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傑一路恭恭敬敬的引著荊允去了正殿,夏尋川也很少來這裏。


    也就在荊允踏進殿內之前,那雙也好像是一直蘊著霧氣的眼神,向夏尋川藏身的方向直直看過去。


    夏尋川沒有任何預兆的和這人視線對撞,一種奇異的感覺席卷全身,那一瞬間他非常確定對方看到了自己。


    盡管他身上貼滿了隱匿符。


    就那麽一瞬間後,荊允就主動挪開了視線,跟著孫傑進了大殿,夏尋川還僵硬的立在原地。


    這就是修為上的巨大差距嗎?他覺得自己此刻再跑已經來不及了。


    他如今還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隻是因為對方對他沒有殺心。


    那不如就賭一把,他短暫的錯愕和驚恐後還是下定決心繼續留在這裏。


    小顆的冷汗從他額間劃過,他的心跳如擂鼓,又給自己腳底貼上兩張靜音符後才悄無聲息的繼續跟上,尋找可以偷聽的地方。


    荊允坐在大殿中,耳中傳來細微的聲響,他微微有些驚訝,但麵上全然不顯,隻當做什麽都沒察覺。


    鄒大被人通報後,也從自己的院子裏衝出來,跑到大殿門口才放緩腳步。


    他略微整理了下跑亂的衣服,又呸呸吐了兩口唾沫將自己的鬢角捋上去,才在荊允上首的主位上坐下。


    孫傑站在荊允身後,將這一幕看在眼裏,麵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棄,看向鄒大的眼神也十分不善。


    他開口對鄒大也沒有任何恭敬的意味,而是單刀直入的問:“狗老二呢?見荊允大人這麽久連個人都叫不齊嗎?”


    鄒大一時間很難解釋這兩天發生的事情,隻惡狠狠的瞥了孫傑一眼,然後草草對荊允解釋。


    “大人,我們的二當家他...這兩天身體不適,有什麽跟我說就行,我就是這裏的老大,我什麽都能做主!”


    荊允麵上沒什麽情緒的慢慢脫下圍帽,他雖然是由穆身邊的得力幹將,但並沒有什麽架子,也未曾流露出過什麽逼人的氣勢。


    夏尋川在暗處偷偷的仔細瞧他,卻發現這人麵相看起來實在是很年輕,在一眾邪修們的襯托下顯得分外脫俗。


    這人怎麽有點像我大師兄啊,而且他這個年齡就能當上由穆的二把手,實在是很奇怪的事情。


    由穆不是早就現世的邪神麽?當然不排除這人修為極高,隻是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罷了。


    夏尋川在暗處不停地思索,這人來障明山找這些邪修到底是什麽目的。


    如果他們是來合作的,那他就會立馬寫信迴師門,請求更多人的支援。


    荊允終於開口了:“你們院中那座雕像倒是有意思,哪來的?”


    夏尋川一聽他的聲音更愣了,這人竟然連聲音都和自己大師兄如此相似,通身的氣質甚至讓他生出一種熟悉的想要靠近的感覺。


    要不是這人長相和自己大師兄確實不一樣,他這種被大師兄帶大的師弟都得愣三愣。


    鄒大叫來幾個小弟解釋:“大人,這是我的幾個小弟下山得到的機緣。”


    “我們自從得到邪氣的指引後,一直非常崇拜由穆大人,向往加入由穆大人的麾下做事!”


    小弟們捧場的點頭,將手中托盤上的各式禮物都一股腦擺在荊允麵前。


    夏尋川仔細一看,竟然都是些價值不俗的寶物,靈氣充盈的長槍寶劍,已經被邪氣浸染的珠寶瑪瑙,還有個神秘的羅盤。


    夏尋川平日就研究這些東西,這羅盤他光是看著就覺得十分不俗,散發著陣陣純淨的靈力,與這裏格格不入。


    孫傑也看到了羅盤,他嚴重閃過一絲陰翳,這正是當時他用來從陸修手下逃跑的傳送羅盤。


    他心中暗嗤鄒大這個大傻子,竟然將弑天門最寶貴的東西都拿來做敲門磚,眼中的鄙夷更加濃烈。


    但荊允隻是看了眼麵前的東西就假笑著推開了。


    “我這次確實是奉由穆大人之命來找一些能修煉邪氣的人才。”


    他環顧四周,臉上卻沒多少真誠:“隻是我沒想到你們這忍忍都能修邪,看來是掌握了什麽秘術啊。”


    鄒大和孫傑分辨不出他的喜怒,安靜的等待他下一句話,眼中全是期待和緊張。


    “可惜這樣就沒法分辨究竟誰才是真的有天賦了,我們不需要這樣的邪修,告辭。”


    鄒大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希望一瞬間群鬥破滅了,他坐在椅子上好久沒動。


    荊允撂下這句話就站起身,孫傑在聽到那句不要這樣的邪修時眼中的希冀立馬被失望取代。


    “大人!我...您再看看我啊!”


