦一下,跳高抓住高處的樹枝拽下來,將嫩樹芽一一掐下,後退一步才鬆開手裏的樹枝,省得刮到臉。


    手上身上沾了枝葉灰塵,他拍打拍打才拎起竹筐繼續尋找,待大半筐子滿了後才罷休。


    這裏離竹林不遠了,陸穀想一下,轉頭喊道:“乖仔,走,去竹林挖兩根筍子。”


    “汪!”狗崽叫一聲就跟了上來,不再貪玩。


    無論挖東西還是采東西,大多時候他出來都會帶鋤頭或是鐮刀,一來用著趁手,二來在山裏也是個防備,今天雖是來掰嫩芽的,但出門前他想起沈玄青的話,說出門切記要小心,就把短鋤帶上了。


    這會兒快晌午了,他腹中有些饑餓,心道挖兩根大春筍就迴去做飯,於是反手抓住背後竹筐裏的鋤頭柄拿出來。


    竹林就在眼前了,沒幾步距離,陸穀正要進去,狗崽忽然衝著竹林大叫起來,汪汪聲不斷。


    他被嚇了一跳,握緊手裏的鋤頭看過去,發現不遠處一根細竹上纏著條青綠的蛇,蛇軀緩慢扭動盤旋,看得人頭皮一陣發麻。


    竹青蛇有毒,就算沒被咬過,陸穀也覺得腳軟,今日還是不吃筍子了,他這麽想著,說道:“乖仔,快,迴去了。”


    他說著就往後退,退了幾步後連忙轉身,腳下走得那叫一個匆忙,狗崽見他走立馬跟上了,沒有莽撞進竹林。


    走遠之後,到了個下坡空曠處,陸穀才慢下來,拍拍胸口徐徐吐出一口氣。


    他挺怕蛇的,但好歹能維持住鎮靜,腿腳不打哆嗦,衛蘭香最是怕蛇,頭先他們在前山挖野菜的時候在草叢裏瞅見半截舊蛇蛻,衛蘭香嚇得手腳都打顫,哆哆嗦嗦喊他和沈雁。


    山裏一直都有蛇,今日碰見的還算好,纏在竹子上離得也遠,要是遇到吊掛在樹枝上,人走在樹下突然看見垂下來的蛇,都能嚇個半死。


    陸穀在這裏歇了一下,迴去的路上不少草叢,這裏沒路隻能亂走,有時候避不開,就在地上撿了根樹枝好來探草。


    撿樹枝的時候怕樹枝上有什麽小蛇小蟲子,他用腳尖踢一下,仔細甄別過後才敢拿在手裏,方才的竹青蛇屬實讓他有些驚嚇。


    鋤頭握在手裏覺得安心,要是真碰到什麽東西還能揮動起來嚇唬,他就沒放迴竹筐,一手樹枝一手短鋤往迴走。


    “汪汪。”


    開門鎖時大白在裏麵叫。


    院門一開,狗崽率先竄了進去,埋頭在水碗一頓舔喝,旁邊被拴住的大白站起來瘸著在原地打轉走了幾步,許是腿疼不便,沒一會兒又趴下了。


    陸穀沒管它倆,進廚房點燃灶底火後,抓兩把嫩樹芽出來淘洗幹淨,鍋裏水一開倒進去焯,他一個人這些就夠吃了。


    昨天剩了半碗山雞肉,嫩樹芽清炒滋味較淡,就和雞塊一起炒了,把剩肉吃完也好,晚上沈玄青迴來吃新鮮的。


    樹芽焯過水不再微苦,嫩而清爽,陸穀獨自一人就吃完了這些。


    湯足飯飽,胃裏是熱乎滿足的,對每天為生計奔波勞累的人來說,頓頓能吃飽吃好便是世上最高興的事。


    拾掇完廚房,陸穀在房裏歇了一會兒,狗崽和大白在外麵玩耍,有它倆在,不必擔心會有野物闖進院子。


    待小睡過後,他提著木桶到河邊去打水,拎了半桶水還沒進院門呢,看見屋子外麵的花椒樹,心想上來後還沒澆過,以後還要靠樹結花椒呢,隻這些花椒就足夠他們家一年吃的,不必換或是買,就放下木桶,拿鋤頭出來鬆了幾下土,把半桶水澆在樹根底下。


    野草最是勁強,他和沈玄青除過的地方稀稀拉拉又冒上來草苗,草叢裏最容易鑽蛇和蟲子,他倆之前繞著院落一圈除草,因今日碰見蛇的緣故,陸穀給花椒樹澆完水後沒有把鋤頭放迴去。


    他先跑了四五趟給水缸添滿水,再出來拿起靠在泥牆上的鋤頭掘草除根,把院落一圈的空地往大了鋤,平整裸ll露的泥地越多,蛇蟲鼠蟻就沒有藏身的草叢,如此想著,陸穀除草的勁頭就越大,一個人忙得熱火朝天。


    狗崽在附近跑來跑去,因院落周圍的樹木當初都被砍了,留出好大一片空地能讓太陽照下來,現如今地麵隻有零星幾個沒挖出來的樹樁,它還對著樹樁嗅聞撒尿,好圈起地盤警示別的活物。


