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遠了,藍纖也終於冷靜了一些,她顫抖著聲音敲敲門。


    “你還在嗎?真的是你嗎?”


    夏尋川不敢再開門,二人隔著一扇木門小聲說話:“是我,別怕我還在。”


    藍纖顫抖著問了一遍又一遍:“你是不是瘋了?你這不知道這有多危險?你瘋了,你當真不要命了?你的計劃呢?”


    夏尋川在門外輕輕吐出一口氣,半晌後開口道:“對,我瘋了。”


    那扇天窗被堵住了,周圍也加強了警戒。


    他再也看不到也聽不到藍纖的情況,邪修們順著那一絲靈力的蹤跡漫四處搜尋他的蹤跡。


    他卻在逃跑時還想著:藍纖這會兒是不是還在餓肚子?


    第二天一早他將一身修為全數封印在了法寶中,連最後一絲傍身的靈力也不要了。


    他來到弑天門的城寨門前,跟著一眾邪修們下跪磕頭,拋下所有作為正道修士的尊嚴,祈求邪修們帶他一起走上修煉邪術的路。


    對於弑天門來說,平日裏這樣來投靠的凡人和心術不正的修士不計其數。


    盡管狗老二虛偽的勸了兩句說:“老大,這樣的關鍵時刻最好還是不要在招收外人做弟子了。”


    但鄒大被捧得時間太長了,早就忘了什麽叫小心謹慎,他非常自負的對夏尋川說:“好小子,看你就是個機靈的!”


    他瞥了眼站在人群後麵的孫傑:“可惜你來晚了兩天,不然像你這麽靈光的,說不定比有些人有機緣呢。”


    孫傑站在後麵將他的話聽的一清二楚,臉上卻完全沒有他期待中的惱羞成怒的模樣。


    夏尋川對他們的暗中較勁完全不參與,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裏捧他的臭腳:“多謝老大的賞識!小弟願為老大您效犬馬之勞!”


    他一進城寨就主動接手了小廚房給各位領導送飯的活計,隻為了去見藍纖一麵。


    日子過的很快,藍纖每一日都跟他說:“快逃吧,尋川。”


    可夏尋川執意拖到了倒數的最後一日,今晚就是滿月夜。


    窗外下著滂沱的大雨,天色異常昏暗,水汽透過釘死的窗子縫隙滲透進來,帶著絲絲寒氣。


    城寨中的邪修們今晚都各懷鬼胎,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都沒憋什麽好屁,隻待時辰一到,殺人放火釋放心中的邪念。


    藍纖看著夏尋川執拗的眼睛說:“你不該這樣固執的,今晚之前你必須要走了。”


    “記得為我報仇。”


    夏尋川身上淋了雨,他站在黑沉沉的的天幕下,連雙眼都隱藏在黑暗中,藍纖有點看不清他的表情。


    “跟我走吧。”他平靜的說:“我們逃走吧,不要怕,我這兩天連夜畫了很多符,我會保護你的,我能撐到師兄們來。”


    藍纖就猜到他會這麽說,她堅定了搖了搖頭:“我不能跟你走,我們不是都知道的嗎?逃不出去的。”


    她不想因為自己害他受傷,特別是帶她出逃這件事,稍不留神就會害得他丟掉性命。


    更何況藍纖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他了,喜歡上了這個自己短暫生命中唯一的光。


    “今晚不一樣,今晚他們內部有人要造反,我心意已決,不是在和你商量!”


    夏尋川一把攥住了藍纖的手腕,力氣大的讓她覺得都有些疼了。


    藍纖被他過於強硬的語氣嚇了一跳,抬起頭看向他,隻看到他眼中亮的攝人心魄的光彩。


    她看的出來,夏尋川也喜歡她,但這一發現不僅沒讓她感到欣喜,反而變成了更加沉重的壓力。


    有些事就是這樣,夏尋川想,自己處事圓滑,趨利避害,從不做危險沒把握的事。


    這迴真是要栽了,明知道自己的水平在弑天門這樣邪修人數眾多的邪山麵前,渺小如螻蟻。


    明知道不能做,做了幾乎十死無生,輕易賠上自己的小命。


    但還是義無反顧,想要抓住對方的手,沒法看到她那樣鮮活的,溫暖的雙眼在自己麵前失去神采。


    想要保護她弱小的悲慘的生命,哪怕隻能再多一秒。


    窗外暴雨雷電愈發激烈,就連天窗上釘住的鐵板也被狂風吹的嘩啦啦亂響。


    藍纖沉默不語,知道夏尋川也喜歡自己後,她就更不願跟他走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陷入危險,想拒絕又始終想不出什麽合適的措辭。