    他真的很想去由穆麾下做事,在弑天門的許多年都被鄒大這個廢物壓上一頭,他早就受夠了!


    但荊允也隻是淺淺看了他一眼,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確實有些天賦,但你不該跟著他們用秘書修習的。”


    不再管孫傑嚴重破碎的神色,和看向鄒大時濃濃的恨意,荊允麵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壞笑。


    “哦,對了。”


    他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樣靈寶,當著鄒大的麵摔在地上:“這些都是你們搶來的吧?既然沒有入得了眼的邪修,有些話我就直說了。”


    “由穆大人不反對你們利用他的代表物吸收邪力。”


    他指了指院中那座高高的雕像。


    “但你們若是膽敢打著由穆大人的名號在外作惡,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他的身影化作一團霧氣,輕飄飄的從大殿正門飄了出去。


    臨走時一縷黑霧瓢向鄒大,還不輕不重的抽了他一耳光。


    鄒大被之前的巨大失望弄懵了,這一下又抽醒了他,他連忙起身向外追了兩步,可哪裏還有荊允的身影。


    荊允離開後孫傑終於再也忍受不了鄒大了,他揮起拳頭就朝鄒大臉上招唿。


    “都怪你這個廢物!是你毀了我!非要我們練那該死的邪功!”


    鄒大也生氣,兩人毫不留手的扭打在一起,沒有任何修仙者該有的氣度。


    “你怎麽不看看你帶迴來的什麽東西!他怎麽敢嫌棄我們!就憑他是什麽勞什子的由穆手下!他竟然敢打老子!?”


    大殿中聽聽框框的幹起仗來,要是狗老二在這裏,一定可以察覺荊允離開時唇邊的小小壞笑,認出這是荊允的小小計謀。


    可惜狗老二上次被鄒大打的親媽不認,又被鄒大找小弟們排擠了這麽久,二人也早就離心了。


    夏尋川迴去後將這個好消息立馬告訴了藍纖。


    “看來他們隻是一群沒什麽威脅的普通邪修,沒什麽人在背後給他們撐腰了。”


    藍纖也很高興,兩人聊了很久,關於到時候如何搗毀這裏,陸修來了後他們是要先逃出去,還是直接殺了鄒大等人。


    夏尋川終於鄭重其事的對藍纖說道:“你說的對,我大師兄一人可能真的不夠用。”


    他今天不僅見到了由穆的手下荊允,還見到了備受弑天門弟子推崇的孫傑。


    果然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認真提筆,將最近這裏發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寫下來。


    關於邪氣的,關於他們獲得的邪功,還有自己的難以為繼,請求師門的支援。


    唯獨沒有將藍纖的事情寫進去,他想提起藍纖時,心中總有些不好明說的羞赧,但他相信師兄們來了後會認同他的做法。


    凡事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藍纖站在小窗邊淺淺的笑著。


    微風拂動她的發絲,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


    夏尋川在天窗上看的呆了,心髒在不受控製的怦怦亂跳,吵的他都快要隱匿不住自己的身型。


    ——


    鄒大受了大氣。


    他在那座正殿中和孫傑大打出手,半個時辰後,孫傑滿臉青紫的出了殿門,鄒大仰躺在地上被他打到昏迷不醒。


    狗老二等孫傑走遠後,從門背後探出腦袋深深看了鄒大一眼,追上孫傑的腳步離開了。


    孫傑前腳剛走進房門,狗老二後腳就追了上來,小心關上房門。


    “你剛才應該殺了他的,然後嫁禍在那個荊允頭上。”


    孫傑聞言一拍額頭:“哎呀,是我的疏忽!”


    說完他才玩味的衝著狗老二勾勾手指:“想通了嗎老狗?終於受不了這個蠢貨了?”


    狗老二眼中滿是恨意的點點頭,二人明白了對方眼中的含義。


    “衷心追隨他的人不少,這次機會錯過了,你以後很難名正言順的做掉他。”


    孫傑麵上也浮現出懊悔的神色:“我確實還沒有準備好,不過你我二人聯手,這裏早晚是我們的。”


    夜晚,鄒大在自己房中醒來後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他在屋裏叮叮哐哐的砸了好幾天,幾天後他終於陰沉著臉叫來了幾個親信,其中竟然還包括已經悄悄叛變了的狗老二。


    他神色中帶著種難掩的瘋狂,又透露出一種誌得意滿的奸猾。


    “狗娘養的孫傑,狗眼看人低的荊允和由穆!”


    他大發雷霆的對手下們說:“別以為老子就是好欺負的!我知道邪氣的秘密,隻要邪神由穆死了,無上的邪力會重新選擇合適的主人!”


    “老子也不是沒有希望成為那個新的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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