    山裏的日子說閑也閑不下來,等陸穀做好晚飯,悶在鍋裏沒一會兒就等迴來沈玄青。


    “羊。”


    他和狗崽跑出去就看到沈玄青拽著一頭黑蹄羊迴來,隨即滿臉欣喜,羊是活的,這樣能養在院子裏,無需盡快動身下山。


    黑蹄羊前腿瘸了,恰好也是左腿,和大白一樣,不過它傷勢輕些,能瘸著走路。


    狗崽向來聰明機靈,有時還挺皮的,它看見黑蹄羊瘸著走路,歪著腦袋似乎在想什麽,隨後自己也抬起左前肢瘸著拐著走路,惹來沈玄青輕笑出聲,抬腿踹了一腳它屁股。


    陸穀笑得眼睛彎彎,狗崽被揣後才放下左前腿,抖抖身上皮毛跑過來蹭了蹭他的腿。


    “是頭公羊,沒抓到母的,這會兒母獸不少都帶著崽兒,藏得深還機靈。”沈玄青和陸穀說起自己在外一天的經曆。


    沒成親的時候他獨自在山裏,現在好了,每天迴來都有人等他,麵對自己的夫郎,就算他平時話再少,也想把打獵時見到的東西和事情說給陸穀聽。


    春獵受製還挺大的,幼崽離了母獸極有可能活不了,幹他們這一行的,這段時日大多都不會去打帶崽或是懷崽的母獸,像羊鹿這些,都挑著公獸捕抓。


    至於兔子和山雞,這些倒還好,山上兔子不少呢,就算打了母兔子也不礙事。


    “要是能抓到母羊,這頭公的也不賣了,在家裏養起來,以後下羊羔。”沈玄青笑著說道。


    自從動了養兔子的心思,他就琢磨著是不是別的東西也能多養,他在山上打獵是一份錢,這些東西活捉了放在家裏養,配ll種下崽,養多了就是另外一份錢。


    捕獵時射箭挖陷阱弄死獵物容易,活捉是不易的,為這頭公羊他費神追蹤尋跡,怕一擊不中跑掉或是不小心弄死,驅趕獵犬包抄捕獵十分謹慎。


    陸穀一聽羊羔,臉上笑意更甚,還想起小牛犢來,說道:“多下幾隻的話,以後放牛放羊一起帶著。”


    “嗯。”沈玄青點著頭應和他,又說:“家裏已有五隻母兔子,這迴下山前我再多逮些母兔,挑出來體壯的養,要是能有十隻母兔子下崽,兩個月就能下一次,說不定一次就有四五十隻兔崽出來,養上半年就能賣,而一年能下好幾茬。”


    在家裏時沒想太多,這會兒越說越叫沈玄青覺得養兔子確實是個不錯的生計,但家裏得有那麽大的地方,不然擠在一起又臭又潮很容易死。


    如今獵犬少了一隻,輕易不能進更深的山裏,若是真能養起來,隻需這段時日費神辛苦一下,往後就不愁沒兔子賣,而他也可以將精力心神放在羊和鹿這種更值錢的獵物上。


    陸穀聽得驚異,兩個月下四五十隻兔崽,那四個月是不是就有一百隻兔崽了,這麽多,可要怎麽養,於是開口問道:“那得編好多籠子。”


    他倆想到一塊兒去了,正在思索的沈玄青露出個笑,他把黑蹄羊拽進門,說道:“我也在想這個,上來前讓大哥在後院壘兔窩,家裏的五隻母兔子這會兒還不到下崽的時候,倒是不急,迴頭下山了,看是不是買塊兒地,以後專用來養兔子。”


    要買地了?


    陸穀聽得一愣一愣,他們鄉下雞鴨都是在後院,就算是兔子也在家裏養,沈玄青竟說要買地養這些。


    他又一想,要是兔子太多確實得這樣,家裏擺不下那麽多籠子,連兔糞都得積厚厚一層呢。


    兩人把羊拴在後院角落裏,黑蹄羊受傷的前肢處理過,還敷了草藥,早已不滲血了,不然牽這一路,留下的血跡足以讓猛獸循著血腥氣追過來。


    沈玄青看它精神頭還算不錯,就沒多擔心,轉頭對陸穀說道:“這些隻是我隨便想想,等迴家了再和大哥他們從長計議,先吃飯。”


    他在外頭跑了一天,晌午就啃了幾個饅頭,肚裏不免饑餓。


    陸穀連忙開口:“我都做好了,洗洗手就能吃。”


    天色漸晚,頂好門後他倆才坐下吃飯,今晚的夥食不錯,臘肉片炒嫩樹芽,涼拌野菜尖兒,還打了碗蛋花湯。


    狗崽在院裏跑跳,斜陽將它影子拉得很長,沈玄青吃上熱湯熱菜,從心底都是舒坦滾燙的,他餓了,啃起白麵饅頭有幾分狼吞虎咽,而陸穀坐在對麵吃得斯斯文文,偶爾還衝他露出個笑,便讓他滿身疲憊和風霜一掃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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