    天空中的滿月被雨霧遮蔽,城寨中的邪修們難得好心情的大口吃這肉喝著酒。


    夏尋川算了算時間將近,他望著藍纖的眼睛,突然衝進屋子,揮起一拳猛的打在石壁上。


    石壁應聲而裂,巨大的碎裂聲被雷雨聲掩蓋。


    他不由分說的將藍纖橫抱起來,幾個起落,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沉沉的夜色中。


    藍纖在他懷中踢打掙紮,趴在他肩頭放聲大哭,求他將她放迴去。


    但他隻是一言不發,抱著藍纖的手臂收的更緊了。


    他不想做這樣衝動的決定,就像他曾經也不想因為自己的遭遇,就給師門添麻煩一樣,可偏偏命運有時輪不到他做主。


    ——


    迷途昏迷不醒,在太素山腳下傷她的邪修不見了,除了陸修和裴進沒有人見過孫傑的真麵目。


    這兩人也恰好都不在山中,而是都在趕往障明山的路上。


    孫傑用自己的邪氣汙染了很多無辜的村民和城鎮百姓,煽動他們來太素山鬧事。


    自己則混在其中,目的隻有一個,用邪氣汙染強大的靈獸。


    自從白根村一事過後,他派人日夜在太素鎮周邊騷擾。


    探子們發現迷途的第一時間就匯報給了他,第一時間製定了這場惡毒的計劃。


    他傷了迷途後,躲在暗處看到太素山弟子們全都驚慌失措,束手無策的樣子,在心中痛快的狂笑。


    “哈哈哈!著他們這群這是的正道修士壞自己的計劃!這就是邪修的報複!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永遠像個陰溝裏的老鼠在暗中窺伺報複的機會。


    同時又能汙染一個強大的森林之子,等這森林之子被他們扛迴去救醒後,邪氣就會慢慢發作。


    這強力的一員猛將早晚會成為他們陣營中的一個,但是他也好像由穆大人請功,成為邪神身邊的得力幹將!


    太素山上。


    看著迷途腳腕上不斷散發黑氣的那個手印,烈陽真人憤恨極了,他的二徒弟才剛走一天,去為鏟除邪修宗門出一份力。


    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要保護好迷途,可就這麽一眨眼的功夫,迷途就被邪氣侵襲昏迷不醒。


    兩天過去,迷途除了在夢中小聲喊疼,絲毫沒有醒轉的跡象。


    “該死的邪修竟然猖狂至此!真不把老夫放在眼裏!老夫是隱退了不是死了!”


    烈陽真人將剩下的兩三百號弟子召集到演武場,決定跟這一次在山下的邪修們決一死戰。


    “不管這些陰溝裏的臭老鼠藏到哪裏,老夫都要把他們找出來!要他們付出代價!”


    弟子們群情激奮,呐喊著要讓這些邪修付出代價!


    “給迷途師姐報仇!”


    “不能放過他們!”


    喊聲鎮的太素山都抖了幾抖,躲在太素山山腳下的鎮民們也被這股士氣感染。


    心中憤恨與怒氣交織。


    迷途就在這樣震天響的呐喊聲中微微轉醒。


    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她的無妄森林徹底被人類占領。


    她與為數不多幸存下來的小動物們逃去了荒野。


    在荒野逃亡的日子裏,身邊的夥伴不斷被人類殺害,當著她的麵被活活播下珍貴的皮毛。


    她用自己弱小的本體與人類廝殺,就在血與淚都快要流盡的時候被外頭震耳欲聾的聲音喊醒。


    醒來時兩隻手的指甲都已經掐進了肉裏,滲出絲絲鮮血。


    她踉踉蹌蹌的走到演武場,理智才慢慢迴籠。


    這些年輕的弟子正在為自己鳴不平,用他們年輕熱血的軀殼發出誓言要為自己報仇。


    她心中那股憤恨和怨氣突然就淡了不少,之前發生的點點滴滴的快樂過往也在心中重新匯聚。


    她看了看還在滲出黑氣的腳腕,默默無言。


    自己被邪修暗算,中了邪氣,心中的負麵情緒在與日俱增,這樣下去用不了幾日自己的理智就會被邪氣摧毀,做出讓現在的自己追悔莫及的事來。


    她出現在演武場中央的那一刻,弟子們的呐喊聲就漸漸減弱了。


    大家都關切的圍上前來問東問西,烈陽真人也欣喜的過來查看情況。


    “我目前還好,但我已經感覺到邪氣帶給我的影響了。”


    迷途誠實的描述了自己的狀況。


    “但我不希望你們衝動行事,邪氣感染人的速度真的好快,比起給我報仇我更希望你們都能平平安安的,就算要鏟除他們,也需要好好計劃一番。”


    她的聲音越說越微弱,兩雙翦水秋瞳也在肉眼可見的變的越來越漆黑。


    她向後退了兩步,在一棵樹的樹幹上坐下來,生怕自己身上的邪氣會不小心感染到弟子們。


    她溫柔又帶著些魅惑的巧笑著,就像曾在無妄森林裏的那樣。


    “好想再見焦義一麵啊,不知道他看到我如今這副模樣會有什麽反應,不過我也不希望他太難過,不要衝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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